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为何三四岁年纪,就被寄送到荣国府?花袭人一语道破真相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11-02 19:42:44

《红楼梦》金陵十二钗里,史湘云的戏份删除最为严重,这直接导致原著里跟湘云相关的各种设置出现了自相矛盾。

按照原著的描述,史湘云出身金陵史家,从小父母双亡,幼年时期被贾母接到荣国府居住,跟贾宝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贾母还把袭人送去服侍湘云,从某种程度来说,史湘云简直是另一个“林黛玉”。

林黛玉进贾府

故而,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一书中,就通过丝丝入扣的红楼文本分析,认为《红楼梦》的稿子曾进行过大幅度的删改,早期《红楼梦》稿的时间线极有可能比我们今天看到的要长的多,甚至史湘云长居贾府的文字也都是有的,后来全部都被删去了,其目的自然是担心和黛玉进贾府犯重。

因此,许多细心的读者会发现,《红楼梦》里有些文字是对不上号的,比如第三十七回海棠诗社,众人起雅号,李纨说贾宝玉曾有个旧号叫“绛洞花主”,脂砚斋还专门在旁边批了一句:

妙极!又点前文。通部中从头至末,前文已过者恐去之冷落,使人忘怀,得便一点。未来者恐来之突然,或先伏一线。皆行文之妙诀也。——庚辰批语

显然脂砚斋当年审稿的时候,曹雪芹写的非常细,包括贾宝玉“绛洞花主”雅号的产生经过,故而到了海棠诗社这里,重新一提,就起到了“又点前文”的妙用,脂砚斋为此大赞“行文之妙诀”。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可我们今天看到的《红楼梦》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前文”,“绛洞花主”的称号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在贾宝玉、李纨的交谈中草草带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跟批语连接不上。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不红君在之前的文章里也多有论述,而我们今天要重点谈论的是史湘云。

按照最初《红楼梦》的时间线,史湘云的年岁一定比今天的版本要大得多,至少比林黛玉要大。

史湘云作客怡红院

红楼第三十二回,史湘云作客怡红院,跟袭人聊起小时候的事情,这段对话很值得细细研究:

袭人斟了茶来与史湘云吃,一面笑道:“大姑娘听见前儿你大喜了?”史湘云红了脸,吃茶不答。袭人道:“这会子又害臊了。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西边暖阁住着,晚上你同我说的话儿?那会子不害臊,这会子怎么又害臊了?”史湘云笑道:“你还说呢。那会子咱们那么好。后来我们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么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来了,你就不象先待我了。”袭人笑道:“你还说呢。先姐姐长姐姐短哄着我替你梳头洗脸,作这个弄那个,【蒙侧批:大家风范,情景逼真。】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来。你既拿小姐的款,我怎敢亲近呢?”史湘云道:“阿弥陀佛,冤枉,冤哉!我要这样,就立刻死了”——第三十二回

这段对话,显然是根据早稿的年龄线写的。

此时史湘云刚刚订婚,袭人说她“大喜”了,湘云的表现是“红了脸”,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可今本中史湘云的年龄最小,定亲却最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

其次,袭人回忆当年事,自陈十年前曾服侍湘云,两人在西边暖阁住着,夜里说悄悄话。

虽然曹雪芹没有明确点破袭人和湘云聊的是什么内容,但从袭人那句“那会子不害臊,这会子怎么又害臊了”明确可知,两人说的应该婚姻相关的事,跟上述“大喜”的话题是相关的,足见当时湘云已经初步具备了男女性别意识。

今本《红楼梦》的年龄设置,史湘云的年龄比黛玉小,黛玉此时最多十四五岁(参考第四十五回黛玉向宝钗自述今年十五岁),那么现在的湘云最多也就是十三四岁,也就是说,十年前的湘云,最多只有三四岁!

一个三四岁的幼童,刚刚具备短期记忆的能力,连基本的性别意识都还没有完善,这种情况下,湘云和袭人是不可能聊婚姻大事的,若要具备这种能力和意识,至少也得是六七岁的少女。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另外,湘云如果仅仅三四岁,随身伺候的仆人也会是奶娘一类,而不会是袭人这样的丫鬟,而且退一万步说,史家也不会把一个三四岁的婴孩丢到贾家作客,这是不符合现实的。

真正合理的解释是:史湘云进贾府时,一定不是个婴孩,而是个少女,所以初晓人事的她会和袭人一起聊天,谈论未来婚姻的话题,所以湘云当年进贾府居住至少六岁往上,而且只会比这大,不会比这小。

如此一来,早本中史湘云的年龄在姐妹中属于偏大的,而且一定比林黛玉大,所以她订婚很早,甚至比二姐姐迎春还要早得多。

紫菱洲莲枯藕败

这个观点,《红楼梦》里有两处细节似乎可以证明。

其一,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薛宝钗将笈之年生日,贾母亲自为她过生日,席间有个戏子长得像林黛玉,王熙凤出言调侃,史湘云直言点破,书中是这么写的:

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象一个人,【庚辰侧批:明明不叫人说出。】你们再看不出来。”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庚辰双行夹批:宝钗如此。】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庚辰双行夹批:不敢少。】史湘云接着笑道:“倒象林妹妹的模样儿。”【庚辰侧批:事无不可对人言。庚辰双行夹批:口直心快,无有不可说之事。庚辰眉批:湘云、探春二卿,正“事无不可对人言”芳性。丁亥夏,畸笏叟。】——第二十二回

此处,史湘云对林黛玉的称呼是“林妹妹”,而不是“林姐姐”。

戚序本作“林妹妹”

有许多读者认为此处写错了,但不红君分别翻阅了《红楼梦》手抄庚辰本、戚序本,书中写的均是“林妹妹”,目下其他版本都以“误抄”为由,将“林妹妹”三字,改成了“林姐姐”。

不红君私认为,此处妹妹二字并非抄错,而是早本痕迹使然,第二十二回是典型的红楼早稿,曹雪芹甚至没有写完这一章,庚辰手抄本只写到惜春灯谜就戛然而止,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灯谜,也悉数缺失。

史湘云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实属早本称呼中的漏网之鱼。

湘云、黛玉拌嘴打闹

其二,第三十一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史湘云再次作客贾家,并带来四个绛纹戒指,分别要送给:袭人、金钏、鸳鸯、平儿。

史湘云给这四人送礼,显然是因为和她们关系亲密,其中袭人、鸳鸯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史湘云是借由贾母进入荣府,和她们关系亲密当属正常,金钏、平儿也出现在这个名单中,则显得扑朔迷离。

史湘云为什么跟金钏关系亲密,曹雪芹没有做交代,又或许早本中给了交代,后期又给删改了,我们不得而知。

最大的疑点还是平儿,她是金陵王家的人,后来随着王熙凤嫁进荣国府,她才来到贾家,史湘云为什么跟她有来往?甚至专门给她准备礼物?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

包括第四十六回“鸳鸯女誓绝鸳鸯偶”,贾赦强娶鸳鸯,平儿在大观园里遇见鸳鸯,两人闲话期间,鸳鸯就说她和平儿、袭人、琥珀、金钏、玉钏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次照应了上述的疑问:平儿是金陵王家的人,为什么会跟金陵贾家的鸳鸯一起长大?

这个问题实难有准确答案,或许王熙凤小时候曾多次带着平儿来贾家作客,故而平儿得以跟贾家其他丫鬟培养出感情来;

又或许在曹雪芹的原始设置里,平儿原本就是贾家的一个丫鬟,后来被设置成王熙凤的陪房丫鬟?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便是这四位丫鬟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一一言之:平儿已是贾琏的通房丫鬟,袭人也内定给宝玉为准侍妾,鸳鸯险些被贾赦强娶,金钏也因为和宝玉言行逾矩,有谋取通房丫鬟的嫌疑。

鸳、袭、平遇金家嫂子

以史湘云的幼小年纪,为什么会和这四位丫鬟挨得这么近?

这只能说明,史湘云幼年寄居贾府时,正是这些丫鬟日常陪伴,湘云和她们一起长大,有近乎“同龄人”的嫌疑,这些丫鬟都到了婚嫁年龄,史湘云便也到了定亲的时候,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史湘云的年龄问题。

故而,史湘云的文本年龄存在相当大的问题,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外乎是文稿删改、后期补修,加上曹雪芹早早去世,部分细节并未打磨到尽善尽美的程度,这便造就了今天《红楼梦》的文本探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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