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蝉孤抱芳槐叶，噪向残阳意度秋。也任一声催我老，堪听两耳畏吟休。得非下第无高韵，须是青山隐白头。若问此心嗟叹否，天人不可怨而尤。

早蝉，就是六七月间早早脱壳而出的蝉，这样的蝉只会在晚间趴在树上偶尔鸣叫几声。唐代诗人贾岛以此为题写了一首诗，诗中含有深意，等人慢慢体会。贾岛家中贫寒，为了生计在恒山出家为僧。后来贾岛到了洛阳，因为他会写诗受到了韩愈的赏识，韩愈建议他还俗参加科举。韩愈被称为“文章状元”，韩愈的建议当然要认真对待了。贾岛果真还俗，开始刻苦攻读希望可以一鸣惊人。

然而事实很残酷，史书上用五个字概括贾岛的这段经历，“累举不中第”。这几个字翻译成现代汉语，是多次参加科举多次落榜的意思。贾岛60多岁的时候，因诗才被令狐楚赏识，成为县衙主簿。终其一生，在官场上也没有什么作为。

《早蝉》这首诗和贾岛的科举经历有关，诗句中不断控诉科举制度。科举制最早出现在隋代，到了唐代科举制不断完善但依然存在很多弊端。比如世家子弟受家族庇护，哪怕才能有限，也能在科举中一飞冲天。科举中的腐败舞弊事件常有发生，贾岛一个无依无靠的白丁，注定遭到排挤。唐代士子可以在科举前给朝中显贵递送“行卷”，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行为，竟然成为美谈。

贾岛在诗中写道，初夏的早蝉孤单抱着槐树，到了日暮时分还在不停鸣叫。估计这些蝉要鸣叫到秋天，随着槐叶落下也就听不到叫声了。贾岛参加科举考试，就像一直鸣叫的蝉，不放弃每一次机会，常常参加达官显贵的宴会，希望有人能够看中他的诗文。他天天苦吟诗句，就像一直鸣叫的蝉。

原本以为还俗之后，等待他的是青云之路，谁料到科举之路如此难行。他看不到前途，心中倍感悲凉。蝉鸣令人烦躁，残阳令人感伤，在烦躁和感伤中，贾岛有很多话要说。蝉的生命很短暂，贾岛的生命蹉跎在科举考试之中，他和蝉的命运有些相似。他开始感慨命运的不公，难道他科举不中是文采不好吗？

当然不是了，韩愈都觉得有大才。落第的真正原因是那些世家子挤占了贾岛这些没有根基之人的位置。他蓄发还俗的时候还是满头黑发，屡试不第后，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折磨人的科举啊，让他见识到了官场的腐败。这首诗尾句表达了贾岛内心的矛盾。表面上说，不要怨天尤人，应该接受现实。实际上，他在控诉不公，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因出身低微、家中贫寒，没有实现抱负的机会。

早蝉，就是贾岛的化身。经过多年蛰伏，一朝脱壳，还是不能一飞冲天，只能趴在树上，通过一声声鸣叫，诉说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