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隐去的3000字

祎个人的修行记 2024-09-28 00:47:53

并没有多感人,也没有多可恶,或许你应该先准备一点纸巾。

如果没有看过《罗生门》,请不要随意评论。

经历的事情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看到的世界却完全不同。__《罗生门》

李心暖是我妹妹。

而且我们基本上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我们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上大学的时候,妹妹去学校找我,就在宿舍坐了一个小时,在食堂打了饭一起跟我的舍友们边吃午饭边聊天,没多久就回她自己学校了。

全子能后面跟我说:“你的性格跟你妹互换一下,你们两兄妹就无敌了。”

我“呵呵”了两下,确实是妹妹的性格是比我刚硬强势,而且一往向前无所畏惧,她更像是一个男孩子,而我性格温和,憨厚朴实,心思更细腻,更适合女孩子。

一样的家人,一口井里喝水,一个锅里舀饭,一张桌子上夹菜,睡同一张床,盖一样的被子,我们眼里的世界却是不一样的。

我看到了跟妹妹不一样的世界,你们更加看不到,这个世界哪有什么设身处地的感同身受?

人或许不应该看到更多,以为知道更多,就会懂得更多,其实看到的都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不管是喜是厌。

就如我不应该逃课回家,因为每次逃课,都遇到了不好的事情,难道是老师在点名的时候在诅咒我:“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上大学的时候,逃课是很经常的,而且是几天,。那时候的绿皮火车很好逃票,从车站尽头的围墙洞口进去,避开巡逻的保安,悄悄的混进旅客人流里,然后上车,下车。回家就变得更容易了,虽然很穷,但是不用买票啊。回学校的时候就搭三叔他们去河南拉猪的车,在湘江大桥的收费站下车,走路到学校不用一个小时。

那天是个秋日的晴天,逃课的好天气,下午2点多,等我回到父亲中心小学的家,一把锁挂在门扣上,门口走廊的蜂窝煤炉还有余温,父亲和母亲应该离开家里没有多久,我去旁边的学校会计家问知道我父母去哪里了,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我同学,但是跟我不怎么说话。会计说:“上午你爸和你妈急匆匆地回村里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哦,那我回村里看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说谢谢。

我经过村口的四叔家,没一个人在家,再过三叔家的时候,大门也是掩着的,平时很多人在客厅里打桌球搓麻将的,也是冷冷清清的。

我回到老房子的巷口,门前的巷子里站满了人,都是家族里的人,大部分是长辈,我感觉事情不对劲,从人群里挤进去靠外侧的那个通间,爷爷躺在席子上,已经换上了寿衣,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身型干枯,脸上还没蒙上白布。

一个叔叔说:“有人告诉你要回来吗?你再早半个小时就赶上给他送终了。”

我讪讪的说:“哦,哦。”

蹲在爷爷的遗体旁边,我看着他的脸,一点肉都没有,苍白,他的手像爪子一样,关节凸显,手指特别的细长。

父亲从外面进来,很诧异的看着我:“你怎么回来了?”

我就说:“这几天的课程不紧。”

父亲也没有追问什么,去叫人安排风水先生,找人来家里油棺材这些事情,还要跟家族管事的团队商量后事怎么处理。

我就在屋里默默的看着爷爷,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旁边一个大嫂说:“如果不是你大叔去年走了,老倔骨不会这么快死。”

我们那里把自家老人都叫“老倔骨”。

去年夏天逃课回家,大叔走了,隔了一年逃课回来,竟然是爷爷走了,享年八十五岁。我们那里高寿的老人离去叫“喜丧”。意思是并不需要那么悲伤,但确实是如果不是因为大叔的死,爷爷应该还能活很多年。

我静静地蹲在爷爷旁边,心里有些悲伤,我是爷爷最喜爱的孙子,虽然他离开是早晚的事,但是总有很多不舍。

母亲从门外进来,也很惊讶的看到我居然在家里,说:“你爸都不打算通知你们,你妹妹和弟弟都在学校上课,没有告诉他们要回来。”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回来了。”

旁边邻居大嫂说:“肯定是因为你是爷爷最爱的孙子,他托梦叫你回来的。”

我其实不相信这些东西。

母亲说:“五天前你爷爷就说不舒服了,想吃肉,我们就每天给他送饭菜过去,这两天行动越来越困难了,你爸才把他背来这个屋里,下午才断气,也是没有受什么罪。”

我是清楚爷爷的身体状况的,虽然瘦,却是很硬朗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住在他那间小屋子里。

我百感交集,又不知道说什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善终吧!

族人们在家里进进出出,忙碌着准备布置灵堂,爷爷的棺材抬到了隔壁房间的中间,架在两张板凳上,还是原木的,镇上的油漆工过来开始刮腻子,他开了一个殡葬用品店,就在学校下坡的路口对面,每次跟父亲一起从学校出来,他坐在店门口就远远的打招呼,他说的土话不标准,他们是外来户,说带口音的官话。

晚上风水先生过来了,他的辈分很高,父亲要叫他“叔公”,我叫他“霸巴”,小小的个子,精瘦,他也是赤脚医生,开了一个诊所,在村子中间,有时候我觉得不舒服了,可以自己去找他拿药,霸巴带着一付老花眼镜,给我把了脉,看了一下舌苔,就拿出来几张纸片,从玻璃橱窗的药架上拿下来几个大药罐子,一罐有几百个药片,每罐拿出来几个,分放在纸片上,然后折几下包起来,放进一个纸袋子里交给我,叫我每天吃三次,每次一包。他在路上遇到父亲就会跟他算账。

风水先生拿了爷爷的生辰八字,然后闭着眼睛低着头,掐指算了算,说:“最好的入棺时辰是明天上午,下葬时间就要七天后了,明天下午再去踩踩地,看哪里是风水宝地。”

算完之后,大家就围着风水先生聊天,他会讲很多鬼故事,还有很多他在帮别人看风水的时候发生的奇异事件,一班人不亦乐乎的,不时地爆发出唏嘘声。而霸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偶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似笑不笑的表情。

晚上十点多,父亲跟我说:“你今天赶回来辛苦了,先回去小学睡觉,后面还有很多天,你不用守夜。”

从村里到乡中心小学有二里地,父亲担心我路上害怕,送我一起到学校,我睡在二楼一个老师的宿舍,他是本乡的,每天都回家,并不睡学校,折腾了一天,没多久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就醒来了,下楼看到我们家的门是锁上的,我在门口的水龙头随便糊了一把脸,就直接往村里走。

还没到老房子的巷口,我就听到了门口的吵架声,我听到了母亲的尖叫,赶紧跑过去,却是母亲左手抓住父亲的衣领,右手不断的往父亲身上和脸上挥去,母亲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的,而父亲冷冷的用手挡着母亲的手掌。

我过去拉着母亲的手,叫她不要生气。

母亲哭喊着:“你为什么昨晚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回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父亲说:“我送儿子回去,这里这么多人。”

母亲说:“后面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老倔骨还躺在地上,我又不敢一个人去学校。”

父亲说:“自己家老倔骨有什么怕的,是你自己没鬼用。”

父亲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的嘲笑,他的脸上表情飘着轻蔑,而母亲的眼神突然就涣散了,她放开了抓着父亲的手,大喊了一声:“我不活了!”

突然向后冲,她的头撞到邻居的墙上,后脑勺跟红砖墙撞击的时候,很响的咚的一声。

我赶紧跑过去,从后面抱住母亲的身子,“不要啊,妈妈,你不要这样。”

母亲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拼了命一样往后推,带着我一起,撞到了墙上,我的背先重重的撞到墙上,然后我的头撞在墙上,“嘭”的一声顿时我的耳朵都是嗡嗡的。

我死死的抱住母亲,不让她挣脱,她仍然不断地向后仰头,以为是在撞墙,每一次都撞在我的胸口上,我的肋骨被砸的生疼,肺感觉要炸了。

我哭喊着说:“妈,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母亲也不停下来,头不停的撞在我的胸口。

过了好几秒,旁边的人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邻居伯母和大姑扑上来把母亲从我身上拉开,然后往外拖去,母亲跌坐在地上,挣扎着,精疲力尽。

我稍微缓过来一点点,摸了摸后脑勺,鼓起来很大一个包。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父亲,他若无其事。

我心里突然想起来一个词:精致的利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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