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袍,面前一盘茴香豆,孔乙己静静地站在短衣帮的人群中,视线望向远处,没人知道他的脑海中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他弄了一下头上的长辫子,虽然这辫子上早已布满了脏污,但是孔乙己还是十分爱惜。
孔乙己是鲁迅笔下众多人物中的一个,但是也是悲剧的人物之一。
作为那个时代的一个群体代表,孔乙己的身上有很多值得人琢磨的故事,而鲁镇酒店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把人间百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孔乙己》这篇文章似乎已经离我们远去,可是仔细回味,我们却都已经成了书中各色的人,百年的时空穿梭,变的是时间,变的是面孔,不变的却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穷酸书生孔乙己提起孔乙己这个名字,绝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鲁迅,1919年,鲁迅把这篇文章公开发表后一度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众所周知,鲁迅弃医从文就是为了拯救国人的思想,那么《孔乙己》这篇文章背后又指明了当时的哪些社会黑暗呢?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孔乙己原本叫什么名字已经无从考证了,众人只知道他姓孔,有些人就把描红中的一段文字“上大人,孔乙己”拿过来给孔乙己取了这个名字。
那么孔乙己的家庭情况又如何呢?他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其实在那个时代,除了地主乡绅,人人活着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从孔乙己站着吃酒就不难看出孔乙己也是个破落户。
要不然他不就像大老爷一样坐下尊享美味了吗?岂会落到短衣帮的人堆里?
短衣帮都是什么人呢?
在20世纪初,短衣帮就是给别人扛活赚辛苦钱的,短衣打扮就是为了做起工作来更方便,长衣长袍都是有钱人穿的。
在这里鲁迅还特别设置了一点冲突,穷人穿短衣,孔乙己也不富裕,按道理讲他也应该穿上短衣,但是孔乙己却穿了一身长袍,这一点就与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关系。
循着主人公“我”的视角就能明白孔乙己究竟是干什么的了,孔乙己曾问过主人公这样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茴字怎么写?”
这态度明摆着就是老师问学生的,按照孔乙己和主人公的年龄差距,如果主人公上学的话也确实是个学生,看来孔乙己是书读过书的,只不过没考上而已。
但是主人公却并没打算搭理孔乙己,当时主人公心里想的是孔乙己就是个社会最底层的人,虽然会写几个字,但是也不过就是个穷酸书生,他凭什么来教育自己呢?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鲁迅在讲述一个极为残酷的社会现实,同为底层人,孔乙己穷酸落寞,而主人公虽然有工作,但是也就是个打杂的,没什么前途,应该惺惺相惜才对。
但是主人公却见惯了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人,这时候主人公就把自己带入到了高人一等的地位中,主人公看着孔乙己的时候也带着那些有钱人的有色眼镜。
这样的现象在一百多年前就发生过,其实在现代社会又何尝不是变换了新花样出现呢?
譬如网络上报道的很多新闻中提到奢侈品店的服务员为难顾客,奢侈品店的管理权不属于服务员,服务员只是打工,他应该是属于社会底层的,但是当他看到同为底层的普通民众去购买奢侈品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所以往往为难底层百姓的根本不是达官显贵,而是同为底层人的普通人。
鲁迅只不过用了一种比较隐晦的表达剖析出了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
通过种种表述能猜测出孔乙己是个没钱没势的酸书生,咬文嚼字不务实,但是那时候科举制已经被废除了,八股文也彻底消失在了考试的范围中,孔乙己又为什么这样呢?
那是因为孔乙己学了一辈子,他的腐朽和封建已经根深蒂固,或者也可以说孔乙己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的悲剧人物,他还把科举作为一条出路。
孔乙己的这个想法无疑是不符合常规的,而在《孔乙己》中还有很多耐人寻味的画面,比如在这家小酒馆中,除了我一个社会底层的人看不起孔乙己之外,还有很多人对孔乙己并不友好。
有掌柜的,有其他尊贵食客,有同为店小二的普通人……
但是他们对孔乙己的看法又分为很多种。
对于掌柜的而言,孔乙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明明可以安分守己的替别人抄书挣钱,但是偏偏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掌柜的是资本家的代表,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孔乙己的人生规划中没有赚钱这一项,同时也无法理解孔乙己为什么连几文钱都付不起。
而对于其他有钱的和没钱的食客来讲,他们的心理想法有共同点,他们纠结的点在于孔乙己已经那么穷了为什么还要穿着长袍,站在短衣帮的人群中。
有钱人觉得孔乙己不配穿长袍,他的出现玷污了长袍圈子,而短衣穷人又羡慕孔乙己能做自己,同时也觉得孔乙己自不量力。
人是复杂的,人心更是千变万化,但是当他们看到孔乙己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都在笑,他们又笑什么呢?
人人耻笑为哪般?如果说孔乙己是个笑话的话,他却比一般人有学问,之乎者也,多乎哉等常被孔乙己挂在嘴边,但是如果说他并不可笑的话,仔细分析,孔乙己又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人人都笑他疯疯癫癫,但是孔乙己又何曾看清过人们笑他的真正原因呢?
就拿主人公来说,当孔乙己一出场时“我”就曾说过“孔乙己是为数不多的欢乐”这种话。
那时的主人公才十几岁,对人性的判断并不资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别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所以当别人笑话孔乙己的时候主人公也跟着笑了。
说白了这就是随大流,又能看出人性的丑陋,欺软怕硬,我们看不起这样的行为,但是又有多少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样的人呢?
从孔乙己花重金买了一碟茴香豆分给其他小孩儿的时候,又能看出孔乙己是个还算和善的人,所以当别人嘲笑他的时候通常他不予理会。
可能说孔乙己觉得这些嘲笑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学问,所以他不屑争辩更符合当时孔乙己的心境。
可是这样下去就让这些人误会了孔乙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连小孩子都敢这样欺负欺负他,平日里对他说话就更加丝毫不顾及了。
那么孔乙己真的是个可笑的人吗?有哪些例子能让人觉得孔乙己“可笑”呢?
首先就是赊账这件事。
赊账一直是不光彩的,更何况是对于孔乙己这样没收入的人来说,掌柜的也不想赊账给他。
但是孔乙己是怎么做的呢?当他要赊账的时候一定会说不出一月一定归还,这只能说明孔乙己陷入了文人傲骨和现实冷酷的双重挤压下。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学者,孔乙己而是不想欠账的,但是他没办法,只能舍下脸面,可是欠一天、一个月、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孔乙己的“一月之约”不过就是为了自己那点风骨找回点颜面罢了,当今社会认清事实才最可贵,而为了面子便是可笑。
其二便是孔乙己偷鸡摸狗这件事,偷东西不像是孔乙己能干出的事情,但是却确确实实发生了,当孔乙己被抓了现行时候,免不了挨一顿打。
小镇子有点什么新闻都像风一样马上传开,所以当孔乙己带着伤疤出现在酒馆的时候,大家都在打趣“又受伤了”“又挨打了”。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没什么比自尊心更重要的了,每每这时,孔乙己都不会理会,其实这每一句话都钻到了孔乙己的耳朵里,他只不过是不想接受罢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那个做出偷盗之事的人是他,他更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是对他多年研究学问的一种侮辱。
人最怕的不是贫穷,不是失败,而是已经贫穷和失败了但是却不想向现实妥协,那便是一种罪过。
而孔乙己可笑的第三个表现就是孔乙己偷了丁举人家的书。
孔乙己给出的解释是偷书不算偷,为了学问做的事情都不是错事,那时候大清已经灭亡了,可是孔乙己还抱着登科及第的幻想。
这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腿断了,人人都指责他是一个小偷,他没有收入没有生活的保障,种种压力下,孔乙己离开了人世,在离开前他又一次去了小酒馆。
那时候距离他上次赊账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样的设定是想告诉读者什么呢?
孔乙己已经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他为数不多的尊严也被他弃置脑后了。
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和底层人一样的人,这是时代的悲歌,但是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和孔乙己一样,在挣扎、彷徨。
时代的悲哀鲁迅擅长用最平淡的语调诉说着最大的时代黑暗,闰土是,孔乙己亦是。
而初读《孔乙己》时,我们把这篇文章当成了一个笑话听了,可是长大后再读却发现孔乙己只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时代的垫脚石。
我们身处在不同的时代,但是却和孔乙己有着相同的曲折。
孔乙己把出人头地看成了重中之重,他为了实现心中那莹莹之火便把长袍作为了精神寄托,好像穿着长袍总有一天他也能成为人上人一样。
把这种现象放到当今社会又何尝不会产生共鸣呢?虽然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是有多少人把出人头地全都寄托在了完成学业上呢?
这并不是批判教育或文化,而是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或许有更广阔的施展空间,但是又有多少人把面子放在了前头呢?
很多人觉得不靠文凭得到一份工作是非常不体面的,但是社会这么大,职业这么多,都需要形形色色的人来担起担子。
如果人人都像孔乙己那样固执的钻在牛角尖里,岂不是乱了套?
而孔乙己在平日里的与人交往时的表现又何尝不发人深省呢?他作为一个穿着长袍的穷人,既没有资格融入富人的圈子,又没本事和穷人打成一片。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没认清自己的资本,常言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是孔乙己却硬生生的活在了穷富两极之间,如果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逼着自己的离开了群体。
他以为孤傲和对学问的一点儿热爱就能支撑他走过漫漫人生路,可是现实是牛奶面包,要铜板,不是彩虹泡泡,或者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鲁迅塑造孔乙己的这个形象就是为了告诉世人,时代在发展,曾经的那一套老旧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如果还要一直坚持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像孔乙己一样的人,而事实上在那个年代像孔乙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孔乙己最后一次出现时,已经无法走路,而即便如此,孔乙己还是来酒馆喝上一碗酒,寥寥几笔便是为了突出孔乙己的可悲。
他已经被断了足,但是还是没有认清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依然来到酒馆喝酒,仿佛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掌柜的提起,孔乙己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碗酒,一碟茴香豆。
而孔乙己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一是因为他已经对诡谲多变的社会弄得身心疲惫,麻木不堪,二来则是他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内心却有很多困惑。
他不理解为什么人人都觉得读书人是笑话,为什么他的“之乎者也”没有换来人们的尊重,反而还让取笑愈演愈烈。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人们取笑的不是读书人,而是不上进好吃懒做又能找到一万个理由给自己开脱的读书人罢了。
一碗酒下肚,孔乙己受伤的泥巴还没有要干的迹象,这时候他又要用双手爬回家了,而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仿佛那个时代的黑暗和孔乙己一样,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时间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