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万玛才旦导演,影迷们总有说不完的赞美之词,可以说很多人都受他影响爱上了藏地电影,而他的作品在对藏族文化输出的同时亦充满了对人性的剖析。
去年万玛才旦导演因病离世,观众们用“故事只讲了一半”形容他,为这位有才华有才情的故事叙述者表示惋惜,而他的作品却始终带着深刻启迪在影迷心中润物无声。
月初,已故导演万玛才旦遗作《雪豹》在全国公映,这部电影此前就曾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编剧和最佳摄影、海南岛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等多项荣誉,上映之初就颇受赞誉,即便排片很少却也获得了不俗的口碑。
《雪豹》的故事源于一个藏区牧民家里发生的真实故事,有一只雪豹夜间闯入牧民家的羊圈,咬死了几只羊之后便睡着了,牧民们第二日清早才发现它。
电影中还原了这个事件,同时将故事往更多的方向延续了下去。在影片中雪豹闯入金巴的家里咬死了他的九只羯羊,次日清晨被发现后,金巴把雪豹困在羊圈里,任谁去劝他都倔强地不肯放雪豹离开。
金巴的弟弟是一个特别喜欢拍雪豹的喇嘛,他听闻这件事便联系了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一同回家记录下这次的雪豹事件。
面对记者的镜头金巴依然不肯松口,直言必须要追究雪豹的责任,金巴的小父亲劝阻无果,小喇嘛甚至提出自己赔偿哥哥的损失也没动摇金巴的想法。
后来政府的办公人员和警察陆续来到,在公权力和条陈可查的规定压制下,金巴终于被迫释放雪豹,故事也就结束在雪豹奔向雪山奔向呼唤自己的小雪豹身边。
这部影片可以说是“小事”一件,但在这个简单的故事里却有着多线关系羁绊,如果切换故事主角,在不同视角之下亦有多样的立意和反思。
首先,片中大量的长镜头有着伪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使得片中的记者这个旁观记录者的身份更能成立,金巴的很多输出也是对着戏中这台摄像机传递出来的。
许是需要时常以客观态度报道新闻,有太多司空见惯的突发状况,其他人的悲欢疾苦也很难触动他们,雪豹只是一个鲜少见的新闻点,是他们的工作目标和收割流量的工具而已。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小喇嘛,他本是出家人本应抛却俗世纷扰,但他却爱上了拍雪豹,念经之外的时间也会学习摄影知识,所以别人叫他雪豹喇嘛,他也成了其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代表。
而他恰恰是影片中最具有灵性的一个角色,他的善良悲悯由心而发,别人只看到雪豹咬死羊羔的残忍,唯有他感慨动物间也有舐犊情深,甚至为了让哥哥放了雪豹想卖掉得之不易的摄像影机。
倔强的金巴是最淳朴最真实的牧民代表,雪豹咬死了九只小牛犊一样大的羯羊,他愤怒不已放下狠话要打死雪豹,却也始终没有下狠心,他坚持想要的不过是相应的赔偿罢了,作为一家的经济支柱他无法对利益的损失淡然置之。
站在每个人的角度立场都有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对于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而言,保护濒危动物是他们的一份责任,他们不断对金巴重复着“先把雪豹放了,出现任何问题负不了责”,这是他们怕麻烦的表现,但又何尝不是因为担忧雪豹的生存处境呢?
《雪豹》的惊喜之处便在于除了人的视角之外,导演还借小喇嘛与雪豹的羁绊构建了一个属于雪豹的独特视角,在现实与超现实的切换中完成了人性与兽性的对话。
在老父亲眼中雪豹是神灵的象征,那对于这部电影的绝对主角雪豹来说,除了凶猛兽性之外也有很多灵性的表现。
从影片的讲述中我们可知,雪豹闯入牧民家里咬死一两只羊应是常有的事,牧民也会抓住雪豹给予教训,片中这只雪豹就曾经被金巴父子抓到过。
小喇嘛在出家前夕放了雪豹,后来他在修行中被困雪山雪豹又救了他,二者之间命定般的羁绊达成。
借着小喇嘛的回忆,我们看到了雪豹残忍捕食的另一面,他们也有温馨家庭也向往自由奔驰的无垠雪山,在牧民眼中雪豹闯入了他们的羊圈,可于雪豹而言难说不是牧民闯入了他们的世界啊!
在影片故事发展中我一直思考雪豹为什么会咬死九只小羊呢?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它疯狂嗜血?其实并没有复杂的因果,它们不过是出于狩猎本性,出于生存本能,出于哺育下一代的需求,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简单的道理。
既然如此简单的人人都懂的道理,为什么还会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影片中一些看似突兀的元素恰恰能回答这个问题。
金巴为了将羊群捞出羊圈找来的挖掘机、小喇嘛因为酷爱拍摄雪豹从机构获赠的摄影机、记者从公文包里掏出的苹果电脑,这些现代发展的象征出现在淳朴野性的牧民生活中,突兀却又合理。
人们生活领域的扩张对动物生存环境多少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对濒危动物进行保护必然无错,然而牧民的生活保障又有谁来提供,还有居于上位掌握话语权和审判权的公务人员,连藏文都听不懂又如何跟下位者顺畅沟通?
这些始终存在的人与人、群体与群体,与环境、与其他生物群体间的关系及问题亦是《雪豹》这部电影探讨的主题。
而影片中雪豹的悲悯行为带着超现实色彩,他的灵性与感恩之心即是对人性中善与爱的美好表达,也是对未来人与动物生存关系的多面思考与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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