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网友看了我昨天写的那篇文章《不同寻常:伊朗新总统在最高精神领袖面前,居然坐了“上座”》,似乎感觉很不满意,认为我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文章的主要图片是这样的。
伊朗新任总统佩泽希齐扬和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同时出席会议的场面。
他的前任,莱西总统和哈梅内伊。
莱西的前任,鲁哈尼和哈梅内伊(白色头巾那位)。
鲁哈尼的前任,内贾德和哈梅内伊。
这是普京访问伊朗时,三人座次的安排。
上一篇我之所以没明说,各方面还是有些犹豫的。既然很多网友都在批评我没能直接讲清楚,那我下面就说了啊。
当然,以下都是个人推测,继续接受大家的批评指正。
首先联系最新背景。
哈马斯的老大哈尼亚在卡塔尔住了这么多年都没事,结果去了一趟伊朗,人竟然被炸死了。
而且,还是在伊朗新总统就职典礼当天,看上去“戒备森严”的首都德黑兰。
这似乎就意味着,伊朗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它的对手可以精准定位到其境内的某一建筑的某一个房间,并能实时获知“清除目标”的位置。
哈尼亚的死显然也就暗示了,某些势力或许拥有对伊朗的任何高层人士进行随时“斩首”的能力。
除非他能时刻跟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呆在一起。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那些势力,并不愿意去送走这位耄耋老人。
即便这位老人家在态度和语言上的反美立场,是相当强硬和坚定的。
但有一个很耐人寻味的细节是,最近这些年,伊朗受辱和遭遇重创后,每次都是清真寺上升旗、升旗,升旗——有时候升“复仇红旗”,有时候升“复仇黑旗”。
最开的时候,还有一堆自媒体和网民高呼伊朗要“放大招”,激动的预测“必有一战”。
可渐渐地,似乎谁都不是很在意伊朗升黑旗或者红旗的事情了。
毕竟,最近4年多,光是这个红色的“复仇血旗”,伊朗就至少升了6次。
但论实质性的行动,似乎都是“没有行动”。
基本操作无非就是——朝着“仇敌”刷了一堆导弹。要么打空地,要么被拦截,至多擦掉点墙皮...
总之,无论是复仇红旗还是黑旗,伊朗每次都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说到这儿,你要还不明白,我就再举个例子。
不久前,阿富汗塔利班主管政治事务的副总理阿卜杜勒·卡比尔在卡塔尔出席完哈马斯老大哈尼亚的葬礼后,主动约了一堆西方代表,马不停蹄地去和人家“交换意见”了。
最终和卡比尔进行了“意见交换”的国家有——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加拿大、意大利、澳大利亚,基本涵盖了目前的西方主流国家。
在这场堪称"历史性"的会晤中,卡比尔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热烈邀请西方大使们带团亲自到阿富汗实地考察,还呼吁西方国家重新开放驻喀布尔的大使馆...
对,你没看错,这就是曾经号称要与西方势不两立的塔利班!
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那些反美的国家或者组织,打心底里,其实是没一个不是真正想跟美国搞好关系的!
反美,某种程度上,也为了引起西方世界的重视。
你看,特朗普跟别的国家领导人握手都是这样的。一副大领导下基层的样子。
但你看他和金元帅会面的时候,竟然表现出了罕见的谦逊姿态。
好了,咱们再说回伊朗总统和最高精神领袖的座位上来。
大家是不是就有点明白了。
哈梅内伊和他的教士集团,或许是在表明一种姿态,一种对国内世俗化,国际温和化的姿态。
毕竟,如果哈梅内伊真的不想让佩泽希齐扬当总统,他尽可以在初选环节踢掉佩泽希齐扬。
我前一篇文章讲过,伊朗最高精神领袖无任期限制,而伊朗总统则需要经过选举,每个任期四年。
要竞选伊朗总统,第一步就是准备材料提交宪法监护委员进行资格审查。这一关通不过,下面的就别考虑了。
典型的就是前总统内贾德。他卸任后曾三次准备参选,结果都被宪法监护委员以各种理由判定——不符合参选资格。
原来,这个宪法监护委员的直接领导,就是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
而哈梅内伊跟内贾德之间,积怨很深。
虽然“反美斗士”内贾德当总统时,这两人面子上看起来还是可以的。
再看伊朗新总统佩泽希齐扬,他被视为伊朗政坛上的温和派,甚至被认为有鲜明的亲西方倾向。
对内,他主张顺应民间世俗化的呼声,放宽对女性头巾和着装的限制,神权尽量少干涉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对外,他主张回归理性主义、实用主义。尽一切可能解除西方对伊朗的长期制裁。
差不多相同的时候,哈梅内伊也发表了讲话,他说——伊朗方面可能会重新考虑与西方国家的外交事宜。但前提条件是,西方能改变自身的恶劣行径。
尽管态度看似依旧强势,但细细品味似乎又不难发现,其实哈梅内伊已经松口了,只是没有佩泽希齐扬说的那么直白罢了。
但温和的话,必须要交给总统去说,自己的面子不能丢。这时候,让佩泽希齐扬“坐”高点,去代表伊朗,也是很有必要的。
接着,咱们再看伊朗的国内环境。
伊朗的伊斯兰教政权,跟阿富汗塔利班很不一样。
伊朗虽然搞政教合一,但一直是非常重视发展教育和现代工业的。即便在伊斯兰革命后最保守的时代,也没有限制过女性接受教育和出门工作。
加之,在巴列维王朝时,伊朗就已经打下了工业化和现代化教育基础。1979年伊斯兰革命爆发的时候,伊朗的城市化就已经超过了50%。
在那以后,掌权的教士集团一边鼓励全民虔诚地念经,一边又不遗余力的发展科学教育事业,对科研和工业领域非常重视。
虽然因为搞神权和输出“什叶派之弧”,伊朗也耽误了很多事情,还遭遇了长期且严苛的国际制裁。
但同时,伊斯兰政权收回了被美国控制的石油产业,同时又继续执行着伊朗的现代化工业化进程。
因此,政教合一后的伊朗,城市化率和受教育水平还在持续在进步。截至目前,约有75%的伊朗公民属于城市人口。
伊朗实行12年免费教育,国内几乎没有文盲。大学阶段男女生都是合班上课的,而且女生占比还高于男生。
看球赛的伊朗女孩子
总的来讲,同样搞政教合一,伊朗可比隔壁的阿富汗起点高多了,也更加开明—— 念经的同时,它也一直是在努力建设现代化国家的。
另外,从历史上看,波斯可是个文明古国,早在伊斯兰教没诞生的时候就和西方有着密切的交流。皈依了伊斯兰教后,波斯文化也一直是世俗的,欢愉的。
到了近代,从萨法维王朝到巴列维王朝,波斯人一直都在吸收西方的技术和体制,并在社会和文化层面深刻地影响着自身的价值观。
(1970年代的德黑兰街头潮女潮男,无论是行人的时髦程度还是各类基建,都堪比欧美一流大都市)
那么,世俗文化传统+曾经的长期西化影响+庞大的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城市人口。教士集团光靠神权,肯定是难以压住这样的一个伊朗的。
多年来,在民间,伊朗人一边高呼反美口号脚踩美国国旗,一边的学习英语热情还很高。
非常说明问题的就是,本世纪共有两个伊朗人获得过国际数学领域的最高奖励——菲尔兹奖(这个非常厉害)。
但他们都,润了。
比如2014年的这位,玛丽安·米尔札哈尼。
1977年,她出生在德黑兰,少女时代凭着数学天赋被保送入伊朗专门培育学霸的法尔赞内甘高中就读。
1994年和1995年,米尔札哈尼连续两次拿到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并成为这个竞赛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满分的女生。
在伊朗完成大学学业后,她去了西方深造,留在了美国,直到40岁那年因乳腺癌英年早逝。
虽然绝大多数伊朗知识分子没有玛丽安·米尔札哈尼这么厉害,但她人生轨迹,也代表着很多伊朗受教育阶层的努力方向——靠知识改变命运,然后润出去。
再加上由于前两年的“头巾事件”,激化起来的民间矛盾和抵触情绪。
很明显,这种情形下,比起外部斗争,教士阶层应该更担心内部体系的稳定。
于是我们看到,虽然嘴上说的很猛烈,但在对外行动方面,伊朗素来还是很谨慎的。
毕竟,只要国内不乱,他们就永远是这个体系中的人上人。
而要做的,或许就是缓缓地,默默地顺应时代潮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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