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周岁生日那天,爸妈把我送去了乡下叔叔家。
他们说家里的房子太小,他们的钱太少,弟弟还小,所以让我先住在叔叔家。
后来的十多年里,他们换了大房子,弟弟也长大了,而我却被彻底遗忘。
年复一年,我终于明白了,其实只是爸爸妈妈的爱太少了。
分不出一丝一毫给我!
1
弟弟周岁生日那天,爸妈把我送去了乡下叔叔家。
他们说家里的房子太小,他们的钱太少,弟弟还小,所以让我先住在叔叔家。
后来的十多年里,他们换了大房子,弟弟也长大了,而我却被彻底遗忘。
年复一年,我终于明白了,其实只是爸爸妈妈的爱太少了。
分不出一丝一毫给我!
因为高考需要回到原户籍地,我第二次回到这个阔别多年的家。
上次回来还是7岁的时候,当时刚被过继给叔叔,因为闹得厉害,就被送了回来。
那时候父母还住在城中村的一室一厅,两人围着2岁的弟弟忙前忙后,根本顾不上被退回来的我。
我不安地站在门口,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轻轻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弟弟一听,把手里的玩具小汽车直直砸向我。
小脸憋得深红,咿咿呀呀的大叫着:“我的!我的!”
父母急急忙忙把掉在我脚边的小汽车放回弟弟手里,丝毫没有在意我被砸得红肿的额头。
“你弟弟还小,他不习惯家里多一个人,你暂时还是别来了。”
那时候,我哭的撕心裂肺,求他们可不可以不要我。
可他们却将我挡在门外:“你就不能学着体谅体谅爸爸妈妈么?爸爸妈妈就这么点能力,家里也就这么大,实在没有你的地方了。”
我看着局促狭小的屋子和对我充满敌意的弟弟,头上肿着一个大包,最后又跟着叔叔回到了镇上。
后来很多年过去,我才明白,他们说的家里没有我的地方,不仅仅指的是房间。
我望着一百多平,装潢精美的屋子,还有整整一面墙的球鞋。
那种球鞋,我曾经听班里的男生说过,一双就要一千多。
难怪,这些年,每一次打电话,爸爸妈妈总说,他们日子过得很苦,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再供养我了。
我脱下脚上那双拼夕夕35块买的帆布鞋,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鞋架上。
妈妈见状急忙拎起我的写嫌弃的扔到了门外:“你弟最宝贝他这些球鞋了,回头落了灰在上面,要发脾气的。”
随后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薄的像纸一样的一次性拖鞋递给我。
“你说得太晚了,我就没有提前准备。”
我苦笑着接过拖鞋,淡淡地回答:“没事的。”
确实,我只是提前三个月和她说我高考要回来,确实太晚了。
这时,正在打游戏的弟弟大喊道:“妈,我要的炸鸡呢?买了没有?”
妈妈一时间顾不上我,连忙道:“买了买了,我们宝贝要的我怎么会忘呢。”
妈妈将热乎乎的炸鸡袋子塞到我怀里:“还不赶紧给你弟拿过去,他那个小魔王,等会炸鸡不脆了,又该叨叨了。”
我把包放在鞋架边上,小心地没有碰到弟弟的球鞋,然后才踩着不合适的拖鞋去给弟弟送炸鸡。
把炸鸡放在他的游戏桌边,我又走到母亲跟前,细声问她我这两天住在哪里。
她叉着腰,皱着眉,一副思考的模样,显然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间?”她皱着眉,自顾摇了摇头:“不行,你弟可宝贝他这些手办了,回头你弄坏可不行。”
“这间呢?好像也不行,你弟打游戏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吵他。你回头学习翻书肯定很吵。”
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我觉得辛酸又可笑。180多平的屋子,竟然余不出2平米给我睡觉的地方。
难怪,他们这些年总说,家里太小,没有我住的地方。
毕竟,家里的每一个平方,都写着弟弟的名字,没有我住的也正常。
2
母亲的目光转了又转,几次暗示地看向阳台。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乖顺地指了指阳台:“我觉得那块地方就挺好,反正也住不了多久,我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这些年硬床睡习惯了,睡地上就挺好。”
闻言,母亲终于露出了我进门后的第一个微笑。
嘴上说着委屈你了,眼角眉梢全是对我识趣的满意。
晚上,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弟弟嫌弃的将我打量了个遍,那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你身上没有病吧?我听说,你们这些乡下人都不爱干净,回头别给我传染上了。”
“没有”
“那你吃饭之前洗手没。”
“洗了。”
下班回到家的父亲给弟弟打起圆场,说弟弟还小,说话比较直,让我别介意。
但很快他就开始炫耀起他的宝贝儿子:“不过,你弟弟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自打他出生后,爸爸这工作越来越好,家里还换了大房子。”
他脸上的骄傲和疼爱我陌生不已,他接着拍了拍低头吃饭的弟弟,接着说:“多亏了你弟弟和晨飞科技王总的儿子是同学,人家晨飞科技这次才愿意和咱们家合作。等项目成了,家里就可以换大别墅了。”
他一番高谈阔论完,像是才注意到我也在场,终于舍得施舍给我一个眼神:“你到时候就能有自己的房间啦!”
我垂着眸子:“那等您换了别墅再说吧。”
一句扫兴的话让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父亲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瞪了我一下,颇有我不识好歹的意思。
母亲也帮腔道:“这孩子,不就是让你睡下阳台没帮你收拾房间嘛!这就记恨上了?”
他们没有再理会我这个扫兴的外人,一家三口开始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换了别墅要怎么布置。
母亲说要再给弟弟装一间衣帽间,专门放他的鞋子和球衣,这样弟弟的宝贝们就不怕被弄脏了。
父亲说弟弟现在的房间当时装修得不够好,这些年委屈弟弟了。
他们七嘴八舌,满心都是宝贝儿子,弟弟听着父母的计划,瞥了我一眼,满脸坏笑:“喂,到时候给你留个保姆间吧。”
父母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冒犯,反倒说弟弟大方又懂事,不像某些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低着头始终沉默不语。
其实我早就不想要单独的房间了,就像这些年,我虽然渴望亲情,渴望父母的爱。但我不会为了廉价的爱意,舍弃我全部的自尊,卑贱的去期待。
我现在只想赶快考完,回家给叔叔过43岁生日。
况且,我知道他们给予厚望的项目根本就成不了。
一家子畅想的别墅,更没可能换成。
3
我低下头,用老人机发了一条短信。
十分钟后,父亲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他脸色就阴鸷到了极点。
母亲见状忙急切地问:“怎么了?”
父亲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冲着我吼道:“等你考完试赶紧滚回去,真是一个扫把星!”
“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么了?她刚回来,我的项目就泡汤了,人家王总说不合作!”
他咬牙切齿,仿佛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晚上,我躺在阳台的地板上,披着来时叔叔塞进我包里的外套,枕着一件叠起来的短袖。
因为晚饭时的不愉快,父母连被子和枕头都没给我,说是怕沾上霉运。
窗外的月亮圆满又皎洁,人都说,满月是团圆,可我的每次满月却在别离。
9年前,离开家那天,月亮是圆的。
9年后,离开叔叔这天,月亮也是圆的。
余光里,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母亲忙碌地转个不停。
她端着精心搭配好的水果,微微泛着热气的牛奶,不停地进进出出弟弟的游戏房。
时不时还传来弟弟不耐烦的嚷叫:“哎哟你烦不烦,都怪你我又输了!”
母亲赶紧向他赔不是:“那你要什么东西自己跟妈妈讲,妈妈不打扰你了。”
记忆里面,好像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好像也曾这样忙碌的奔向过我。
当时是做什么呢……
过去太久,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高考当天,我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文具和证件,抱着每张纸都磨得毛边的书和笔记。
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到了考点,随便找了个阴凉的角落背书。
摸着手腕上编得粗糙的红绳,是离开家之前叔叔拿给我的。
他说看见别人家孩子高考的时候都会带一根红绳,所以给我也编了一根。
我看着在考场外等待开门的考生,身边无一不围着父母,唯有我独自一人。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时,我拿出老人机拨通叔叔的电话。
“叔叔,我考完了。准备回家啦。”
叔叔却说让我在父母家再多住几天,可以去城里逛逛,我笑着回绝,说想家了。
他闻言便沉下了语气:“你在城里帮我多买几条烟,而且隔壁村的刘婆婆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万一人家知道家里有个拖油瓶,耽误我好事儿。”
我鼻尖一算,如今连叔叔也不要我了么。
我难过红了眼,却也无奈答应。毕竟这些年,的确因为我,叔叔的婚事儿吹了一门有一门,我不能继续这样耽搁他下去了。
4
回到父母家,他们正在大扫除,我来时的哪个洗的发白的小书包,被和门口的垃圾扔在一起。
母亲见我回来,立马喝道:“诶,站在那儿别进来,那一块儿我都拖好了,你一进来又要踩脏了。”
她急匆匆地跑出来:“家里正准备着给你弟弟办生日宴呢,你快别来添乱。这次你爸花了好大功夫,才请了你弟同学的爸爸,晨飞科技的老总来谈生意。可不能再让你给搅黄了。”
她边说边用拖把有意无意的赶着我。
我忍着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决定为我们之间薄弱的亲情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毕竟,谁也不想真的当个没人要的孤儿。
“妈,我高二的时候,参加过省里的程序建模大赛,当时还得了特等奖。咱们市很多科技公司的老总当时都很看好我,说等我上了大学就让我去他们公司实习。你就让我留下吧,说不定可以帮到你跟爸爸的。”
我看着客厅里半人高的生日蛋糕,低声加了一句:“而且,我十八岁生日也快到了,成人礼,我想……”
想和你们一起过。
不等我说完,母亲瞬间露出不屑的笑:“哎呦,不就是想吃个生日蛋糕吗?至于扯这么多谎。还建模大赛,科技老总,你知道什么呀,你会用电脑么?”
说着从玄关架子上的钱包抽出了两百块钱,拍在我的心口。
“诺,自己去买蛋糕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刻,我自嘲的苦笑出声。
果然,我这样的人,就该时时刻刻头脑清醒,不当对这亲情有一丝半缕的期盼。
我抱着来时的包裹,里面乱七八糟地塞着我的学习资料和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服,其中有一件是我昨天晚上洗的,还没有干,湿淋淋的。
手里攥着母亲塞给我的两百块钱,望着紧闭的大门,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单元楼。
站在单元楼下,我拿出老人机给通讯录里的晨飞科技的王总拨了过去。
接着就漫无目的地走在汽车穿梭的大街上,我拿出妥帖放在背包夹层里的老照片,是我三岁生日时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的。
照片里爸爸妈妈看向我的目光带着爱意和亲昵,我带着小皇冠坐在他们中间,或许那时的他们是真心疼爱我吧。
只是他们的心太小,有了弟弟之后,再也分不出一个角落给我。
六岁那年,我懵懵懂懂地跟着父母来到了乡下的叔叔家。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叔叔,他身形高大,皮肤黝黑,走路一瘸一拐,看着我没有半个笑脸。
我害怕地窝在爸爸怀里,妈妈却不停地拉着我凑到叔叔跟前去,说要好好熟悉一下。
我拼命地往后缩,却抵不过父母的强硬。
再后来,对父母的记忆只剩下了没有回头的背影。我哭得撕心裂肺,想不明白为什么疼爱我的父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陌生的老房子。
叔叔用力拉着我,不让我追出去,一边骂骂咧咧:“死丫头,你爸妈把你卖给我了!乖乖跟我回去,给我安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