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乡村支教，却被一个有文化的流氓看上。
他说要娶我，给他生个聪明的崽。
我疯狂拒绝，他口哨一吹，招来一头鹰。
那比我头还大的鹰沉甸甸地架在我肩膀上。
男人眯眼一笑。
“你敢说一个不字，它就会往你身上拉一坨大便。”
我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地控诉。
“野蛮的男人，你不讲武德。”
1
支教第三个月，上课点名，发现少了一个孩子。
我慌得不行。
这帮孩子虽小，但心性纯朴乖巧，万般珍惜读书识字的机会，不可能无缘无故旷课。
我正想出去找，孩群中突然举起一只瘦黑的小手。
“郑老师，你是在找瑶瑶吗。”
小童是失踪瑶瑶的邻居，平时她们都是手挽手一起上学。
怕吓到这帮孩子，我缓和了一下情绪。
“对啊，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小童嗓音纯稚，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瑶瑶可能以后都不来这读书了，她去找她爸妈了。”
.......
等我理智回笼的时候，已经站在一座直插云霄的青山脚下。
据小童阐述，今早她俩本来是约好一起上学的。
可走到半路瑶瑶突然跟她告别，她说。
翻过面前这座大山，就能找到通往城市的公路，而她爸妈就在山的另一边等着她。
小孩不懂，我还不懂吗。
山的另一边还是山啊。
2
深山老林，诡谲莫测，能发生什么意外，我想都不敢想。
忽而，一声嘹亮的鹰鸣响彻云霄。
我抬头望向被树枝遮挡半片的天空，蓦地惊觉。
我好像在原地打转。
眼前这棵遮天蔽地的参天老槐树，一个小时前，我刚在这里歇息过。
我咬着牙，不信邪地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
终于，我筋疲力尽地停下喘息。
却一不小心，踏进一个小泥坑里，崴了脚。
简直是欲哭无泪。
晌午，空气闷热，太阳光线透过茂密的枝叶投射下来，斑驳了一地。
我眯了眯眼，就看见一个人影正不紧不慢地迎面走过来。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皮肤偏黝黑，五官硬朗立体。
见他熟络利索用一把刀劈开眼前的障碍物，我一欣喜。
“大哥，帮个忙。”
我从他俊隽的脸上收回目光，垂下眼睑，指了指我站不稳的脚。
池野收起刀柄，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冲我笑。
“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
男人眼神很直白，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一会。
许是随便说的一句，没想要我回，就已经慢悠悠地来到我身边，蹲下。
不闻不问的，直接上手触碰到我脚踝。
指腹粗粝，在裸露的踝关节上摩挲，触感清晰无比。
我吓了一瞬，下意识挣脱。
“别动！”
他冷声，黑色帽檐下，露出一双黑沉敏锐的眼睛，狭长的眼角下压，带着戾气。
“如果不想断腿的话，乖乖听我话。”
紧接着伴随一阵能刺破苍穹惨叫，我挤出了两滴眼泪。
“谢，谢谢你帮我正骨。”
“客气。”
他起身，牵动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就你这样的，上来干嘛。”
我这样的，是那样。
我视线来回移动，对比了一下我们的着装。
一个休闲，一个显然有备而来。
哦，他估计说的是这个。
那时候，我太着急了，想找同校的老师一起找瑶瑶。
但他们却说，在我来支教之前，瑶瑶就经常旷课跑去玩，这次估计也是，叫我不要担心，山里的孩子比我想象的强大许多。
可这些话并没有打消我的余虑，瑶瑶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我终是放心不下。
哪里还有心思想要换什么衣服鞋子。
“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啊。”
我屁颠颠地跟在池野身后。
“我一个学生消失在这座大山里了，我想请你帮我找到她。”
“行啊。”
池野脚步不停，在前面开路，突然颇为意外地问。
“原来你是教书育人老师啊，失敬失敬.....”
“啊，我不是。”
我加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落单。
“是公司组织的公益活动。”
但我的确有教师资格证。
“哦~那更厉害了。”
池野嘴抹了蜜似的。
“有才有颜，还心善，我中意。”
......
他突然在前头嘿嘿笑，一顿乱夸，让我觉得这个人是变态啊~
还有可能是色狼。
当下，我心拔凉拔凉的。
穷山恶水的地方，遇到不明来历的男人。
我擦，不会是土匪吧。
“Be careful!Watch your step!”
他事出意外地飙出一句流利的英语，粗壮的手臂揽过来。
我才注意到，我差点掉进大坑里，坑里都是直挺挺的尖锐竹竿，肚皮都能给你戳破，好是凶险。
“Thank you”
我从惊吓中收回神，心头早已老泪纵横。
完蛋了，他还有文化。
3
山路不太平，走几步路我就磕磕绊绊。
有时候根本跟不上比猴还灵活的池野。
遇到枯朽倒下的粗实树桩，他健壮的上臂往那一撑，轻而易举地跃了过去。
而我......慢慢蹲下。
“你干嘛？”
太丢人了，我企图狗趴似的钻过去，被恰好回头的池野逮了个正着。
他好笑地盯着我滑稽的举动，突然明白过来。
“翻不过去呀~”
语气嘲弄。
他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另一侧，完全没有想要来帮助我的意思。
这个脸我是丢不下去了。
我干脆直起腰，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那你来帮我一下。”
他优哉游哉地点了点头，我面上一喜，转而却听见他说。
“我再帮你的话，有什么奖励。”
奖励？
果然是悍匪，凡是讲究利益，绝不做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认真认真地琢磨起来。
“帮你剔头发怎么样。”
池野可能是常年混迹在山间，额前的碎发都快遮住眉眼，颈后的一撮头发还用蔓茎捆扎。
男人把头发留那么长，应该不适应吧。
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回答，他眼底有些意外，随后眉梢一挑，带着兴味。
“成，但这是我帮你忙的第一个奖励。”
“啊？”
我瞪大眼睛。
他绝对是经商好料，事事追求平等互利。
要他吃亏，不存在。
他不介意我脸上的嫌弃，挺腰一跃，翻了过来。
稳健地站定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眉头一蹙，似乎很不满意我的躲避。
刚想说些什么，我下巴猛地被他钳制住，将我的脸向上抬起，仔细端详。
被迫仰起脖子，我皱了皱眉。
这人眼神像是带了火似的，仿佛看到哪里哪里就会灼烧起来。
最后目光流连在我的唇瓣上，不怀好意。
我愤怒地用力拍打他的手。
“你，你快松开。”
“细皮嫩肉的。”
他笑了笑，缩回了手。
“先帮你找人，第二个奖励之后再告诉你。”
我朝他背影虚挥了一拳，嘟囔了句。
“疯子。”
“说我坏话呢。”
池野冷不丁地出声，我合理怀疑他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还想不想我带你过去了。”
他威胁道。
两边荆棘丛生，唯一过路的羊肠小道还被枯木阻隔，说实话，我真不想学狗爬呀。
求人帮忙，语气总要软一些。
“大兄弟，行行好，就带我过去吧。”
池野动作一顿，回头，倏地叹了一口起。
“唉，连撒娇都不会。”
我哑口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他翻到了树桩上去，然后朝我伸出手。
“来，把手给我。”
他的手很大，掌心宽厚，轻轻一握，就把我手包裹在他温热粗粝的手心里。
心底没由来徒生一抹异样的悸动。
4
尽管丛林山路错综复杂，但一点都没难倒池野，仿佛每一丛灌木，他都深悉。
比导航还精准的他，一步步引领着我找到了瑶瑶。
“瑶瑶，别下去！”
我大喊，制止住瑶瑶，往怪石嶙峋的另一座山巅步履蹒跚地走去。
瑶瑶茫然地回头，身上单薄的绵T被尖锐的荆棘划破。
脸上也脏兮兮的。
我后怕地紧紧抱住她，怀里却传来低吟的啜泣声。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自从生了弟弟后，他们就很少回来看我，也不说要把我接过去。”
我很心疼，抱住她的手臂越发地紧。
“不是爸爸妈妈不喜欢你，只是他们太忙了。”
忙着赚钱，忙着养家糊口。
我不确信瑶瑶是否听进去，但好一会她都安安静静地埋在我怀里哭泣。
没过多久，瑶瑶哭得没那么汹涌，怯生生地抬起水光乱转的眼睛问我。
“难道因为我是姐姐吗，所以要把唯一在爸妈身边机会让给弟弟，可我也想待在爸妈身边，为什么我要是姐姐。”
孩子的问题天真又直白，为了不伤害他们，大人常常编织梦一样的谎言。
“你之所以是姐姐，是因为这个世界想把你塑造成一个勇敢坚强的女孩子。”
瑶瑶没回话，小小年纪在努力理解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好了，乖，快回家，天黑没回去，你爷爷奶奶该担心了。”
“姐姐。”
瑶瑶揪住我的衣角，细微的声音带着小小的恳求。
“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爷爷奶奶。”
“为什么呀。”
我蹲在她身上，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我爷爷腿脚不好，可每天还要上山放羊，我奶奶心脏不好，可每天还要去田地里除草，我想啊，找到我爸妈，就能减轻爷爷奶奶的负担，他们年纪大了，养我不容易。”
说着，瑶瑶抹了一把泪，红黑的脸上立马出现一道闪亮的泪痕。
我心头也跟着难受，轻声细语同她打商量。
“好，老师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老师，像今天这么危险的行为，不能再发生了好吗。”
瑶瑶扑进我怀里，乖乖地了点了点头。
5
下山的路上，瑶瑶在我背上睡着了。
池野照旧在前面引路，步履缓慢，时不时回头问我要不要搭把手。
我轻轻喘着气说不用。
“瑶瑶怕生。”
刚说完，脚下就一打滑，要不是池野眼疾手快扶住，我差点把瑶瑶给甩飞出去。
“还是我来吧。”
池野把瑶瑶弄到自己背上去，另一手强有力地攥住我的胳膊，防止我摔倒。
随后瞥了我一眼，哼笑一声。
“还真是.....娇弱。”
我无力反驳。
到了山脚下，夕阳落暮，天边霞光溢彩。
刚放学的孩子，见到我们，成群结队地涌上来。
个个稚嫩的脸上浮现最真诚的担心，其中属小童最为愧疚。
“郑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瑶瑶是想离家出走，不然我一定会尽力揽着她的。”
“没关系，这不怪你。”我摸摸她的小脑袋。
瑶瑶已经醒了，从池野的背上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随后抱住小童。
“别担心我，我想明白了，以后我都留在这里和你做同学，好好读书，然后一起走出大山。”
“嗯。”
小童喜极而泣。
一群八九岁的孩童，恢复往日的欢声笑语，奔腾地朝远处跑去。
我笑了笑，刚想迈开步子，就被池野一把拉住。
“干嘛。”我不解。
他邪气地笑了一下，然后松开我的手，径自往孩子离开的方向走，理直气壮地说。
“不是说帮我理发，家在哪里，带路。”
我迟疑了一番，第一见面，就要去我家，不会是坏人吧。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