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波,出生在一个宁静而又偏远的小山村。这个村子并不大,大约有七十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地散布在青山绿水之间。那些年,农村的生活虽然简朴,但充满了温馨与和谐。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欢声笑语常常回荡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而我们村子里还有一所小学,所以,村里的孩子们都能在这里接受基础的教育,享受学习的乐趣。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位女生叫作丽丽。她的名字虽然叫丽丽,但那时的她长得又黑又瘦,并不起眼。每次排座位的时候,她总是自觉地搬着凳子去后面坐。因为我们班里是按照学习成绩排座位的,学习好的同学坐在前面,而丽丽的学习成绩并不出众,所以她总是默默地坐在后排,不声不响。
虽然我和丽丽同在一个教室里读书,但由于座位相隔较远,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我一直坐在前排,而丽丽则坐在后排,仿佛两条平行线,很少有交集。然而,我在班级里的人缘很好,从一年级开始,老师就让我担任班长,负责班级的日常管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已经上到了四年级。那一年,我11岁,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索欲望的年纪。作为班长,我每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都要点名,确保每位同学都能准时到校。然而,那天,我却发现丽丽的座位上是空着的。
我心里一紧,急忙给老师反映了这个情况。我还顺便问了老师:“丽丽是不是有病请假了?”老师却摇着头告诉我:“丽丽昨天放学的时候,并没有提请假的事情,今天早上也没有人来请假。”
老师显然也有些担心,于是就让我和另外一位同学去丽丽的家里看看,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那位同学和丽丽家离得近,他知道丽丽家的位置。于是,我们两人便一起踏上了去丽丽家的路。
路上,那位同学告诉我,丽丽的家里很穷,她的父亲前两年去世了,她跟着妈妈生活。对于这位同学口中说的穷,我并没有太多的概念。虽然我知道农村的生活条件有限,但到底能穷成什么样子,我还是有些难以想象。然而,当我真正踏入丽丽的家时,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丽丽的家里根本就没有院子,只有两间破旧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土坯房上面的窗户已经破烂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我们直接在屋门口拍了拍门,过了一会儿,丽丽从里面走出来了。
那天,丽丽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她看到我们,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我们跟着她进了屋子,我巡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土坯房的墙壁上,有好多地方已经裂开了,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屋子里面连一样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只有几张破旧的凳子和一张床。
丽丽家里根本就没有厨房,另一间土坯房上着锁,估计里面放的是杂物。丽丽的母亲正躺在床上休息,看起来十分憔悴。卧室的地面上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旁边放着锅和碗筷,就算是厨房了。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一阵酸楚,难以言表。
我见到丽丽之后,直接就问她:“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学呢?”丽丽听到这些话之后,她只顾着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所有的委屈和苦楚都化作了泪水,无声地流淌着。
这时,丽丽的母亲听见我们说话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她指着丽丽大声说道:“丽丽,你说今天你们学校休息一天,没有上课,原来你是骗我的!别的同学都在学校上课,你赶紧给我去学校!”
丽丽听到母亲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着说道:“你都生病了,我怎么去学校?我在学校也没有心思读书啊!”说完,她又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丽丽的母亲看到女儿这样,也心疼得不行。她从床上坐起来,不停地拍着床沿,叹息着说道:“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想着让你努力读书,将来有出息。你怎么能不去上学呢?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看到这些之后,我的心里也很难受。我安慰了丽丽几句,然后告诉她,我们会帮她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丽丽听到我的话,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我们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之后,丽丽坐在后排,她显然没有心思读书。下课的时候,我发现她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着,不停地在哭。班里有两位好心的女同学看到了这一幕,她们走到丽丽的跟前,开始安慰她:“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哭呢?”
丽丽听到她们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妈妈生病了,她没有钱去买药。我心里难受啊!谁能给我一些钱,我要给妈妈买药……”
同学们听到这些话之后,都愣住了。因为大家都是学生,手里哪有钱的。在那些年的农村,大部分家里都很穷,也不知道丽丽需要多少钱,这该怎么办呢?
这时,丽丽擦了擦眼泪,鼓足勇气说出了一番话:“如果哪一位女同学肯借给我20元钱,让我给妈妈看病,从此以后,我和她就是亲姐妹;如果哪一位男同学肯给我20元,让我给妈妈看病,长大后我就嫁给他……”
听到这些话之后,班里的女生都面面相觑,因为大家也帮不了丽丽。而那些男同学哄堂大笑,假装着没有听见,都去操场外面玩去了,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何况丽丽并不美丽呢。
丽丽看到同学们都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她哭得更厉害了。她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擦着眼泪,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看到这些之后,我的心里也很无奈。我家的条件也是一般,在那些年的农村,冰棍才五分钱一个,一下子和父母要20元钱,我怎么和父母说这件事情呢?但是,看着丽丽又特别可怜,这该怎么办呢?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里。我把丽丽家的情况告诉了我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帮我想想办法。父亲听到这些话之后,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他显然也在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和无奈。
母亲听到这些话之后,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呆呆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做出了一个决定,把我叫到了屋子里面。
她从床下拿出来了一叠子钱,里面有一元、两元、还有五角和一角的。她数了数那些钱,然后递给了我:“这是20元钱,你下午去学校的时候,给丽丽带去,让她的妈妈赶紧去看病吧!”
看到这些钱,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因为这20元钱是我的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们都是农民,在田里种地,也没有什么工作。母亲省吃俭用地积攒了20元钱,现在看到丽丽的母亲生病了,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些钱拿了出来。
我拿着钱去了学校,但是并没有在教室里直接把钱给丽丽。因为我想起来上午丽丽说的话,如果我在教室里把这20元钱给她,她如果当着同学们的面说将来要嫁给我,这是不是让我太难堪了?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只是想帮丽丽罢了。
于是,我等到放学之后,悄悄地跟在丽丽后面。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拐角处,我急忙追了上去,把书包里的20元钱拿了出来,递给了丽丽:“这是我的家人给你的20元钱,你拿着回家,给妈妈看病吧!”
丽丽当时正低着头走路,她看到我拦住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看到我拿出了20元钱,她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她磕磕绊绊地对我说道:“江波,你真是一个好人!今天你帮了我,等我长大之后……”
还没有等丽丽说完,我急忙转身一路小跑地跑开了。我听到丽丽在我身后大声地喊道:“江波,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我假装着没有听到这些话,急匆匆地走了。因为我觉得丽丽长得一点也不漂亮,我将来要娶一个比丽丽漂亮的女孩子。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我们全家人正在吃饭的时候,丽丽和她的母亲来到了我家。她们手里拿着一袋子青菜,说是来感谢我们家的帮助。
丽丽的母亲一进门就拉着我母亲的手说道:“嫂子,这次多亏你帮了忙给丽丽20元钱,让我去看了病、买了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就想着来感谢你。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刚好我们房子后面种了不少的青菜,特意给你们带来一袋子青菜。你不要嫌弃这些青菜,等到我有钱了,一定把这20元钱还给你们。”
母亲急忙接过了那袋子青菜。其实,我们家的后院也种了不少的青菜,家里的青菜多得根本就吃不完。母亲不想让丽丽的母亲难堪,更是想着图个心安,所以便收下了那袋青菜。
自从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丽丽在班里每次看到我,都是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过去。而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班里的同学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如果再提起来,大家说不定就会笑我。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那年春节。丽丽和她的母亲又来到了我家,她们是来还钱的。丽丽的母亲从口袋里拿出20元钱,交给了我的父母。她说她在镇子上的一个饭店干杂活,现在每个月都能发到工资,特意来把我们家的20元钱还了。
母亲急忙把家里做的各种肉和丸子之类的年货给丽丽的母亲装了一小盆,让她们回家吃。丽丽和她的母亲不停地对我们说着谢谢之类的话,随后就走了。
那年过完春节再开学的时候,丽丽没有来学校上学。后来我听说丽丽有一个舅舅住在市里,他的舅舅春节回来走亲戚的时候把丽丽和她的母亲都接到了市里。舅舅让丽丽在市里的学校上学,并且还给丽丽母亲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就这样,我再也没有见过丽丽……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年过去了,我也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我也在轧钢厂找了份工作,每月都能挣一些钱。我的父母那两年种葡萄也卖了一些钱,在家里盖了一栋二层楼房。
看着我家条件还可以,就这样,陆续也有媒人上门开始提亲了。
在邻村,有个叫明明的女孩,我见过几次,对她颇有好感,于是我主动出击。经过几个月的追求,最终确立了恋爱关系。
我的母亲更是早已将明明视为未来儿媳,每当明明来访,母亲总是格外热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日,母亲在田间劳作时不慎从山坡上滑落,腰部受伤,我们全家紧急将她送往医院。
得知消息后,明明与她母亲提着水果前来探望。她们见到母亲卧床不起,都深感震惊,连忙询问伤情。
母亲唉声叹气地说:“我这还不到五十岁,没想到这次腰伤这么严重。要是治不好,后半辈子可能就要在床上度过了,这可怎么办啊?”说着,母亲不禁泪眼婆娑。
我急忙安慰她:“妈,您别往坏处想,医生都说了,您的腰伤不严重,一定能恢复好的。”其实,母亲的腰伤并未到无法治愈的地步,只是她躺在床上心里难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然而,明明和她母亲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那天,我见明明的母亲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后将她叫了出去。
“明明啊,你婆婆还不到五十岁,要是她真的瘫痪了,你还没过门呢,难道就要开始照顾她?想想以后的日子,得多难啊!再说,江波家里条件不好,你婆婆这次住院也花了不少钱,他们家估计也没什么积蓄了。你还是趁早和江波分手吧!”明明的母亲开始唉声叹气。
明明沉默不语,或许在她心里,也觉得母亲的话不无道理。
听到这话,我上前对明明的母亲说:“阿姨,您别相信我母亲说的,医生已经跟我说了,母亲的腰伤能恢复好。她只是从来没住过院,心里有些害怕才会这么说的。”
“我看到你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就知道以后的结果了。你还这么安慰我,肯定是想用这种方法把明明娶回家。我们明明可不上这个当。昨天还有人去给明明介绍对象呢,那个小伙子住在市里,有正式工作,家庭条件也好。你和明明还没订婚呢,要不然你们就散了吧!你长得这么帅气,将来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明明的母亲笑着对我说道。
听到这话,我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母亲的一番话,竟然让我的婚事泡了汤。
从那以后,明明和她母亲再也没有来看望过我的母亲。我知道,我和明明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母亲还想着让明明来医院陪她聊聊天,当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后,母亲也是长叹一声:“江波啊,都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婚事。这也是命吧!”
那段时间,母亲心情一直不好,我每天下楼给她买饭,她也吃不下什么。
一天上午十点多,我见母亲已经输完液睡着了,便下楼转转,想给她买点水果吃。在医院门口转了一圈后,我发现水果都很贵。于是,我又往前走了两条街,在路边看到了几摊卖水果的。
其中有一位阿姨卖的苹果看起来很新鲜,我便问她:“阿姨,您的苹果怎么卖?”
卖苹果的阿姨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听到我的话后,一直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大声说:“你是江波吧?我认出来了,我们已经十年没见过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我看着眼前这位卖水果的阿姨,觉得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正当我疑惑时,阿姨拉着我的手说:“你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叫丽丽,你还记得吗?我那次还和丽丽去你家送了一袋子青菜呢!我是丽丽的母亲。”
听到这话后,我又仔细打量了那位阿姨一番,发现她确实是丽丽的母亲。
那天,丽丽的母亲听说我母亲住院了,便给我装了一袋子苹果,说什么也不要钱。
我不好意思占她的便宜,便去附近的商店给她买了两包点心。
第二天早上,丽丽的母亲又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医院看望我母亲。因为她们年龄相仿,所以就像多年未见的亲姐妹一样聊得热火朝天。
后来,丽丽的母亲得知我和明明分手后,长叹一声对我说:“江波这么好的小伙子,那个明明估计是看走眼了。将来江波一定能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床对我说:“江波,你还记得丽丽吗?我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一直在外地打工。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让她去你家,你们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合不合适?”
听到这话后,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以前见过丽丽,她虽然个子高,但看起来又黑又瘦,我根本就没看上她。为了不让丽丽的母亲尴尬,我急忙点头应承下来。
丽丽的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就好像我已经是她的女婿了一样。从那以后,只要有空闲时间,丽丽的母亲都会带着水果来看望我母亲。她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我们两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后来母亲康复出院时,丽丽的母亲又送来了一篮子水果让她回家吃。
回到村子后,我听邻居说明明又找了一个有钱的小伙子,她们两个人准备订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苦笑不已: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和明明有缘无份。
两个月后的一个中午,我们全家正在吃饭时,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丽丽的母亲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长发飘飘、身材窈窕的姑娘,看起来十分漂亮。
“江波,这是我的女儿丽丽。你们两个人已经十年没见过面了,今天我特意带她来你们家,你们两个人说说话。”丽丽的母亲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孩,顿时愣住了。心里感慨万千:她确实是丽丽,但再也不是那个又黑又瘦的丽丽了。女大十八变,十年不见,丽丽不仅长高了很多,还变白净了很多。
“江波,你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说的话吗?我那么大声地跟你说了那句话,你却假装走开了。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那句话。”丽丽小声地对我说道。
听到这话后,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时我在前面快步走着,丽丽在后面挥着手大声喊道:“江波,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没想到十年后,丽丽真的来找我了,来兑现她的诺言。
后来,我和丽丽真的结了婚。这么多年过去了,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携手共进,生活过得十分幸福,亲戚朋友们都说我找到了一个好老婆。
呵呵,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