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放荡纨绔的长公主,爱我那端庄自持的“皇兄”许多年。
可他偏偏不为所动,不光当我面与妃子亲热,甚至在众人面前,痛斥我品性不端、蔑伦悖理。
直到有一天,我捡到一个失忆男人。
他长着皇兄的脸,性子却实在雅正温驯,让我爱不释手。
我把皇兄的名字冠给了他:李寅。
这样,白天我在李寅那受的气,晚上就能在“李寅”这儿讨回来。
事情败露后,皇兄上门捉人。
我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会变得如此失控暴躁。
而我以为柔弱娇美的“李寅”,眼里涌动的,全是偏执疯狂的底色。
“哥哥,你来得太晚了。”
“她已经把我要了。”
1.
“赵国皇帝一表人才,可堪良配,你若是考虑好了,过几个月就能安排和亲。”
乾元殿,李寅神色淡漠,添笔成文,连头也不肯抬。
我眼睛垂落,攥紧了如意纹的杯盏,冷笑:
“我说过,除了你身边——”
我哪也不去。
“住嘴!”
李寅骤然肃厉,飞掷而来的杯盏碎裂在地,热茶溅上我的眼睛,烫红了我的眼眶。
李寅眉眼狭长,本就凉薄无情,此刻看向我的眼神更冰冷刺骨。
“身为长公主,蔑伦悖理、品性不端,我看你是被我纵得太过,才养成了这样不尊兄长、蔑视王权的德行!”
“滚出去,殿外跪一时辰,从今往后,不得踏入乾元殿半步。”
李寅丝毫不留情,眼神无比鄙薄。
仿佛我就是一滩腥臭肮脏的烂泥,让他看一眼便嗤之以鼻。
可以前,我们分明也亲密地同塌而眠、无话不说。
“不尊兄长?”
我笑出了眼泪,“李寅,你算我哪门子的兄长?你当初拉着我的手,求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把我当妹妹吗?”
“那么多年,你只是把我当政治筹码?”
李寅手直指大门:“滚外面跪着,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外头下着微雨,可李寅却半分不肯转圜。
什么生死情分、爵位尊严,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
迎来送往的所有人,都用眼神嘲笑着我这个不顾皇家尊严体面的放荡公主。
暮春的雨很冷。
我强撑着不肯低头的时候,新晋的贵人拎着食盒走进乾元殿。
听宫人说,这是他新纳的宁贵人,江南织造的嫡女。
长得婉约温柔,知书达理。
比我这个嚣张跋扈的长公主,好了不知多少倍。
乾元殿的烛火,不一会儿就熄灭了。
我死死地盯着窗棂,试图想要找到一些他们不合的证据。
不是说,只专心在政务上的吗?
当初我想陪着读书,都被赶出来。
为什么那个女人,进去了整整一夜。
2.
我并不是真的长公主。
我只是尚书嫡女,公主的伴读,曾与李寅有婚约。
我们三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反贼篡位,宫内血流成河的时候,我刚好入宫,和公主李鹊在一处玩耍。
然后亲眼见证了她的母亲,被反贼一刀斩首,血溅三尺。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在那夜,成了整个家族里,唯一的活人。
造反的“摄政王”,是皇帝的兄弟,为了证明自己“名正言顺”,他留下了所有皇子公主。
并在众多苟活的皇子中,找了个最不起眼的李寅,做傀儡皇帝。
其他皇子公主,皆成了“摄政王”可以随意拿去交易的棋子。
李鹊除外。
她被生母死状困魇,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在了冬日深夜。
我们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凉了。
我彻底崩溃,眼看着所有亲朋好友全都死光,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破败老旧的房间中,李寅猩红着眼眶:
“我想替阿鹊报仇,替父王母后报仇!”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我不愿意。
我只想逃离这个魔窟。
可李寅,不由分说地握住我的手,流着泪道:
“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求你陪在我身边,你冒充李鹊,大仇得报的时候,我们成亲!”
李寅复仇用了六年。
可真等到反贼斩首时,他却为了稳固政权,娶了其他的女人。
而我也被死死地按在“长公主”的位置上,成了他政权上下一个筹码。
我不甘心。
这么多年皇权争夺,陪他渡过风雨的人是我。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情分,还比不上他手中权力半分?
2.
我看到宁贵人满目春情地从乾元殿出来。
他知道我一直在外头,却偏偏要开一扇窗,让我听见他与其他女人嬉闹的声音。
多么残忍的惩罚,他明知道我爱慕他,却仍用最赤裸的方式,警告我。
我只能隔着窗,对李寅强装讥嘲。
“皇兄为了朝政,还真是舍身就义啊——前朝想要拉拢谁,就宠幸谁的女儿。”
“这算不算是为国做娼?不对……”
我拼尽力气,扯出一抹笑意。
我看李寅遽变的神色,愈加畅快。
“皇兄是男子,这应该怎么称呼呢?烦请皇兄解惑。”
李寅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响亮,猝不及防。
男人的掌粗糙宽平,毫不收力,竟让我有片刻的茫然。
左脸火辣辣的疼痛,仿佛在告诉我一个不争的事实:李寅,早就不是少年那个央求我永伴身侧、一生顺遂的卑微皇子了。
而我这辈子,也注定和他无果。
“李寅,我再教你一句话。”
我失神地捂住脸颊,看向他的双瞳涣散失焦。
“打女人的男人,都不得好死,你知道吗?”
李寅胸膛重重起伏,垂眸落在自己失控的手掌之上,比我还不可置信。
再抬头时,他已然收敛了所有情绪。
双眸黑沉,极致压抑。
“来人,长公主旧疾复发,精神失常,送入公主府。”
他的声音刺骨冰冷,大手一挥,我竟然被禁军钳制。
“押下去。”
我像一条败狗,硬生生被赶出了皇宫。
3.
李寅给我选了块风水宝地。
距离皇城最远的京郊,一栋宅子,成了我的长公主府。
不仅如此,他还传令,让我禁足两月。
我愤恨难平,满腔怨懑。
凭什么。
我本可以安安心心地当我的闲散废人——是他硬要让我顶替公主身份,求我留在他身边。
现在不敢要我了,就想把我撵走?
外头下了大雨,倾盆瓢泼,目不能视。
我离宫仓促,没带几个婢仆。
脚刚落到地上,就被一个乞儿握住了鞋面。
我心烦意乱,没兴趣乐善好施,一脚把他踢成仰倒,提裙便冲进屋檐之下。
恍惚之间,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划过。
门前雨疏风骤,我转身看向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时愣了。
他竟然长着一张我最爱的脸。
“玉苏,把这人给我洗干净,弄到我房间来。”
4.
玉苏干活向来手脚快,也通人意。
我洗漱回房的时候,那个乞儿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站在房中,拘谨环顾。
我看的没错,他果然肖似李寅。
锋眉锐眼,淡漠无情,只是看着似乎摔坏了脑袋,胳膊上的血迹未销,茫然无措。
我径直坐到了榻上,手往贵妃枕上一靠。
“跪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张脸。”
眼前人的气度不像乞儿,风流自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倌公子。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我这么命令他。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没跪过他人。”
有意思。
我挑唇一笑:“那你可知我是谁?你父母又是谁?”
男人眼睫一颤,惶惶然抬眼,“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认识我么?我叫什么名字?”
我望着眼前这张俊逸逼人的面庞,微笑着勾了指头,让他凑近。
他毫无防备,陌生又熟悉的脸上,夹杂着不安和踟蹰,向我透露着完全不同于李寅的脆弱。
我捏住他的下巴,将他肩头中衣用力一扯——
饱满扎实的肌理,并没有印象中的贯穿疤痕。
不是李寅,只是一个很像他的人。
“你,你不要这样,男女有别。”
他似有些羞赧地别过了脸,不敢与我对视,却没有挣脱我的手。
我愈发觉得有趣了起来,强迫他与我对视,呵气如兰。
“听好了,你叫‘李寅’——”
“我……是你的主人,”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笑意渐浓,“往后,你必须向我下跪。”
5.
“李寅”重重一愣,仿佛难以置信。
“你……真是我的主人?”
我把眉一挑,“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你既不想认主,就滚出去吧,公主府不养外人。”
我看不得“李寅”驳我,那模样总让我想到深宫里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越想越气,我一脚踹在“李寅”的肩膀上,肃眉:“滚远点,碍着本宫歇息了。”
我的力气不大,显然不能撼动“李寅”分毫。
还被他一把擒住了脚腕。
“李寅”微蹙着眉,锋锐的眼眸一厉,还真有几分李寅的样子。
我已然脱了鞋袜,一双脚被人握在手里,多少有些难为情。
可我断不会显现出半分,只是拧眉:“给我放下!”
“李寅”紧了紧手,莫名抬眼,“好细。”
“女人的脚,都这么细吗?”
他的声音轻巧纯稚,仿佛就是认真在问,可配上那张略显锋芒的脸,却无端引人遐思。
“滚!”
我有种被调戏的错觉,十分恼怒,卯足了力气蹬向他的肩头。
我以为“李寅”要反客为主,没想到,他竟然还配合我一般,身子往后半仰。
而后轻轻地将我的脚放下。
“下雨天凉……主人,别冻了脚。”
“李寅”说这话时,眼睫微颤,薄唇紧抿,一副强迫自己甘愿的模样,向我单膝跪地。
真是……有意思极了。
我眼眸深了深,一时竟有些别的的想法。
让“李寅”心甘情愿入我罗帐、拜我脚下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6.
“李寅”在我这儿住了下来。
这几日,迁府的一应事宜渐次履行,数不清的名贵家具、琳琅珍奇,流水一般往府里送。
我特意在显眼之处,放了张贵妃榻,珍珠扇轻轻一动,阖府都要听我号令。
我对居所要求甚多,李寅知道我吹毛求疵,拨来干活的人,全都是宫里侍奉我多年的老手。
操心的事并不多,我索性打着扇听雨,让“李寅”一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边。
我清楚地看见了那些仆人眼中的惊愕。
如此一个肖似皇上的人,毕恭毕敬地站在我的身旁,竟然也叫“李寅”!
冒犯皇帝名讳,还找了个替身?!
哪一条拉出去,都是要杀头的罪过。
我噙着笑,等着这些人把消息散布出去。
我倒要看看,皇宫里那位,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主人在为什么开心?”
蓦然,身后传来一阵温如朗月的声音。
我让他上前来问话。
我想看着“李寅”,恭恭敬敬地叫我“主人”。
没想到,他手上竟然捏了颗剥好的葡萄。
晶莹剔透,水润可口。
正如“李寅”清亮的瞳仁。
“葡萄剥好了,”他单膝跪地,往前一送,“吃吗?”
我讶然。
视线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指节上,愈发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温驯可欺。
这是他进府这几天,第一次主动侍奉。
“喂我。”
我兴味盎然。
他从善如流地将那葡萄递进我的嘴里。
我坏心,在他喂第二颗的时候,用唇瓣含住了他的食指。
“李寅”的指头甜腻微凉,耳尖却红得发烫,原本清正的眼神不敢再看我,匆匆别过脸去。
“……男女有别,你不要这样。”
我终于报了那夜“握脚”之仇,笑得得意又开怀。
可“李寅”似乎也有些不服输的兴味,竟然又找了机会,轻轻探进我的齿间,拨弄了我的软舌。
一触即离,恍若无事。
过于暧昧的越界行为,让我蓦然心口一烫,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由分说地挑起他的下巴,含笑带嗔:“你胆子好大。”
甚得我心。
7.
“李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府上呆的越久,他似乎就越擅长侍奉我。
虽然称我为“主人”,却根本没有为奴为婢的卑躬屈膝。
也不知道这小子之前做什么的,与人相处的分寸拿捏得正好。
我在庭中喂鱼,细研的饵料一圈圈荡开,红鲤便争先恐后来夺食。
明明是相得益彰的雅趣,我却全然没功夫欣赏。
所有注意,全都落在了“李寅”身上。
他正在庭中舞剑,一身短打利落精神,潇洒恣肆,每一招都狠准有力,实在赏心悦目。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满意极了,朝他扔去一块汗巾,他剑花一挽,长剑一挑,那棉麻的汗巾便被轻盈接住。
“舞剑抚琴,均为博你一乐。”
“李寅”不卑不亢,清亮的眼神温润有光,怎么端详都有种意气风发的姿态。
我突然觉得,他和李寅也并不是很像。
李寅喜怒不形于色,阴沉端肃,不近人情,断没有“李寅”这样活泛热烈,讨人喜欢。
“你以前,当真不是什么乐坊青楼的清倌?”
哄人开心可很有一手。
我上下打量着他,却被他蓦然攥紧了手腕。
他身量很高,走近时,微欠了身子,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上。
触感火热坚硬,微微起伏,我能听见他胸腔之下,擂鼓般的心跳。
“哪家的清倌,会有这样健硕的身子?”
“李寅”弯唇一笑,定定看着我:“况且,我是你的,怎么会去侍奉别人。”
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我正要扯过他的襟口,玉苏却突然来报:“殿下,陛下邀您进宫,共赴中秋夜宴。”
我挑了眉,“他不是让本宫禁足两月么。”
“陛下说,为了家宴,您的禁足令已解,还说……”
玉苏瞄了一眼“李寅”,踌躇难以开口。
“还说什么?”
“陛下特意下令,让您不要带无关人士进宫。”
我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无关人士?”
我轻轻地抚上“李寅”这张雅正温驯的面孔,微微一笑:“我的随从,怎么能算‘无关人士’呢?”
8.
中秋家宴,阖宫欢庆。
我的銮驾一进宫,闲言碎语便尘嚣直上。
“长公主离了宫后愈加猖狂,公然养了个面首,模样似乎还与皇上有几分相似!”
“是旁边那个高大的侍从吗?带了面具也看不出什么……”
“难道皇上和长公主的传闻是真的?!”
我掀开帘子,任由“李寅”扶我下车。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惠昭长公主,就是对当今皇上有不臣之心。
本就有个放荡纨绔的名声,再添个秽乱宫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横竖不过一死,我早就死过一次。
“跟我紧些,可别被人拿住把柄了。”
落座后,我特意贴耳叮嘱“李寅”,见他乖巧,我便不吝宠爱,含笑抚了他的面颊。
“李寅”微滞,像是有些招架不住。
我们的互动入了许多人的眼里,神色各异。
最灼热的视线,无非是最高位那个面冷心硬的皇上。
好像恨不得要把我整个人盯穿。
我挑衅地投去一瞥,他便仓促敛眸,移开了视线。
李寅,到底是谁品性不端、心口不一,是谁蔑伦悖理,暗窥皇妹?
酒过三巡,时机成熟。
我拜过众人,假装不胜酒力,让“李寅”扶我去休息。
起身时只需稍稍一歪,整个人便扑进了“李寅”的怀里。
偏偏有人不识趣。
赵贵妃见我被高大健壮的男人搀扶着,兀地笑出了声:
“殿下,这是要去醒酒,还是要醉倒温柔乡了啊——”
我抬眼看她,温温一笑:“关你屁事?”
全场哑然。
没有人料到,长公主竟会公然出言不逊。
李寅骤然拍案而起,径直走下高台。
众目睽睽之中,向来目下无尘的傲然君王,竟难得失态。
他从“李寅”手中一把扯过了我。
“长公主酒后失言,朕必要带去好好‘醒醒酒’!”
阖宫夜宴,登时哑然无声。
赵贵妃原本想阴阳我私德有亏,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如今恨得帕子都要扯烂了。
只能硬生生地,看着我被李寅打横抱起。
9.
从太和殿出来,道路漆黑漫长。
宫人提灯开路,我倚在李寅身上,毫无波澜。
说来也是奇怪,曾经我那么希望博他青眼,如今人都在他怀里了,反而觉得无趣至极。
他已然换了熏香,不知道是哪个女人送的玫瑰香露。
俗气难闻。
“放我下来。”
李寅身子一僵,似乎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不愿与他亲近。
“皇兄这是要带我去哪?”
“乾元殿。”
我只觉得可笑,“不是说让我此生不得踏入乾元半步么?”
“怎么如今出尔反尔了?”
李寅沉默片刻,“你身边那个侍从,轻浮无礼,听说你成日与他厮混……多少对名声有碍。”
“你尽早处理了他吧,禁足给你解了,往后仍允你进乾元。”
李寅是克制谨慎的,只是与我说两句话,便要清退身遭所有宫人。
黑寂的长巷,他亲自提灯,烛火照得他面孔陌生冷硬。
我们相近咫尺,却又似隔千山沟壑。
“皇兄,是不是与不同的女人虚与委蛇惯了,连真话都不会说了?”
李寅又皱了眉。
“阿鹊,你实在不用与朕针锋相对,朕待你终归是不同的。”
“你是长公主,拥有无限荣光,朕还为你挑选国主为夫,女子活成你这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看着他的目光一寸寸冰冷下来。
权力当真可怕。
当初那么至情至性的人,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照皇兄这么说,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
“可是皇兄,你知道我从头到尾,要的是什么?”
李寅眼神微冷,“阿鹊,不要得寸进尺,朕对你并不是男女之情。”
好一个得寸进尺,好一个并非男女之情。
“不要叫我阿鹊。我不是她!”
我一把抹去泪痕,揪住他的衣领,逼视他。
“你说你对我并非男女之情?好啊!”
“你敢不敢把那些后妃全都召集过来,咱们一起比对比对。”
“看看赵贵妃的嘴巴,宁贵人的眼睛,孙答应的身段,到底像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