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事情，我上小学三年级。

在农村的夏天，孩子们最热衷的活动无疑就是下湖游泳了，我们村小学南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水很深，几乎每年都有人在里边淹死。学校里有纪律，任何孩子都不能下湖游泳，而且把这条纪律和学校老师的工分结合起来，那个时候的老师是吃工分的，如果有学生游泳被发现就扣老师工分，大概发现一个折算成人民币在一块钱左右，当然那个时候的一块钱已经算是很昂贵了。

我们班的老师姓弭，很怪的姓氏，他为了防范我们游泳无所不用其极，我听到的第一个恐怖故事就是他讲给我们班听的，他说湖里有淹死的水鬼蛰伏，要是游泳被水鬼盯上就会被拖到水底淹死。

其实那个年代已经有了逆反心理，越不让去越偷偷跑去，尤其中午要午休三个小时，泡在水里多舒服啊，当时老师会用一种在胳膊上划道道的方时鉴别去没去游泳，反正就是和老师斗智斗勇吧。

有一次是高峰时刻，也是我们的倒霉日子，我和同班两个小伙伴中午去湖里游泳时，开始悠哉乐哉，可上岸才发现我们的裤衩子和上衣都不见了，哦，那时都是裸泳，农村哪里有游泳裤啊。

我们都傻眼了，也不敢离开水面，虽然当时才十岁，可已经知道羞耻，光着腚回家白天是不敢的。

本想熬到晚上偷偷走，结果到了放学时，弭老师来了，他拿着我们的衣服，不过并不给我们，就是让我们上岸跟着他回学校。那是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段路，用手捂着某部位跟着老师身后，从学校校门进到学校里，让我们三个人在操场上并排站着，然后转身出学校，去叫家长了，让家长把我们带走。

我爸来接的我，黑石头是他妈来接的，三大头是他爸来接的。

黑石头他妈直接揪着她儿子的耳朵从学校走出去的，没穿衣服，让黑石头光着腚在大街上遛了一圈，嘴里都是骂人的话，农村女人骂街能有什么好话，全村的人和狗都出来看热闹，以至于黑石头从此受了刺激，后来一直都默默无语，小学毕业后就不念书了，十五岁时因为别的事情在家里喝了农药自杀了。虽然并不一定和这次被辱骂有关系，可我觉得那次事情对十岁孩子是巨大打击。

三大头他爸是暴脾气，直接和弭老师吵了起来，意思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操心，俩男人差点动手，后来弭老师一直针对三大头，以至于三大头学习很不好，也是小学都没毕业就做了农民。

我爸那天接了我并没回家，而是带我去湖里重新洗了洗，说以后要是想游泳就带我来，不能和小伙伴们来游野泳，毕竟太危险了。还说这件事不怪我，我心里暖洋洋的，后来也真的好几次和老爸一起去游泳，游泳技术越来越好，大学还参加过横渡长江的活动。

一点都不感激那位弭老师，不过感谢我父亲的明智教育，让我没有遭受到小伙伴那样伤筋动骨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