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第74军的前沿阵地突然发现解放军有撤退的迹象。而第96师的前沿阵地上,第288团团长周德宣同样发现了这一情况,他立即向师长邓军林报告:“邓师长,共军要溜。我刚才到土堤上第一营阵地视察时,看到潘塘镇西南面共军有撤退模样,并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整个部队动作很快地向后撤退,而阵地前的枪声也逐渐稀落了。”
一夜未睡的邓军林始终在关注着第74军和第112师阵地前的情况,解放军投入大量兵力,轮番攻击,没有得逞,早已失去了意义。在徐州方向,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打徐州城,而是阻击邱、李兵团东进。邓军林甚至觉得,解放军这支部队,并不是如杜聿明、邱清泉判断的,国军的迂回钻隙作战计划泄了密,他们临时过来阻击的,如果那样的话,由他们来守、邱维达来攻,才属于正常。看来,解放军这支部队,肯定也是来偷袭的,目标就是徐州飞机场。
然而,时间已经不允许邓军林多想,他根据周德宣的报告,判断解放军可能是撤退,最低也是临时调整部署,这个时候正是出击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喊来了参谋长江崇林,下达着作战命令:
“命令各部即刻出动追击,具体攻击序列为:
1、快速纵队装甲连配合第288团,从西面绕过潘塘镇第74军阵地向南追击。
2、第286团从东面绕过潘塘镇与第288团并肩向南追击。
3、师山炮营延伸射击,随时与第一线部队取得联系。”
邓军林部署完毕,又立即拨通了邱清泉的电话,报告了有关情况,邱清泉在电话中就连声叫好,并说:“军林呀!敌人是溃退!赶快要部队猛追,不要让敌人跑掉!这是大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
和邱清泉通完电话,邓军林走出指挥部,拿起望远镜,向第74军前沿阵地前跑过去。但见装甲车连和第288团步兵已经绕过了潘塘镇第74军阵地,向南追击三四华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肖德宣的声音:“报告师部,报告师部,我军迅猛出击,现在已经前进两公里左右,并俘虏共军苏北兵团某纵队士兵20多名,缴获“八二”迫击炮3门,轻机枪1挺,步枪10多支。第286团这时也俘虏了共军士兵6名,步枪6支。我们正在追击中,我们正在追击中,共军已经溃不成军。”
参谋长江崇林一面登记着战果,一面把战果向兵团部报告。不多一时,邱清泉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邓军林接过电话,又把前线情况大致向邱清泉汇报了一下。
电话那端,邱清泉早已是喜出望外了,得意忘形地说:“军林呀!要部队勇猛追击,越快越好!据空军侦察,共军是在总溃退,是在总溃退,正中了我的判断,他们坚持不了七天的。你们,只管叫装甲车放大胆追击,我这里,向杜长官报喜,为你们请求空军支援。今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大许家了,预祝你们胜利”
太阳升起来了,照耀着多灾多难的大地,弥漫的硝烟中,国共双方的军队,又都慢慢地停了下来,8时许,装甲车连连长和第288团团长周德宣同时打来电话,报告说:“报告师部,报告师部,前面二陈集附近村庄有共军部队阻止前进,火力很猛,火力很猛,据判断是他们的主力部队。”
而紧跟第288团之后的邓军林和师部的人员,同时也听到前面枪炮声突然紧密起来,急忙停了下来。这时,第286团团长钟裴章报告说:“二陈集附近有共军阻止前进。”
邓军林急忙问:“共军的俘虏在哪里?”
不大一会,两个参谋搀扶着一个被打断了腿的解放军俘虏过来,一个参谋说道:“报告师长,这个家伙被我们活捉的时候,他们的人叫他连长,看来,是个军官。”
没想到,那人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说得对,我是个连长,可昨天白天,我还是个副排长,是昨天晚上刚刚提拔的连长,有什么话,请问吧?”
邓军林让参谋给那人点了一颗烟,然后轻声问道:“你们到潘塘来,总共有几个纵队。”
那人冷冷一笑,说道:“我,是苏北兵团的,至于其他部队,我一个小小的副排长,上级是不会给我说的。但是,至少是四个纵队以上,而且是主力纵队。”
邓军林一听,这个家伙不是很顽固,于是又微笑着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又是一阵冷笑,说道:“打徐州,打飞机场,打邱清泉!”
邓军林又问:“既然要打徐州飞机场,那你们为什么后退呢?”
那人翻了一下眼皮,又是冷笑几声,说道:“看样子,你也是国民党的大干部吧,连这一点都不懂?进攻失利时,稍稍后退一步,然后聚积力量,做防守作战,瞅准机会,再行进攻。我们,天亮后是有计划地撤退到后面村庄休息的,等到夜晚的时候,咱们刺刀见面。”那人说着,轻蔑地看了邓军林一眼,说道:“我们,根本不是溃退。”
邓军林挥了挥手,对那两个参谋说:“给他包裹一下伤口,送到后方去。”
两个参谋,押着俘虏走了,邓军林看了参谋长江崇林一眼,说道:“这个人说的,应当是真实情况,解放军在白天是不大攻击的,他们这是在主动撤退,不过有些仓皇罢了。”于是,邓军林急忙将这些情况向邱清泉报告。
电话建站,邱清泉大骂了起来:“邓军林,我告诉你,不要动摇军心,影响士气!共军,就是在总撤退!共军的俘虏,一个个奸滑得很,他们的话,绝对靠不住,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前面发现敌人阻止前进,那是敌人撤退的掩护部队。你们,不要停下来,要一面侦悉情况,一面继续前进。”
邓军林申辩说:“据刚才装甲车在正面侦察的结果,发现前面各村庄都有共军占领,看样子不像他们的掩护部队。”
邱清泉急了,说道:“你胡说,到处是掩护部队,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部队啊?难道他们不守陇海铁路线了,还是不包围黄百韬了,不要和我讲条件,我命令你们,继续向前推进!”
邓军林无奈地放下电话,对参谋长江崇林说了句:“还是老样子,不管他。让部队暂时停止前进,就地进行侦察,等弄清情况后,再决定行动。”
9时许,第96师装甲车连配合第288团第1营从二陈集西面村庄空隙钻进去侦察。刚进去不远,就遭到解放军三面火力射击,侦察部队慌忙退回,步兵伤亡很大。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的邓军林知道,自己的攻击,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这时,第288团团长周德宣紧急报告:“邓师长,装甲车连赵连长,怕死,不执行我的命令,共军刚刚一开枪,他们路得比兔子都快,根本不掩护步兵撤退,只顾自己逃跑。我的人,伤亡70余人。我请求,严厉处分这个姓赵的。仗,要是都这样打,那还不是把步兵当炮灰!”
正在愤怒中的邓军林大怒,大喊一声,就下令将装甲车连连长捆起来要枪毙。吓得快速纵队副司令刘志道和副师长田生瑞、参谋长何瑞德急忙过来说情,恳求放过赵连长一马。邓军林大骂道:“好,看在你们的脸面上,撤了他的连长职务,让这个姓赵的,到步兵连,当士兵去!”
就这样,双方一直对峙到黄昏时分,邓军林接到邱清泉的命令,第96师才匆匆退回到狼山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