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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周年庆,老公秘书的宠物狗咬伤了我。
我情急将狗甩远,老公当众责骂我。
“乖崽陪了薇薇两年,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一点爱心都没有吗?”
秘书抱着朝我龇牙的狗,嘤嘤啜泣。
老公放着被咬出血的我不管,拥着秘书和狗离开。
当晚,秘书更新朋友圈,是市中心的大平层。
【我说想避风,所以他给了我一个港。】
配图是老公和她一起逗弄宠物狗的照片。
若是从前,我会闹得天翻地覆。
但这一次,我决定放弃了。
……
陆远舟和我前后脚到家。
一进门,他就斥责我:“乖崽被你吓得一直叫,薇薇也睡不好,你跟我去道歉。”
我捂着刚包扎好的手臂,平静陈述:“陈薇薇在我的衣服上抹了东西,狗才会咬着我不放。”
“要道歉,也是她给我道歉。”
陆远舟扫一眼我干净的衣袖,面色发沉:“沈星眠,你现在撒谎都不带脑子了吗?”
“整场周年庆,薇薇没和你正面交谈过,她怎么给你抹东西?”
明面上,我们没交锋,可陈薇薇跟着我去过洗手间。
她在里面向我炫耀陆远舟给她买的车子房子,我不搭理,她便冲上来纠缠。
拉扯间,我的衣袖被她弄湿。
我当时并未在意。
直到狗不由分说地扑上来,我才意识到不对。
可这些,即便我说破天,陆远舟也不会信。
罢了。
我疲惫转身,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陆远舟见我这态度,当即攥住我的手腕。
“这件事你必须给薇薇一个交代!”
他铁了心要让我道歉,我有些烦,抬手挥开他。
陆远舟一愣:“沈星眠,你长本事了?”
从前的我,对他百依百顺。
别说这样反抗,就是他一个不高兴的眼神,我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没错硬认,卑微求他宽恕。
陆远舟重新抓住我:“先去道歉,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
我奋力挣扎,却不想,一转身撞翻了酒柜。
柜子里的酒瓶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我的肩背到左手臂,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陆远舟瞬间慌了神:“是你自己撞到的。”
我疼得说不出话。
陆远舟这才虚虚地抱住我:“我送你去医院。”
我咬着牙点头。
一打开车门,副驾前的字映入眼帘——【薇薇仙女专座。】
是一块横着的亚克力立牌,字体前后还有陈薇薇的卡通头像。
陆远舟脸色微变:“薇薇贴着玩的,我忘了拆,你扔了吧。”
我哂笑一声,转去了后座。
陆远舟奇怪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前,我很介意陈薇薇。
我见不得她留任何痕迹在陆远舟身边,一旦发现,我就会大吵大闹。
但现在,我连陆远舟都不放在心上了,陈薇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远舟欲言又止。
我流着冷汗催促:“走吧。”
车子驶上马路。
刚到医院,陆远舟的电话就响了。
是陈薇薇打来的。
陆远舟眉眼温柔地眯起。
我听见陈薇薇在电话里哭:“远舟哥哥,乖崽又不舒服了,我好害怕失去它,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陆远舟看了一眼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我。
“已经到医院了,你自己去包扎,完了在这里等我,薇薇那边有事,我先走了。”
他没有多停留哪怕一秒。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自嘲地扯了扯唇。
血液在我指尖凝固,导诊台的护士注意到我,上前领着我去处理细碎的伤口。
一天跑两次医院,我筋疲力尽。
回家刚睡着,陆远舟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他掀开我的被子,横眉冷目。
“不是说了让你在医院等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在医院找了你多久?”
“我像个大马猴一样被人围观,你还连电话也打不通,翅膀硬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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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总是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先把错推到我身上。
我爱着他的那些时日,总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好。
可我哪里错了呢?
我明明在医院等了他整整五个小时,实在受不了才打车回来。
在这期间,是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而且,从医院到我们家二十分钟,从陈薇薇家到我们家,也是二十分钟。
他根本没去医院接我。
我凝视着他怒火燃烧的眉眼,只觉陌生悲凉。
明明他从前也对我呵护备至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细细想来,大概是从陈薇薇到公司后吧。
一潭死水的婚姻,到底是比不过年轻鲜嫩的刺激。
我垂下眼,提醒他:“上次吵架,你把我拉黑了,我还在你的黑名单里。”
陆远舟愣了一下,怒火慢慢消退。
他没有一点谎言被拆穿的窘迫,镇定自若地将半包红枣递给我。
“你流了很多血,这个补血的,你吃几颗。”
我看着被打开的密封袋,想起陈薇薇的朋友圈。
【是谁的生理期还没有爱人亲手煮的红枣姜茶?】
配图是陆远舟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可他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我的生理期也极度不舒服。
我曾央求他帮我冲一杯红糖水,他却说:“多大人了,还学人小姑娘痛经,有意思没意思?”
他抛下疼得要死要活的我,转头和陈薇薇如胶似漆。
等陈薇薇不需要了,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到我身边。
我永远只能捡陈薇薇剩下的。
就像这半包红枣。
我扯扯唇,将被子重新盖好:“不吃,扔了吧。”
陆远舟勃然大怒:“薇薇好心让我给你带的,你说扔就扔?沈星眠,你再闹也要有个度!”
“你不就是因为我对薇薇好,心里不痛快么,那我对你不好吗?”
“我送你去医院,给你带红枣,你吓到薇薇和乖崽,我也没找你算账,你怎么总是不知足?”
我气得想笑。
我压根没伤到陈薇薇的宠物狗。
相反,我的胳膊被咬得几乎对穿。
可他看不见我流血的伤,心里只有陈薇薇的泪。
我累得闭上双眼。
陆远舟更生气:“薇薇说得对,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蠢货!”
“动不动就耍脾气,没一点容人的度量。我要是真想让哪个女人进门,你以为你还能坐着陆太太的位置?”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疑神疑鬼、不识好歹的神经病。”
“你连薇薇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越说越难听。
若是以前,哪怕我只剩一口气,也要爬起来和他据理力争,维护我在他心里的形象。
但如今,他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往脑子里记。
我探手摸出耳机戴上,侧身安然入睡。
陆远舟喘了几口粗气,夺门而出。
门被摔得震天响。
从前每一次吵架,他都会去找陈薇薇。
他一走,我就焦虑得整晚失眠。
我不断反省,见缝插针地找自己的错误,然后卑微认错,哭着求他原谅我。
可这一夜,我睡得无比安稳。
安稳到陆远舟一连消失了五天,我都没觉着不对劲。
这五天来,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再次看到他,是在共同好友的朋友圈。
好友发了一张合照,上面有陆远舟,也有陈薇薇。
他们紧紧挨着,陈薇薇的脑袋靠在陆远舟肩上,陆远舟的手揽着她的腰。
看起来亲密极了。
我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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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一秒,陆远舟的消息就进来了。
【老杨国庆结婚,我们趁着他婚前狂欢一下,我等会儿去接你。】
隔了几秒,他又发。
【男人的局,本来不该叫你的,但让你见见世面也好,省得一天天小家子气。】
男人的局,那陈薇薇算什么?
我冷嗤,没回复。
几分钟后,陆远舟紧接着打了电话过来。
我本想拒绝,但老杨在他旁边极力邀请。
同在陆远舟的公司,老杨给过我不少帮助,我不好推辞,自己开车过去了。
地点是一处山巅,一群人正商量着蹦极。
看见我,老杨张口喊:“嫂子。”
他一直管陆远舟叫陆哥,这句称呼,给足了我面子。
陈薇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皮笑肉不笑地道:“眠眠姐来了就好。”
“等会儿还要劳烦你帮我和远舟哥哥多拍点照片呢,他们这一群直男的审美不行。”
我瞥她一眼:“我审美好,但不拍垃圾。”
我和她的状态,一直是她软刀子刺我,我找陆行舟闹。
因为我觉得,她和我为敌,陆行舟的责任更大。
可她并不无辜。
这是第一次,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下她的招,毫不留情地羞辱她。
陈薇薇面色涨红。
陆远舟双眼阴沉。
几相对望,气氛死一般地凝滞。
老杨见势不对,尴尬打圆场:“拍照这种小事,倒是也用不着嫂子这么高的审美。”
“谁不知道嫂子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啊?可不好大材小用。”
其他人纷纷附和。
“听说国外的‘冉星’公司给嫂子抛了好几次橄榄枝呢,那可是设计师的神级殿堂,是吧嫂子?”
我点点头:“嗯,正在接触,合适的话就过去。”
老杨说了句“真不错”,还想接着说几句漂亮话。
陆远舟却先急了。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不满地质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答应他们跳槽了?别忘了,你还在我的公司,我准你走了吗?”
我冷漠地望着他的怒容:“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远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老杨怕他真发火对我动粗,连忙拉着他走开,说蹦极绳已经准备好了。
陈薇薇跟上去,娇滴滴地说:“远舟哥哥别生气,我们一起双人蹦极。”
陆远舟看看我,再看看她,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陈薇薇朝我投来一抹挑衅的笑:“眠眠姐待会儿一个人跳下去,可别太害怕了哦。”
老杨道:“嫂子恐高,她在上面等我们就好。”
陈薇薇一喜:“越害怕什么,就越要面对什么。”
“恐高对生活还是有影响的,要不眠眠姐先吧,跳下去再上来,你的恐高症应该就好了。”
我后退一步:“我不。”
陈薇薇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啊,可是眠眠姐,我也是为你好啊。”
她瘪着嘴看了一眼陆远舟。
那样子,就差直说她的好心被我当成了驴肝肺。
陆远舟的不快明晃晃写在脸上:“薇薇为你好,你就蹦一次,又不是要你的命。”
逼着一个恐高的人蹦极,跟要命有什么区别?
我坚定摇头:“我说了,我不蹦极,她的好心,你们自己消受。”
陈薇薇眼中蓄上一滴泪:“眠眠姐,你是对我还有什么误解吗?可是乖崽的事……”
她话只说一半,却轻易地挑起陆远舟的怒火。
他想起我的“逆反”,直接黑了脸。
“你吓到薇薇和乖崽,薇薇不计前嫌,还事事为你考虑,你倒摆上谱了。”
“恐高?坐飞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恐?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蹦一次极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过去,冷声让人帮我们都扣上安全绳。
崖下的风吹上来,我的腿立时软了。
我抖着身子求饶:“不行……陆远舟,我真的不行……”
他充耳不闻,一把将我推了下去。
身体骤然腾空,失重的感觉潮水般袭来,我惊恐到发不出声音。
我本能地想抱住陆远舟汲取安全感,他却冷着脸,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开。
我像是要被空气撕裂,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明明只有一分多钟,对我而言却长得像是几个轮回。
终于回到地面时,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比纸还要白。
我浑身被冷汗湿透,胃部剧烈痉挛,疼得几乎死过去。
双腿之间隐隐有液体流出。
陈薇薇却比我更怕似的,在陆远舟怀里哭得很大声。
陆远舟温柔地安抚她。
“别哭了,这都是她应得的。”
“不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下次她要是再欺负你怎么办。”
“放心,要是她还学不乖,我就再收拾她一次。”
说完,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
“知道错了么?现在赶紧去给薇薇道歉,不然,我还把你再推下去练练胆。”
我提不起力气起身,只能缓缓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瞪着他,用尽全力挤出一句话。
“陆远舟,我要和你离婚!”
一瞬间,周围都安静了,陆远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想笑,可我头晕得厉害,像被人拽着往深渊里拉。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走了几步,我就晕了过去。
恍惚间,我听见老杨他们大喊。
“嫂子晕倒了!”
“天,地上好多血。”
“愣着干嘛?打急救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