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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关一战,杜聿明率领的第5军让华南的日军首尝败绩。尤其是第5师团的21旅团,自平型关、台儿庄惨败后,在昆仑关更是尝到了他们进入中国战场后的第3次失败。这一切,让在旅团长中村正雄战死后代理旅团长的坂田元一大佐忧心忡忡。
坂田元一是21旅团老资格的大佐,这才使得他在中村正雄战死后有资格代理旅团长一职。可眼看将军就要到手,却收到了师团长今村均后撤待援的命令,这让他深感耻辱。
相对于坂田一元的耻辱,日军在华南的指挥官第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就不是有失颜面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身心备受煎熬。
自日军发动广州战役以来,21军在华南地区打得顺风顺水,几乎没有经过大战,就连续攻占了广州、粤北和海南。
可没想到,在小小的昆仑关,却让号称日军精锐的第5师团碰掉了门牙。
本来,在21军副参谋长佐藤贤了的策划下,第5师团攻击昆仑关的同时,华南日军的18师团、104师团和刚从本土调来的近卫旅团正准备向张发奎第四战区长官部所在地的韶关发起进攻。
如果能够攻占韶关,向东,可以进入江西;向西,可以威胁广西和贵州。只要占领了韶关,就可以扫清蒋氏在广东的势力,然后建立汪伪机构,从而达到日军在华南政略、战略的双成功。
可粤北的战事刚刚打响,就传来了第5师团在昆仑关惨败的消息。
安藤利吉虽然骄狂,但也知道,以日军在华南现有的兵力是不足以支撑他在粤北和昆仑关同时发起进攻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驻扎在南宁的第5师团仅需派出一个旅团的兵力占领昆仑关,另一个旅团作预备队,然后建立牢固的阵地,吸引中国部队来攻,为他出兵攻占粤北创造条件。
待到夺取粤北后,他再分兵支援第5师团,这样就会达到两线都能获胜的目的。
可今村均却过于骄狂了,他认为仅用一个旅团的兵力就可以胜任守住昆仑关的重任,因此让第5师团的另一个旅团到龙州,理由是龙州存放了大量的美援物资,不抢白不抢。
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今村均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这批美援物资虽然存放在龙州,可交易方式却是易货贸易。这就意味着当中国用于易货的物资没有到达龙州之前,这批物资的所有权并非属于中国,而是仍然属于美国。
可日军哪里知道内情?日军到达龙州后,把这批美援物资洗劫一空,实在带不走的,就放了一把火付之一炬。
日军的恶行惹恼了美方,遭到了美方的严厉指责。日军这时才知道,他们抢的并不是中国物资,而是美国物资,只能灰溜溜的掏腰包付账。
这一来一去,就耽误了日军救援昆仑关的时间,以至于第5师团的21旅团被中国部队重创,还丢掉了昆仑关。
见自己的谋划被今村均破坏,再要打下去,就要面临从昆仑关方向增援而来的中国部队优势兵力的包围。安藤利吉只得命令粤北的日军早早结束战事,无功而返。而中国方面,则宣称粤北战事为“粤北大捷”。
其实,安藤利吉害怕两线作战的兵力不足,蒋氏也同样害怕。就在安藤利吉宣布撤兵前不久,蒋氏已经做出了要放弃韶关的决策,幸好在陈诚等人的劝说下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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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发起南宁作战的目的有三:
其一、占领南宁,切断越桂公路。
其二、占领粤北,占领整个广东。
其三、建立汪伪广东机构。
可随着昆仑关被中国部队收复,占领粤北的计划受到牵连在短期内实现不了,虽然占领了南宁,也切断了越桂公路,可日军却发现,越桂公路虽然没有出现大规模运输物资的情况发生,可滇越铁路的运输量却增加了两倍,这就意味着中国对战略物资的输入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
气恼之下的安藤利吉下令,出动空军对滇越铁路进行轰炸,可这又引起了与法国殖民当局的矛盾,进而又引起了英、美两国的矛盾。这三个国家纷纷指责日本耽误了他们和中国进行贸易挣钱的机会,让日本赔偿。
受到指责的安藤利吉认为,这一切都是今村均造成的,应该追责。因此,在日本中国派遣军副参谋长亲赴前线调查此次出战失败原因的时候,他派副参谋长佐藤贤了陪同,一同来到了第5师团驻地。
之所以会派佐藤贤了陪同,安藤利吉有更深的考虑。
这位佐藤贤了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东条英机的“得意门生”和死党。
佐藤贤了和东条英机二人的渊源是一次借钱事件。
当时,佐藤仅是一个中队长,而东条是他的联队长。有一次,佐藤的一位部下因母亲生了重病,来向他借钱。可佐藤是个穷光蛋,哪里有钱借给部下?
可佐藤却很仗义,自己没钱,就跑到东条英机家里借钱。没成想,东条虽然是个大佐联队长,可家里也没钱。但东条也没说不借,而是让自己的老婆把家里的几件好衣服拿到当铺去当了,把钱借给了佐藤。
这让佐藤大受感动,从此坚定了跟随东条的决心。
安藤利吉这次把佐藤贤了派来,就是想用佐藤是东条亲信的身份来压服今村均。
可没料想,今村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在他看来,为今之计,要想摆脱第5师团战败的不利名声,只能夺回昆仑关。安藤利吉提出的要第5师团收缩兵力先行防御,然后掩护21军主力再次反击粤北的计划他不能服从。
那么,在等级森严的日军中,今村均不服从上级的命令难道就不怕受到处罚?
今村均还真不怕。因为按照日军的惯例,只要下级接受了上级的命令,以后如何实施作战就与上级无关了。
今村均并没有说不执行掩护21军主力展开的命令,可对如何掩护,却是由他说的算的。对于这一点,哪怕佐藤贤了再不同意今村均的部署,他也无权干涉。
就在今村均在谋划如何对昆仑关展开反击的时候,已经来到桂林的蒋氏也在谋划如何进一步扩大战果。
昆仑关大捷,让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桂南会战得到了喘息之机。而且,随着第5师团21旅团的损兵折将和中国部队援兵的不断加入战场,在整体形势上,中国部队已经开始占有优势。
因此,蒋氏信心大增,准备在桂南战场上予敌以重创。
可蒋氏却在此时犯了一个兵家大忌,那就是任命陈诚为桂南会战的前敌总指挥,剥夺了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的直接指挥权。
对新桂系中的核心人物,蒋氏比较纠结的人并非李宗仁,而是白崇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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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氏看来,新桂系的首脑李宗仁城府甚深,而且精于权谋,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人物,所差者,只是在具体的事务上没有白崇禧那么精明强干罢了。而白崇禧则不同,他虽然精明强干,又有野心,可城府较浅,也没有太多的远见,而且还容易感情用事,是比较好对付的人。
因此,在如何对付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问题上,蒋氏采取的都是分而治之的策略,把二人一位放在地方,一位留在自己身边。
抗战爆发后,桂军主力跟随李宗仁来到第5战区,而白崇禧则被蒋氏留在了自己身边担任副总参谋长。
武汉会战后,以长江为分界线,整个中国战场划分为天水行营和桂林行营,白崇禧被蒋氏任命为桂林行营主任,看似位高权重,其实有名无实。
蒋氏为了更好地控制白崇禧,还任命林蔚为桂林行营参谋长,更加分散了白崇禧的权力。
本来,白崇禧是希望担任天水行营主任的。他的想法是,自己只要去了西北,就可以用民族的身份拉拢西北三马为其所用,然后西拒苏联,北抗延安,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待到时机成熟,自己就挥兵出西北与蒋氏再次争雄。
可他的图谋却被蒋氏一眼看穿。
当时,安徽和鄂北是新桂系的地盘,掌握在李宗仁手里;广西和广东一部掌握在夏威的16集团军手里,如果西北三马再被白崇禧拉拢过去,新桂系还真能成了气候。
为此,蒋氏才任命程潜为天水行营主任,把白崇禧派回了广西。
但蒋氏也知道,要想解决新桂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他的嫡系部队要想进入广西就没有合理的理由。而这次桂南会战,就给蒋氏提供了一个合理地进入广西的机会。
但兵权是不能掌握在白崇禧手里的,因此,才会出现了陈诚被突然任命为前敌总指挥一事。
对于蒋氏的安排,陈诚自然也是心领神会。把他派到广西,取代白崇禧是假,把嫡系部队安插在广西是真。
但在强敌压境之时,这么做真的好吗?陈诚苦思良久之后给蒋氏提出了建议,嫡系部队此时入桂,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给白崇禧留一点面子比较好。
蒋氏虽然听从了陈诚的建议,没有让陈诚接替白崇禧的桂林行营主任,而是让陈诚当了前敌总指挥,但在调派嫡系部队入桂一事上下手却丝毫不软。
他拒绝了白崇禧提出的要从第5战区调桂系部队回广西的提议,而是把他的主力,徐庭瑶集团军的6个军派到了广西。
这个安排,让白崇禧既感到非常恼怒,可又无可奈何。从此之后,白崇禧对桂南会战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白崇禧可以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可陈诚不行,他已经被蒋氏架到了炉子上。
上任之初,陈诚给蒋氏提了三个建议:
其一、如果想以战略取胜,那就在邕江以北部署部分兵力,起到牵制、包围作用即可。主力则放在邕江以南地区,相机进攻南宁。采取的战术不是强攻,而是不断佯攻,逐渐削弱日军的实力,待到日军弹尽粮绝之时再发起猛攻,收复南宁。
这个方案的好处在可以减少我军兵力的损失,并且主动权在我,我方可以选择有利时机,有利地域与敌展开决战。
不好之处在于,我军在兵力、装备和空中掩护方面要优于敌军。不然,反而会被敌人所乘。
其二、如果想在战术上取胜,则派主力在邕江以北强攻日军,在邕江以南地区阻敌援兵。
这个方案的好处在于可以快速解决战斗,不好之处在于损失会较大。
其三、如果想要战略战术并重,则在邕江南北地区分别配置重兵,合力攻击日军。
这个方案的好处在于可以兼收前两个方案的好处,可要想实现,就需要大量的兵力和充足的火炮以及空中优势。
蒋氏考虑之后,选择了第3方案。
可在接下来的派兵布阵上,蒋氏的一系列操作让陈诚看到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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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陈诚的计划,要想实行第3方案,先决条件是兵力一定要充足,可在桂林行营制定的作战计划中,虽然作战原则仍然以攻克南宁为目的外,其他部分则完全走了样。
这份计划是:
邕江北岸的部队分为三部,右翼由第2军和第6军组成;中路由徐庭瑶集团军和第99军组成;左翼由第66军和118师以及民团组成。
邕江南岸的部队由第46军和第31军,配备炮兵一部组成。
要论兵力,负责攻击南宁的部队兵力雄厚,而负责阻援的部队仅有桂军第46和31两个军。而且,这两个军已经久战疲敝,根本无力抵挡日军的援兵。
陈诚的军事才能虽然并不太高,但也是久经战阵,一眼就识破了这个部署中隐含的“猫腻“,这绝非蒋氏的部署,定是在白崇禧的策动下出炉的,且经过了蒋氏认可的方案。
因为在这份方案中,关键之处并非在邕江以北,而在邕江以南。如果邕江以南的两个军抵挡不住日军的援兵,也肯定挡不住,那么,日军的援兵就会把正在攻击南宁的中国部队包围在南宁城下。而负责攻击南宁的部队,除张发奎部的粤军外,都是嫡系部队。
由此看来,这份部署不仅是有漏洞的问题,而是包藏祸心。
鉴于此,陈诚提议,立即从邕江以北抽调两个军作为机动部队,并密切注意邕江以南地区日军的动向。
可在座的诸位将领虽然都点头称是,可都缺乏立即行动的决心。
这倒不是这些将领都是庸才,而是这份作战部署是由蒋氏认可,由桂林行营下发的。谁反对这份计划,谁就是反对蒋氏和白崇禧。
眼看一盘好棋又要被下烂,陈诚心急如焚,可却无计可施。在他看来,在不久之后,他又需要再次为蒋氏担一次责了。
本来在昆仑关大捷之后,中国部队在桂南战场上处于优势,只要精心布置,至少也可以保证桂南不失。可蒋氏为了把嫡系部队安排进广西,偏要来这么一出,以白崇禧的个性又岂会吃这个哑巴亏?
果然,就在今村均率领第5师团及川旅团向昆仑关方向攻击,与中国部队主力鏖战的时候,来援的日军连续突破了第46军和31军的防线,达到了南宁一带。
此时日军立足未稳,如果马上进行反击,还是能击退日军的。而负责指挥这两个军的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此时却并不在一线,而是回家为母亲治丧去了。
白崇禧下令让夏威把指挥权暂时交给蔡廷锴,可夏威却拒不奉命,以至于贻误了战机,让日军站稳了脚跟。
其实,哪里是夏威敢于违抗白崇禧的命令?而是蔡廷锴是粤军将领,白崇禧岂会把桂军交给别人指挥。夏威之所以敢抗命,还不是得到了白崇禧的授意?
此时,日军精锐的18师团在得到近卫旅团的加强后,也已经绕到我攻击南宁部队的侧后,正好与赶来救援的中国部队打了个遭遇战。
战斗正酣之际,日军飞机突然攻击了徐庭瑶集团军的司令部,使得司令部与前线各军、师的联系中断,这就造成了前线各部队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境地。
而徐庭瑶本人,对坚持抗战的意志也不坚定。在之前他就对各军、师长们交底,“万一支持不住的时候,可以自行撤退。”
因而,在徐庭瑶集团军总部被日本飞机轰炸,前线陷入混乱的时候,各部将领纷纷想起徐庭瑶之前交底的话,不等命令就开始撤退。
而日军则趁此良机,利用大批的“打黑伞“的特务们的指引,对我陷入混乱的各部队展开攻击,造成第9师长郑作民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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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师本是第2军的主力师,可由于这次全师竟然丢弃师长逃跑,被蒋氏下令取消了番号,改为“无名之师”。
一直到了宜昌反击战的时候,第9师知耻而后勇,立有战功,番号才得以恢复。
而那些“打黑伞“的特务则是日本间谍雇佣的,报酬竟然是每天五角钱。
为了区区的每天五角钱,这批人就甘于卖了自己的国家和祖宗,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无知还是无廉耻。
此时战场形势大变,不仅收复南宁无望,连桂北都将不保。桂林行营的白崇禧急忙下令,部队撤离战场,加强二线阵地,确保柳州。
随着中国部队的撤退,那座让第5军将士们撒尽热血的昆仑关再次陷入敌手。
此役过后,包括白崇禧、陈诚等人在内的一大批将领均遭到撤职、降职,三个集团军的番号被取消。
陈诚虽然被降职,但却无处喊冤。
虽然战败的主要责任并不在他,可谁叫他是执棋人呢?因此,把这一盘好棋下烂了的责任只能由他来负。不然,还能指望蒋氏来担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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