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给死者装裹的过程中,我因为家中急事需要用钱偷换了陪葬的金簪,于是接二连三的怪事陆陆续续发生在我的头上......
在我们村里,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叫装裹师。
有的人说,不就是给死人整修面容和身体,穿好衣服还原生前样貌仪态的入殓师吗?
其实还有很大差别。
因为我们这装裹师只管穿衣,不管化妆。
给尸体穿衣,根据家属出的钱多少,而选择不同的服饰。
有的家属出钱很多,男死者穿古代王爷装,女死者穿古代皇后装。
有的家属没有太多钱,男死者便穿古代大户人家少爷装,女死者便穿大家闺秀小姐装。
我叫张青,男,二十二岁。
今年是我做装裹师的第一年。
村里的殡仪馆接了个活儿,叫我过去给死者穿寿衣。
这事应该是我和我师父一起去。
因为别人认的是我师父的口碑。
在人家眼里,我还没有出师,屁也不是。
奈何我师父是一个酒鬼,他前一天晚上喝得烂醉,今天起不来。
没办法,他躺床上便一个电话打给殡仪馆的管事,询问了死者的一些情况,一听问题不大,就让我独自去了。
临了还嘱咐我一句,有事夺命连环呼。
我心想,能有啥子事?
我都看了一年,学了一年,不就是按照家属的要求和价位,给人穿相应的衣服嘛。
于是我过去看。
没想到,这死者的死相把我吓了一跳。
死者是个男人,舌头拉出来老长,脸透着死灰的白,这一看就是上吊死的。
但他与别的上吊死者还有区别。
他一双眼睛睁着,双眼充血到整个眼白都是红色,仿佛浸泡在血里一般。
我赶紧道:“这种死法穿装裹,得加钱。”
我还告诉家属,这不是我坐地起价,而是老例儿。
因为人死时怨气的大小和其痛苦程度以及执念有关。
眼睛充血,一定是死前极其愤怒、痛苦。
这种人怨气大,穿的衣服内层都得镶金边才能压一压。
“我来之前听说家属想给死者穿皇帝装裹,这不行,这种死法的人,没有皇帝命,不管花多少钱,最高只能穿王爷装。”
死者的老娘哭泣的都要站不住,说一切听我的。
于是我从箱内预备的各种装裹里拿出一件清朝王爷装。
此装裹是头戴官帽,身着朝服,脚穿朝靴。
朝服通身蓝黑色,胸前五爪正龙图,内里用金丝线缝了一层。
他还要戴一品大臣的朝珠仿珠。
穿衣也要里子面子都有,规规整整。
周围铺盖“寿”字锦被六条。
因为他太年轻,又是自杀,所以按照老例儿,棺材里放这些是寓意他来生能大富大贵,寿元满满,六六大顺。
除这些外,家属只有一个特殊要求,那就是给死者手里放一个女人的金簪。
这个簪子必须是纯金的。
钱和图都是家属出,我负责按照模样打。
我出去找了村里的金店,就在这时,我娘来了电话,说我爹摔断了腿,在镇里的医院,急需一万块钱,让我赶紧送过去。
我登时心惊。
又担心我爹,又想着钱。
我哪有钱?我给师父当学徒工,师父包吃住,前三年不给工钱只给点零花,出师之后才能拿相应的分成。
娘让我找师父借,说是从以后的工钱里扣。
我着急地说好,可是刚要给师父打电话,我迟疑了。
那万把块钱对我来说可是非常多了。
找师父借钱,师父肯定能借,但一想到,我学徒期满后还得还钱,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于是我盯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钱,动了歪心思。
过去打老货有一种装富贵的打法,那就是金包银。
外面看上去和真金一模一样。
但其实是银簪子刷金漆,非常便宜。
于是我恶从胆边生。
我攥紧了手里的一叠钱,转头给金店老板说,“您给我来一个金包银的簪子,这是样图。”
下午抽空,我就把钱给我娘送去了。
晚上回到殡仪馆,我拿着打好的金簪对家属说。
后面就是我处理,这个外人不能看。
家属看了金簪,我也没让他们掂,谎称纯金的软,万一被捏变形,到时候死者不愿意。
等家属都出去,我才松了口气。
将金簪塞进死者的手里。
入夜,我守着冰棺打瞌睡,时不时地起来调温度。
迷迷糊糊间,我走过去发现金簪是在尸体的手边,而不是在尸体的手里。
难道是我没放好?
我又赶紧开了冰棺,重新放。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那金簪又在他手边。
死尸……还能会动不成?
我重新再放,这次死死地盯着尸体的手。
没动……估计是我太紧张,想多了。
推盖的瞬间,冰棺里的男人睁了眼,我吓得大叫。
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才发现原来我是在做梦。
我赶紧窜过去看冰棺里的死尸,金簪在他手里握着,果真是我拿了人家的钱心虚……
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虚,顺便给他磕头,以求心理安慰。
“大哥,你有钱有寿又有福,别在意一个金簪了,我这是有急用,您不差这点,我谢谢您了。”
这之后,装裹师的工作完成。
我带着侥幸心理回家。
此时是黎明前那一刻,天最黑的时候。
爸妈都不在,我回家倒头就睡。
然而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
我嘀咕了一声,“门没锁,进来。”
村里都是小平房,小院子,夏天一般就关院子外面的大门,屋里的门是敞开的,为了凉块。
我坐起身揉着眼,看我屋门口那有个人。
但是他全身都是模糊的,我看不真切。
我问:“谁啊?”
那人没说话,我又问:“干啥子的?!”
我语气重了点。
那人稍微动了一下,只露出一双鞋,全身还是让我看不清。
但我整个人都不困了。
因为那是双朝靴。
我吞了口唾沫。
自打当装裹师一年来,给人穿装裹都是少爷小姐服,这朝靴就是昨儿个第一次。
这时候远远的传来两声呼喊。
声音特别远。
“青子,青子!”
我的意识被渐渐拉回,睁眼天已大亮,我赶紧用胳膊挡眼。
眼前的是师父。
“青子,我来拿昨天穿装裹的钱。”
我慌忙坐起来,又是做梦?
一琢磨,我起身往门口那走去,啥也没有。
但我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仿佛没睡过一样。
“青子,你咋魂不守舍的?”
我舔了下嘴唇,说没有。
师父一边数着钱一边道:“你该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吧?”
我这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师父笑笑,一边说开玩笑的,一边问我家属有什么要求。
我如实回。
“啊……说要给死者手里塞一根金簪,我都处理好了。”
师父点头,“纯金的?”
“……纯金的。”
说到这的时候,我感觉我全身都在发冷。
我问师父,塞金簪这种事,假如塞错了,会怎样?
我没说我自己,就说看新闻,有那种金店给别人打东西做假,这要是家属不知道搞错了……
师父当即就表示,死人的钱不能拿。
借都不能借。
“死人获得的陪葬以及用的骨灰盒或者棺材,那都带着一种交换条件。”
我立即问:“什么条件?”
他抽了口烟。
“青子,你想想咱们给人穿装裹,家属都是什么意思?希望他来生能富贵,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如果是恨之入骨的人,哪还有咱们装裹师的事?直接下葬火化不就得了。”
师父说,这种“好”是因为他死了,是因为他这辈子过得有遗憾,所以别人才希望他下辈子怎样。
说白了,人家用“死”换的装裹和陪葬。
人去偷去借,拿什么还,也死一次?
“没得还,所以青子,可不能学那个,那种事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影响子孙后代。”
我听完已经手脚冰凉。
师父走后,我想都没想就冲回殡仪馆。
管事的大哥看到我,莫名其妙。
“青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再看看那死者……”
“尸体已经拉走,这会儿都被火化了。”
我当时就蹲在地上。
“哎呀!”
来来回回又到傍晚,我走在回村的路上,想今晚那人是不是还得找我?
而且黎明那时候他还没被火化,应该是吓唬我把簪子放回去。
这会儿火化,他在地底下定是知道我没有照办,今晚来索命怎么办?
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把事告诉师父。
希望师父能救我。
走着走着……我颇感疲惫,想着平时这条小路也没有这么长。
结果抬头发现,我竟然又处于小树林的入口处。
要回村,就得过一片野林子。
平时没觉得这林子阴森看不到底,今日却觉得周身发冷,不敢迈开步子。
一股阴风吹过,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跟我一起上路吧。”
我浑身寒毛竖起,紧走几步就见前面的树旁边似乎站着个人。
他身子被树叶挡着,一双朝靴和朝服的下摆清晰可见。
我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我……我错了……我是龟儿子,我他妈手贱拿了您的东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想办法赔您……赔您!”
我双手合十在脑顶。
但再抬头,那人竟然离我近了些许。
他的整身朝服我都能看见,唯独脸是模糊的。
我双手撑地,已经吓到牙齿打颤,忽而感觉手背有些湿,低头看去,暗红的血珠子不停地砸在我手上。
这让我想起那双充血的眼。
我再也受不住,大叫着转身就跑。
“我一定会想办法赔给您的,求您放过我!”
然而身后本应是大路的地方,此刻是林子里一排排的老树。
我怎么都跑不出去,那些树上还挂着上吊的绳子。
让已经疲惫的我又不敢停下来。
这就是鬼打墙吧!
我喘着粗气,想着村里老人关于鬼打墙的说法。
神鬼怕恶,神鬼也怕骚。
尤其是没尝过女人味儿的青壮年小伙子那尿骚。
处男上下都憋着一股子阳气,一泡尿出来也算是泄了阳。
于是我死马当活马医。
找了个地就脱裤子。
眼看那穿着朝服的人由远及近又要过来,我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目,尿了出来。
没有什么窒息的感觉,天空有鸟儿啼叫。
再睁眼,天蒙蒙亮,竟是一夜过去了。
我面前根本不是什么树林,而是断崖,我整个人站在村外的山上,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
“啊!”
我惊慌后退,踩着一块石子,直接向后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因为没来得及提裤子,小兄弟还差点擦到山上埋着的碎玻璃上。
“哎哟,哎哟哟……他妈的,我师父说的话,还真应验了!”
而且比他说的还惨。
我这既头破血流,还他妈差点连子孙都没了。
我捂着头,哆哆嗦嗦地往师父家跑,这地方我都不敢待。
冲进师父的家门,我“噗通”一下就给他跪下。
也不管头上的伤,直接给他磕头。
地上都是我的血印儿。
“师父,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我才二十二岁。”
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把所有事都跟师父说了。
师父完全没有诧异,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但还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口气。
“青子,你呀你……入这行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规矩,不能贪心,不能贪心!”
“我真的就这一次……因为我爹摔断了腿……”
师父说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以。
我抹了把眼泪,“那现在怎么办?那人已经被火化了。”
师父点起一根烟,表示只能尽力弥补。
“我听他家属说,会把他骨灰供奉在佛堂。”
他从自己家小木盒子里摸出钱。
那一叠就是一万,他一共拿出两叠。
“进佛堂的时候,你照例磕头,跟他说他已经被烧了,再送金簪过去,接住的也不一定是他,问直接给他烧同等价位两倍的纸钱行不行。”
师父告诉我,有老话说,阴差不会拦纸钱,因为阴差拿的俸禄和那些魂儿拿的钱不一样。
但金货可是谁都喜欢,不一块烧,就容易被拦。
我慌忙点头。
还跪下抱着师父的腿说:“师父,所有的钱,都从我以后的薪资里扣,我给您白干十年,二十年我都愿意,只要您能救我……”
师父让我先过了此劫难再说。
很快,到了晚上。
佛堂里昏黄的烛光扫着我的脸,师父说他去搞纸钱。
我是一下都不敢怠慢,一个头接一个头的磕着,哪怕我愈合的伤口磕裂开来。
我嘴里嘀咕着,“您念在我是初犯,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给您双倍补偿。”
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
我吓得又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
师父走来,拿着好几袋子的纸钱,每一个都有人那么高。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万块钱的纸钱。
师父拿了个盆。
“青子,你过来亲自烧。”
“哎……哎!”
当天晚上我们忙活到大半夜。
我头都磕晕乎了。
师父在旁边念叨了半宿,嗓子也有些哑。
说我这个孩子未来要给他打工很多年,过的没有死者好。
既然我都这么惨了,求人家高抬贵手,放我条生路。
还说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法在尘世间继续受罪。
达不到惩罚的意义。
这些都干完,师父让我这几天都在他家睡。
我想,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可是在我躺到师父那小床上刚一迷糊,隐隐约约就看到门口那穿朝服的人向我床边走来。
一个22岁的男青年会选择做这个职业是我没有想到的,感觉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从事这方面的行业,认为这个行业不怎么光彩
做了亏心事的时候,连做梦都会梦到,男主也正是因为做了一个假的金簪才会梦到这些怪事情的,还是别做亏心事吧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吧,那种事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影响子孙后代,承受不了啊
家属出的钱不同,就意味着死者穿的衣服不同
师傅也不太靠谱啊,这个时候喝的烂醉,搞得自己起不来
这发生的事情也太吓人了!而且不管是做梦还是现实中,都感觉是真实发生的事一样,果然死人的东西借都不能借啊
最终把主意打到家属给的钱里面了,这种做法很不明智
小说看多了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今天又学到一个之前没听过的名词“装裹师”
这个事情的后果太严重了,经常受这件事的折磨
跟人学徒也不容易,一点工资都拿不到,还得靠家里来支撑自己
师傅是见过世面的人,师傅说的话一定要听,到时候出事后悔就晚了
都看了一年,学了一年了,相关知识掌握的都差不多了吧
原来这个行业也是有很多学问在的,怨气太重和生前经历的痛苦以及执念有关,像这样的人穿的衣服内层都得镶金边才能压一压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不锁门,也没有小偷进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