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我有着强烈的控制欲。
我终于受不了崩溃离开,再次醒来却在医院里,母亲宣布我得了癌症。
她温柔地抚摸我,嘴里的话却无比可怕,「你看吧,你离不开我的。」
而很快,我就发现了这所谓的癌症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可怕的谎言……
我躲在病房的阳台上,捂着嘴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听着房里的动静。
母亲的声音穿透玻璃门清晰地进入我的耳中。
「怎么样?」
医生回她,「药效起来,睡过去了。」
「快检查一下她。」
「林女士,您确定要将您二女儿的骨髓移植到大女儿的身上?恕我直言,您的二女儿会有很大的几率死在手术台上。」医生的声音带着犹豫和劝告,「您最好三思。」
「我已经确定了,只要把她抓回来,就立刻进行手术。」母亲冰冷的回答更是可怕,「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小怀她能不能承受这次的手术?」
小怀,是我的姐姐,而我今天才发现她的存在。
医生叹气,「可以,但你知道的,我不能说百分之百,我们不能排除意外的发生。」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医生出去了,只留母亲一人。
片刻的沉默后是她的自言自语,「我已经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把她养得如此健康,是时候该她报答我了。」
「小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捂着嘴的手感到湿热,原来是我控制不住地流泪。
我的母亲,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好好活下去。
怪不到,怪不得她对我的控制欲如此疯狂,每次都是,「我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到底是为了谁?
是为了你的大女儿吧。
再回想起每一次我考第一时兴奋地向母亲汇报时,她会皱眉对我,「你只需要考第二就够了。」
现在的我莫名明白,因为在她心中,第一只能是姐姐的。
可是,她明明对我说我得了癌症……
我的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癌症什么的,都只不过是为了把我困在这家医院等着做手术!
哭完了,我抹干眼泪,握紧拳头,我一定会逃出去,我才不是为了谁而活。
我更不会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去死。
可现在的我,在一家封闭的私人医院里,被母亲的人四处搜寻着。
至于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现在回想起来,全是母亲阴谋的味道。
那天本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可我选择了离家出走。
只因母亲的一句话,「蛋糕奶油伤害身体,你不能吃。」
我终于受不了了,和她大吵了一架,「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是玻璃娃娃吗?有那么脆弱吗?」
「你到底是在照顾你的女儿还是在照顾你精心培养的产品?」
母亲怒了,张嘴还想训斥我,我转身就跑。
可再次睁开眼时,耳边是「滴滴滴」的机械声,眼前是一片白。
母亲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边上,见我睁开眼,俯身轻声对我说,温柔地投下一枚炸弹,「医生说你得了脑癌。」
不可能。
我条件反射性地就要开口反驳她,我的身体想来倍儿好,怎么会突然?
下一秒白大褂走了进来,「林瑾小姐是吧?我和你说一下你的情况吧……」
我一愣一愣地听着他宣布我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又说如果积极接受治疗也许会有转机。
我瞥到母亲脸上满意的微笑,更加怀疑他们联手在PUA我。
「如果没有我的钱给你提供治疗,你觉得你还能剩下多少天?」
医生离开后,母亲温柔地抚摸我,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看吧,你离不开我的。」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已经不是母亲对女儿的控制欲了,而是变态的掌控。
所以我更是要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我的母亲叫林蕙心,蕙心执质的蕙心,但她一点儿也不。
我一直觉得她有病。
她对我有一种偏执的控制欲,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样样都管。
我吃蘑菇会恶心,但因为蘑菇健康,她硬是逼着我咽了下去。
我夏天喜欢穿短上衣,但她说会着凉,硬是把我衣柜里所有的短上衣都扔了。
我想和朋友出去玩,但她说外面太危险,不顾我的意愿,替我拒绝了朋友。
以上以上,每天都在上演。
我没有疯也是奇迹了。
而我又偏偏是个叛逆的性子,能忍她忍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就算我会死,我还是要逃离她的身边。
对了,我没有父亲,出生就没有。
我曾经猜测过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如此地「关心」我。
现在我要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太好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我的身体特别诚实,溜到了医院大门口附近,安慰自己我就出去玩「几天」,到时候就回来。
结果我发现这个医院,踏马是个私人医院,出门还要刷卡刷脸的那种!
这哪里是医院?分明是另类的监狱!
但诡异的是,这个医院里,没有摄像头,除了大门口。
为什么?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怕安装监控留下把柄?
无奈之下我回到病房里,正好碰见护士过来给我检查身体。
我看着低头在忙碌的护士,灵机一动,一掌下去打晕了她。
我没有告诉母亲的是,我偷偷自己报了班,学打架。
小心翼翼把她平放在地上,摸出了门卡。
我得意一笑,揣上门卡,换掉病号服,准备溜之大吉。
可在我路过隔壁病房的窗户时,我吓得蹲了下去。
是我的母亲,和另一名医生。
我悄咪咪探出脑袋,眼尖地发现还有一个女孩坐在病床上。
我定睛一看,震惊到说不出话。
那个女孩,即使面色再苍白,但也掩不住她那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蛋!
我亲眼看见那个女孩仰头,亲耳听到她对我的母亲喊道,「妈妈。」
没人和我讲过,我的母亲还有另一个女儿啊!
而且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身体很是虚弱,比我这个确诊了脑癌的人还惨兮兮的样子。
母亲和医生要出来了,我迅速闪身进入一间杂物间。
等到外面动静小了,我才缓缓开门,犹豫着要不要进那个女孩子的房间。
「不进来吗?」还没等我犹豫出结果,她的声音就隔着门穿出来。
「你、你知道我在这里呀?」我挠挠头走进去。
「对了,那个、你是……」
女孩看着我进来也不说话,我话还没问完她就冲我「嘘——」。
等门被我轻轻合上,女孩才笑起来,「你好呀!第一次见面,我的妹妹,林瑾。」
「我叫林怀。」林怀对我伸出手,苍白且纤细。
怀瑾握瑜。
母亲她不会还要再生两个,一个林瑜,一个……林握?
我诡异地想。
「你真的是我妈的女儿?!」我靠近她,瞪大眼睛,「为什么我妈没和我说过?」
「我是你的姐姐,我今年22岁了。」林怀对我温温柔柔一笑,「但是我知道你,我的妹妹,今年18岁。」
「至于为什么不和你说呢……」林怀微微抿唇,「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吧。」
「你、你怎么了嘛?」也许姐妹之间会心有灵犀,我对她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生下来就带着先天性的疾病。」林怀的声音很淡然,「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直住在医院里,你没见过我也正常。」林怀抬手摸摸我的脑袋,「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母亲不太愿意让你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病殃殃的姐姐。」
「那如果,我没有意外发现你,我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了?」我却愤愤不平,「这对你不公平!」
「小瑾,母亲她对我已经很好了,她一直在为我寻找匹配的骨髓,她还会经常和我讲述你的事。」
看着姐姐平静的面孔,我有点埋怨上天,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要死去了。
我抱抱她,「没事,你一定可以痊愈的!」
林怀却摇头,「可我不想做手术,我、我不想变好。」
「为什么?」我对她的拒绝难以置信,不能理解她眼中的苦涩。
「因为那样,我又要被寄予沉重的期望了,太重了,压到我喘不过气来。」
林怀的表情很复杂,是我看不懂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怀岔开话题,笑得温柔问我。
我不开心地嘟嘴,「我觉得都是母亲在搞鬼!」
我把事情和她说了,「她肯定是故意的!我根本没有感觉自己生病了,她就是为了满足她那偏执的控制欲!」
我脑洞越开越大,「有可能你的病也是假的!就是为了控制我们!」
于是我越发兴致勃勃地对她说,「姐姐,我们一起跑出去吧!我带你出去玩!」
「你一定没去过吧!你想看海吗?还是爬山?或者划船?」
「我还没看过雪呢。」林怀明显心动了,但她还是婉拒了我,「不过还是算了,小瑾,我真的生病了。」
我无奈地放弃这种想法。
「你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林怀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母亲她,不会找你吗?」
「糟糕!」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逃生。
下一秒,母亲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
「林瑾不见了!她肯定是偷跑了!」
「她带走了门卡,估计跑出医院了。」医生跑来说。
「调大门监控!看她往哪里跑了,把她给我抓回来!」
母亲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对自己贪玩惹事的女儿,反而更像是对犯人的语气。
高跟鞋的声音直直逼近林怀的病房。
「阳台。」林怀指挥着我躲进阳台,压低声音对我,「你别出声。」
「小怀。」母亲打卡了房门,试探的声音「有人,来到你的房间吗?」
「谁?护士还是医生?」
母亲盯着林怀看了几秒,才笑起来,「没什么,就是你的妹妹调皮捣蛋,我怕她跑到你的房里来打扰你。」
「你的身体不好,不要过多和她们接触。」
「她们?」林怀很聪明,一下子抓住母亲的漏洞,「除了小瑾,还有谁?」
「没什么,我是说护士。」母亲迅速否认,「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会还要去找你那个不省心的妹妹。」
我偷摸着望母亲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像不是一个母亲,她的身上好像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母亲突然折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医生。
「小怀,该打针了。」
一针下去,林怀陷入了昏睡,也才有了我在阳台上偷听到的那些话。
我的腿都麻了,母亲才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我确认完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看见了病床上闭着眼的林怀。
我想到医生说的她也有可能活不下来的话,一冲动想带着她也离开。
可我犹豫了——
她知道那个提供骨髓的人,是我吗?
她是和母亲站在一对的吗?
我的理智和感性在拉扯。
脑海里浮现的是林怀对手术的排斥表情,她不想做手术。
我咬牙,又跑回阳台上,等着林怀醒来。
我还是心软了,我想相信她一次,我要赌一次。
天都黑得不像话了,我才等到林怀苏醒。
「小瑾?」林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阳台呼唤我,「你还在吗?」
「姐姐。」我拍拍自己发麻的腿,深吸一口气,才走进病房里,和她对视,「我好像快要死了。」
「什么?」林怀皱眉,讶异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把我听到一切同她说了,换来的是林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