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悄悄告诉我，沈恒给同节目组女星订了一束花。
可他说，不过是出于礼貌，感谢照顾。
直到我在后台，看见他把那个女星按在墙上亲的忘我。
那晚，沈恒靠在公寓的吧台上，眼神复杂“卿卿，是你先变的。”
我觉得可笑之极，干脆利落辞职，准备签约新的艺人。
消息传出当晚，沈恒双目猩红将我堵在车库：
“卿卿…你说过只会有我一个艺人…”
“可是，沈恒，”我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你不是说了，我变了啊。”
1
“言卿姐，”小姚在背后拍拍我，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啦？”我低声回应，看了眼台上正向主持人侃侃而谈自己新专辑的沈恒，拉着她后退到角落里。
小姑娘抿抿唇，有些为难地抬头看我，“昨天下午…恒哥让我给云熙送了一束花。”
我先是一愣，然后想起昨天是综艺《田园间》录制的最后一期，我忙着帮沈恒谈下一档综艺的事，没去接他。
“这不是很正常吗，云熙之前在晚会上跟他合作过，也算老搭档了。”我笑笑，心里竟生出了些欣慰，“这么多年，他终于也学会自己打点圈里关系了。”
“可送的是…黄玫瑰。”小姚又低头补了一句。
我噎了一下。黄玫瑰，热烈的爱。
“而且…恒哥说要悄悄的，别给人看见。”
“言卿姐，要不你最近多陪陪恒哥吧…你们…”
我看着她想戳破却又不敢戳破的纠结表情轻笑两声，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知道了。你去看看沈恒那边需不需要人。”
然后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青年，沉思良久。
他可能不记得了，在我们都一穷二白的当年，我曾站在花店门口，看着里面淡黄色的玫瑰走不动路。
那一束花99元，而我们身上恰好有沈恒刚刚在酒吧驻唱拿到的100元工资。
沈恒看着我的表情，咬咬牙就要进去，却被我一把拉住，指指路边的雏菊：
“不用啦，你看黄色的小雏菊也很好看。”然后笑眯眯的带着他的手把花别在我的耳侧。
“卿卿，”少年在最纯洁的月光下许下最真挚的诺言，“总有一天，我会把最漂亮的黄玫瑰捧到你面前。”
可他成名多年，为了维持单身的形象，低调到周围的人只有小姚知道我们的关系。别说黄玫瑰，就连雏菊也再没给过我一朵。
原来，不是不敢送啊。
2
回到沈恒休息室，我照例给他递上保温杯，里面是我刚泡好的甘草茶。
沈恒靠嗓子吃饭，他入口的东西，向来都是我一个人准备的。
他随手撤掉身后的麦，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发消息，一脸的漫不经心。
“你昨天…”我斟酌着字眼，小心开口试探着，“让人给云熙送花了？”
“嗯？”沈恒掀起眼皮看我一眼，“哦，对。我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她挺照顾我的，总得感谢一下。”
说罢看我不吱声，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放心，绝对没让别人知道，闹不出绯闻。”
倒不是…绯闻的问题。我自己心里纠结了一会，看着沈恒这副坦荡的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跟他说了。
其实…毕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或许沈恒是真记不清了呢？
“怎么啦？”沈恒回完了手上的消息，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会吧，卿卿。你不是吃醋了吧？”
3
被他猜中心思，我突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沈恒，你是不是忘了之前…”
“这样吧卿卿，”他摸着下巴思考，“我以后让人匿名给你送花，好不好？”
匿名？
“沈恒，”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当年你说想学音乐，我志愿陪你一起报了上海；毕业你说想进娱乐圈，我学着当经纪人替你打点。”
“这一路走来，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但咱俩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偷偷摸摸，现在我男朋友送个花还要匿名？”
“对不起，卿卿…”沈恒沉默一瞬，下一秒说出口的却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心里一酸，我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沈恒…我不想一个人了，我们结婚吧…”
不想在应酬喝的烂醉如泥后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公寓，不想在他光芒万丈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淡笑着退回角落。
沈恒皱眉握住我的手，“卿卿…这一路走过来，你知道有多难。我好不容易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是不可能结婚的。”
我闭上眼，轻轻点头。这一路有多难，没人比我更清楚。这条艰难的路，是我一块砖一块砖为他铺出来的。
可能是快到生理期了吧，我心想，所以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起身抱了抱沈恒，“是我情绪不好。甘草茶记得喝了，今天要早点回去，明天你还要录节目。”
“卿卿，”在我拉开门把手的那刻，沈恒突然叫住了我。
声音有些颤抖。
“你想分手吗？”
“什么？”我扭头看他，眼中满是迷茫。
他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沈恒抓了一把头发，烦躁扯开衬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走到我跟前，把我死死扣进怀里。
“没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他越是这么说，我的心就越沉。
他现在流量正盛，在娱乐圈正是风头无二的偶像，又有我在外头顶着。到底是哪里来的压力，让他竟然说出…分手？
4
第二天，看着沈恒进了更衣室，我将小姚拉到一边。
“最近有什么人找过沈恒吗？他心情不好？”
“没有啊，”小姚在包里翻着给沈恒衣服准备的配饰，“他在《田园间》还挺开心的，就是，”说罢抬头悄悄看我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他跟云熙走的有点近。”
“言卿姐，咱们不说私的，就是于公，沈恒现在女粉丝不少，云熙是选秀节目出来的，流量更是高的不行。万一拍出点什么亲密的镜头，就算他们没什么，但两家粉丝掐起来…”
小姚扯了扯我的裙子，“言卿姐，你在听吗？”
我没在听了，我看着更衣室里刚出来的沈恒，皱起了眉头。
“小姚，这衣服不是咱们准备的那套。”
“啊？怎么会，我刚刚给服装老师了啊？”小姚连忙掏出眼镜戴上，“哎？节目组不是说自己准备衣服吗？这是节目组准备的？”
我看着整理袖口的沈恒，再看看一旁跟化妆师有说有笑的云熙，眉头皱的更深了。
色系一样，花纹一样，这两人放在一起不知道能凑出多少炒CP的素材。
其实沈恒还没成名时，别说换衣服了，就连衣服里藏针这种事都有人干过。所以他的东西我从来不假手于人，而沈恒也绝不会接陌生人给的东西。
“你的衣服，”我快步走过去，拉住他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你看见云熙穿的什么了吗？”
“嗯？”沈恒低头看了看自己，笑着问我，“不好看吗？”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你是不是想上热搜了…”我气的一个头两个大，“是谁给你…”
“言卿姐，”旁边的云熙笑着走了过来，“是我给沈恒换的衣服，你别生气。”
云熙不愧是选秀节目出来的，人长的好，声音也甜，“我给晏霖也带了的，我知道我们是一个队的啦，就帮他们准备队服了，你别生气。”
“不，不生气。”我顿时泄了气，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个这么甜的小美人。
沈恒在我背后吃吃笑了两声，“她可爱吧？”
“嗯？”我回头，却只看见沈恒盯着云熙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5
沈恒今天状态很好，看着他在台上收放自如，游刃有余的样子，我颇有种养的孩子长大了的自豪感。
录制结束已经凌晨，我一边打发沈恒换衣服，一边跟助理核对明天一早的航班信息。
我一个长长的电话结束，沈恒却还没有出来，发过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小姚早早被我打发回去休息了，周围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随手拉了一个小姑娘，“艺人还没换好衣服出来吗？”
“言卿姐，”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您怎么还在这儿呢？沈老师还没出来吗？”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连道谢的话都没说上一句。
我一手疯狂给他打电话，一手挨个房间拍门喊他，在极度惊恐下甚至开始产生巨大的眩晕感，面前的路也有些模糊。
其实一直到沈恒那次被意外锁在化妆室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有轻微的密闭恐惧症。
当时我带着保安推开门时，他脸色煞白跪在门口，胳膊上全是自己下意识抓出来的血痕。
“别，千万别再出事…”我靠着墙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远处却突然传来了小姑娘的轻笑。
云熙？我眯起眼睛，看到前方一点灯光。她跟沈恒是一组的，去问问她。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跑的散乱的头发，抬起手准备敲门，一个温润的声音却穿墙而出，直直的钻进我的耳朵里。
“你每天都很好看。”
是沈恒。
6
“真的。”
“那天送你的花喜欢吗？”
“你就像黄玫瑰一样漂亮。”
说话声渐渐小了，却伴随着女孩子低低的声音。
我手腕轻轻用力，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两个亲的忘我的人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
男孩子一手托着女孩子的后脑勺，一手捏着她的耳朵；女孩子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抓着男孩子的衬衫领子。
两个人还穿着同一个系列的粉色衣服。
说真的，要不是其中一方是我男朋友，这个画面还挺赏心悦目的。
云熙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就尖叫一声把头埋进了沈恒怀里，而沈恒也下意识护住云熙的脸。
看见是我，他眼中的惊吓逐渐变成了慌乱，“卿卿…？”
“言卿姐？”沈恒怀中的脑袋探了个头看我，眼睛里写满了尴尬，“那个，呃，我们不会给别人看见的，闹不上热搜。”
“言卿姐…你别生气啊。”
生气吗？我好像不生气。
其实，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个从高中开始就陪着我的男孩子，说一辈子喜欢我的男孩子，说会成为乐坛荣耀，让我分享他的光芒的男孩子。
当他在我面前抱着其他女孩亲吻时，我的内心竟没有一丝波动。
因为这像个梦一样不真实。这一切，都不真实的像是演的一样。
7
我一言不发带了沈恒回家，甚至还把云熙交给了找不到她急得团团转的经纪人。
“言卿，”车在红绿灯口停下第三次时，沈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刚刚…”
“别说话，”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方倒数的红字，“在开车。”
直到回了沈恒的公寓，我照例递上一杯甘草茶，坐在餐桌旁，“我们谈谈。”
“卿卿，”沈恒看着我，放软了声音，“你，你想哭，想骂我，都行，你别这样…”
“哭…？”我指尖摩擦着真丝的餐巾。我早就不会哭了。
这是个吃人的圈子，会哭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我拿着沈恒的demo去找电影制作人，希望他能给沈恒一个唱片尾曲的机会。
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随手扔掉了U盘，揽着我的腰在耳边窃窃私语：
“听他做什么，你叫一声，叫得好听，别说片尾曲，整部电影插曲都给他唱。”
我当时刚毕业不过两年，吓得直哭，却被一只厚重油腻的手抹掉眼泪。
幸好服务员送错了餐，不小心推开了我们的包间，我猛地推开他跑了。
从那以后，我又学会了两件事。第一，绝不单独跟陌生人在包厢见面。第二，决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擦掉我的眼泪。
哪怕是沈恒。
8
“今天是21号，”我翻出手机上的日历，“从明天起到28号你的行程都是满的，然后会有三天的空闲。”
我收起手机，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哽咽的冲动，让声线听起来与往常无二。
“我会在这一周里做好工作交接，如果有问题，你可以在休息的那三天问我。十天后，我会辞职。”
“言卿，你疯了？”沈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我，“你要离开工作室？你还能干什么？”
“难道我还要继续给我出轨的男朋友当牛做马吗？”我端起冷水喝了一口，试图让堵住的胸口通畅一些。
“我不是…”沈恒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抱歉，卿卿，但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
“是吗？那你昨晚说的是什么？”我冷冷看他。
“我，”沈恒语塞了一下，“卿卿，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你就这么心甘情愿放弃这十一年的感情吗？”
十一年啊。我闭上眼，嘴中满是苦涩。
我肆意飞扬的年少，我奔放洒脱的青春。为了沈恒，我放弃了岁月静好的人生，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沈恒，你刚出道那会，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成名然后跟我结婚。现在你成名了，还想跟我结婚吗？”
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嗤笑一声，“我要为了十一年就忍了你出轨，等再过十一年，头上得多五彩斑斓啊。”
“就这样吧，咱们好聚好散。”我推了一把面前的餐桌，起身离开，却被沈恒一把抓住手腕。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我只是你的赚钱工具。”他咬牙切齿看我。
“你从来不问我到底想不想唱这首歌，想不想去这个节目，你心里还在乎我吗？”
“言卿，分明是你先变心的。”
那一瞬间，我震惊到心中的哀伤荡然无存。
不管多晚回家都要替他煮好第二天喝的护嗓子的茶，喝到胃出血也要替他拦下的酒，软磨硬泡为他换来的一个个机会，原来在他眼里就像在培养一颗摇钱树啊。
我笑了。
“随便吧，沈恒。随便你怎么想。”
“我们结束了。”
9
我离开沈恒工作室的消息像一个水雷一样在圈子里炸开，不熟的人悄悄打听，相熟的人甚至已经开始给我抛出橄榄枝。
接到一些歌坛小生小花的电话尚在我意料之内，但接到梁祈年的电话就让我震惊了。
我们的交集不过是沈恒为他参演的电影唱过片尾曲而已。
“影帝先生，”我笑着打趣，“我对演艺圈实在不了解，您千万别给我戴高帽。”
“怎么会，”梁祈年含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言卿的名字如雷贯耳，这会怕不知多少家想来挖你。”
“不过，你跟沈恒也算相识于微末，怎么会分开？”
“嗯，”我含糊应付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吧，送他到地方了，我就该走了。”
梁祈年又笑了两声，“那有没有兴趣，再带一个新人？”
“性格好，条件好，肯努力。”他极力推销着，“绝不比沈恒当年差。”
“我知道现在你炙手可热，很多公司想签你，但是被人掣肘哪儿有自己带人舒服。而且这绝对是个好孩子，你说一他不敢说二。”
我被逗笑了。其实我实在不想再带新人，怕又是个跟沈恒一样不领情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不好拂了梁影帝面子，便只能答应他改日一同吃饭见见。
10
梁影帝效率很高，我答应后当即表示自己最近休假就在上海，第二天中午便约了我吃饭。
推开包厢门，梁祈年没看见，倒是有个戴着棒球帽的小孩儿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言卿姐好！”
“你是…白亦？”梁祈年说白亦今年22岁，可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18岁刚上大学的小朋友。
“是我，”小孩儿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却很懂，上前帮我拉开凳子，“祈年哥还没来，姐姐等一会吧。”
祈年哥。我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琢磨他和梁祈年的关系。
都说娱乐圈随手丢块板砖都能砸死一个关系户，这话不假。但这孩子如果真跟梁祈年有故，那定然能找到一等一的经纪人，又怎么会来找我。
“我来迟了。”一个含笑的声音推门而进，梁祈年漂亮的脸又帅的我一个恍惚。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约我见面谈了，关系好点的人都知道我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生不起气。
不过如他所讲，白亦是个有实力且听话的好孩子。看了几段他之前唱跳的视频，我觉得确实比沈恒当年强不少。
“签了他，你绝对不吃亏。”酒过三巡，梁祈年把小朋友支出去，偷偷拉着我，比了个数，“一年至少这个。”
我倒吸一口冷气。有这个工资，不出五年我就能买大平层了。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