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之败:悲情陈士章

二哥雨二 2024-10-07 15:20:53

在沈醉的回忆录里,陈士章是个农民形象十足的将军,他对于家乡有着极深的感情,他执拗地认为,赵州桥就是鲁班修建的,而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工匠李春,张果老打驴而过的就是赵州桥,而不是卢沟桥,他小时候曾经在赵州桥头撒过尿,那就是他对家乡的印证。而这个人的传奇,却是被第44军军长王泽浚所诟病的,当时第7兵团下属的有5个军的军长,王泽浚这个花花公子似乎一个都看不上眼,虽然他才是那个杂牌将军。不过,他和沈醉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他们接手了杜聿明的那个缝纫组,还一起去到管理干部家修理过缝纫机。

在王泽浚给沈醉的介绍中,第63军军长陈章,稀里糊涂地战死了;第100军军长周志道受伤后逃脱了;第64军军长刘镇湘闹出了穿礼服冲锋陷阵,拿起手枪准备自杀时,不是副官、卫士等自己人救下了他,救下他的竟然是冲进来的解放军战士;而这位陈士章军长,王泽浚更是不屑一顾,说他的逃跑技术,是第一流的。我们故事,还是从那个早上开始吧。

大许家前线,在杜聿明的严令之下,第72军又向碾庄圩方向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对面的解放军阵地,同样在最后的胜利面前没有一点松懈,他们顽强在还击着。相对而言,第8军的阵地前,却一片沉寂,因为他们今天没有接到继续攻击的命令,而把主要的舞台交给了余锦源和赵志华。

就在这时,第8军的搜索队却捉了一个背着拾粪箩头、手拿粪叉,腰里别着旱烟袋锅子的老农民,那人见是国民党的部队,便老老实实地说道:“领我见你们的周军长,我是第25军军长陈士章。”

搜索队的官兵看了那老头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提议说,就带这老头见见咱们周军长,如果敢冒充军长,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等第8军搜索队的官兵把老头带到指挥部时,周开成认真看了两眼,然后大叫一声:“俊杰兄(陈士章,号俊杰),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黄司令官他们,怎么样了?”

二人说着,相互拥抱在一起,真是悲极而泣,泣不成声。过了好大一会,陈士章才缓过劲来,说起自己这一天一夜的经历。

位于碾庄圩南面的大牙庄阵地,彻底被解放军摧毁了,而第25军在碾庄圩内的那个团,也很快便被打残了,黄百韬命令他带残部,暂时向东,然后再转向南突围,为第25军保存点种子。他当然知道黄百韬的良苦用心,往东冲击,然后再向南突围,因为那边,第64军的阵地还在,他们或可有一条生路。但他不知道,解放军已经楔入到第64军的阵地前,他们很快便被打散了。

在一处破屋烂舍之中,陈士章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粗布烂衫,随手拿起那家人拾粪的家伙,便慢悠悠地点上一锅子旱烟,从容地向大路上走去,边走边熟练地捡拾着骡马遗弃的粪便,嘴里喷着劣质旱烟的烟雾。就这样,陈士章慢慢地穿过了几个解放军的检查站,一嘴北方口音,半箩头臭粪,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

正在他慢慢地靠近大许家时,有一队解放军押着数十名俘虏过来了,有几个士兵,偷偷地看了陈士章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匆匆地随着俘虏队伍走了。陈士章知道,那是第25军的士兵,幸亏自己平常待他们不薄,才没有人检举揭发他。就这样,一路走来,却做了国民党第8军的俘虏。

周开成叹息一声,说道:“命也!”

陈士章吃了点东西,这才缓过劲来,开口说道:“黄百韬待我不薄,我岂忍心让他被围而死。周军长,请借给我一个营的兵马,让我杀个回马枪,回去救出黄军长来!”

周开成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士章会提出如此要求,虽然他们曾经在多次战役中合作过,感情也不错,可这样的要求,实在太唐突了。于是笑着说道:“俊杰兄,实不相瞒,我的部队这两天为了攻击前进,伤亡惨重,成建制的部队,恐怕连一个完整的营也没有了。”

陈士章叹了口气,说道:“周军长,在包围圈里,我也不相信你们下了狠劲救我们,天天骂你们浑蛋。可刚才跨过前面那道小河时,我才算明白过来,弟兄们为了救我们第7兵团,确实是拼了命的。这个小村庄前面那个小河沟里,你们的收容队,竟然拉出一百多具弟兄们的尸体来,那沟里的水,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了。再看铁道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弟兄们的肢体、破衣烂絮,我算明白了,不是你们不用力,而是共军用了更大的力气啊。只是,黄军长还在包围圈内挣扎,作为下属,我于心不忍啊。”

陈士章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周开成为他的真诚所感动,大声命令道:“赵连长,还有几辆装甲车。”后面一个受了轻伤的军官,应声说道:“报告军长,能开动的,还有三辆,不过,油料不多了。”

周开成早已激动了起来,大声命令道:“你,听陈军长指挥,杀回碾庄圩,救出黄司令官来。袁团长,把你们那个团活着的弟兄,都跟着陈军长进攻!”

或许解放军也没有想到,冷静了一天的第8军前沿阵地,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来,而且是那样的猛烈,一下子竟然冲出一里多地来。于是急忙组织火力,拼死抵抗。沉寂的原野,再次陷入一团战火之中,很快,前面的一辆战车,中了解放军预设的反坦克地雷,停了下来。坐在陈士章身旁的那位受了伤的赵连长哭叫道:“陈军长,我们,杀不过去的,再往前走,就没有油了,我们就只能当共军的俘虏了。”

陈士章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黄军长,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夕阳西下,一身烂衫的陈士章向刘峙敬了个军礼,说道:“刘老总,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请惩处我们吧。”

刘峙握住了陈士章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地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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