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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自古多隐士。
我们说的隐士是特指人群,《南史·隐逸》云:“须含贞养素,文以艺业。不尔,则与夫樵者在山,何殊异也。”
佛道之人当然隐修于名山大川之间,就连“学而时择优”的儒家文人,也尽多隐士。孔子说过“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孟子也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文人得意时仕,失意时隐,自古而然。
当然,中国的隐士不光如此,多与政途相关,或者先“仕”后“隐”,如或陶渊明;或者为“仕”而“隐”,如李白。
我们来看“人在江湖”中的那些侠客们:
《飞狐外传》中,程灵素去世,袁紫衣变成了出家之人,胡斐心灰意冷,除了归隐仿佛没有其他去处;
《连城诀》中,狄云历尽人间艰险,最终还是回到了大雪山;
《天龙八部》中,萧峰身死,段誉和虚竹回到大理和灵鹫宫;
《白马啸西风》,中,李文秀骑着她的那匹老去的白马,虽然是回到了中原,但是她还能去哪里?
《笑傲江湖》中,更是一部隐士的小说,书中纷纷退隐而不可得之人,刘正风,“江南四友”都是如此,而最后的令狐冲总算千难万难,能够归隐;
《书剑恩仇录》中,陈家洛率领红花会群雄“豹隐回疆”;
《碧血剑》中,袁承志带着群雄更是隐退到了海外之地;
《神雕侠侣》中,华山一别,杨过携同小龙女,隐退古墓;
《侠客行》中,石破天除了归隐,好像也别无他路;
《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和赵敏已经归隐;
《越女剑》中,范蠡和西施退隐无锡,阿青也回到了大山之中;
《鹿鼎记》中,就连通吃一切的韦小宝都“老子不干了”,退隐回到了扬州。
……
那么,金庸小说中的侠客们为什么纷纷退隐?是什么原因让这些风云一时的侠客们远离江湖?
无非以下四种情形。
注:本文以金庸先生经典版为准。
一、孤独失意而退隐金庸世界中多孤独之人,多孤独之侠。
他们虽然武功卓绝天下,甚至交游天下,人人敬仰,但是,他们却是天下最最孤寂之人。
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一代“剑魔”独孤求败,生平独好剑术,达到“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之后,天下再无敌手,只好埋剑于剑冢,“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可谓孤独到了极致。
胡斐自幼父母双亡,又失去了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程灵素。自己最爱的姑娘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尼,独立父母墓前,天地之间,仿佛再无人可诉。
杨过看似红粉无数,交友天下,号称“神雕大侠”。但是,与小龙女绝情崖一别之后,早已郁郁,交友皆是三山五岳之奇人,再不接触江湖主流人物,一生孤苦无人诉说,即使是最后与小龙女重逢,他人生最欢乐的地方,就是不问世事,与世长绝的古墓。
李文秀情场失意,最爱她之人也因她而死。她只想远离这个令她失望的大漠,至于去哪里,也都不再重要。
阿青喜欢之人是范蠡,但是范蠡功成名就之日,救回了自己的爱人西施。阿青一见西施,就知道自己爱而不得,只能退隐山林,与明月苍猿为伴。
高处不胜寒,人生无知己,这些都是因无限的孤独而退隐。
图1 古墓月长悬
二、茫然人生而退隐除了孤寂之侠,金庸世界中还有茫然之侠。
最典型的就是狄云。一个最纯朴的乡下人,初到城镇,就见识了人世间最阴险狠毒的种种伎俩,受尽了人生的悲苦,最后,怅然回到了毫无生机的大雪谷,也许,这个大雪谷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辈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石破天,虽然练就了天下无敌的武功,但是,最后还是人生茫然,只能回到大山之中。
连金庸都说没有任何政治才能,适合做我们朋友的张无忌,最后也被朱元璋略施小计,认为朋友背叛,加上自己也早有退位之意,所以就带着赵敏隐退。
人生何去何从?正如李太白所说“拔剑四顾心茫然。”
图2 大雪谷
三、时代悲剧,心灰意冷而退隐如果不适应这个时代,即使再辉煌,也注定只能离开。
陈家洛可谓是人生赢家,系出名门,武功卓绝,文才武略,年纪轻轻就是几万人规模的红花会的帮主,但是,不敢与乾隆正面一战,只会取巧,最后一败涂地,一事无成,最后只能悻悻的“豹隐回疆”。
袁承志不比陈家洛,但也是七省武林盟主,手下众多,还协助李自成攻下北京城,可谓大功赫赫。但是,深巷盲人的那首歌,“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就是他的宿命。
最难以想象的,左右逢源,天下通吃的韦小宝韦大人,就在他最人生得意之际,再也难以走天地会和清政府的平衡木,维系平衡崩塌之后,他难以抉择,只好年纪轻轻就大喊:“老子不干了。”
这些可以说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个人的宿命。
四、天生的隐士除了以上三种情况是被迫隐退,还有一种人,那就是天生的隐士。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令狐冲,连金庸也说令狐冲是“天生的隐士”。令狐冲追求绝对的人格自由,他不会因任何原因屈服,哪怕赌上自己的生命。他自己没有任何的权利欲望,为什么非要与左冷禅作对?非要与东方不败作对?也许,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最后的他,也许是幸福的,他与任盈盈隐居西湖梅庄,也许是不幸福的,因为他的人生自由又被人所束缚。可能正如金庸自己所说,和仪琳在一起,才是令狐冲最幸福的归宿。
还有两位是天生的隐士,那就是段誉和虚竹。
段誉不想学武,不想继承王位,逃出王府,浪迹江湖。虚竹只是少林寺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和尚,因为种种奇遇,居然做了灵鹫宫之主。两人在雁门关一役之后,结义大哥萧峰自杀而死,他俩也只能各自隐退。段誉极大可能会归隐天龙寺,青灯古佛。
图3 大理天龙寺
金庸世界中,这些形形色色的归隐者,他们退隐之前的人生也许是那么的多姿多彩,轰轰烈烈,但是,最后只能是曲终人散,正如《红楼梦》所述,“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