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团宠小崽崽》小说by陵渡

奈落落看小说 2024-05-14 01:21:50
  第1章   栀梨擦完了客厅里的地板。   慢吞吞坐下来,握着小拳头捶打蹲到酸麻的腿。   夕阳的余晖映在墙上挂着的日历上,光团和数字逐渐重合。   栀梨仰着小脑袋瓜看日历,心里默默数着,1,2,3——   8天。   再加上五月的18天,六月的30天,已经56天没见到外婆了。   外婆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她乖乖在家等着,但家已经被舅舅卖了……   栀梨揪紧手里的抹布,眼圈红得像小兔子。   外婆,我现在住在舅舅家,你记得来舅舅家找我。   “妈妈!饭好没好啊?!”   躺在沙发上的表弟徐冬边玩平板边大声喊,“能不能快点,我都快饿死了!”   栀梨听见厨房里翻炒的锅铲声和舅妈的回答声,“快了快了,别催了,你先吃点零食垫一垫,茶几里不是放着小饼干吗?”   徐冬翻出剩下的几袋散装小饼干,瞥见正在看他的栀梨,立刻凶巴巴地瞪回去,“这是我妈给我买的饼干!”   他用牙咬开袋子,仰头往嘴里倒饼干,吃完还耀武扬威地回瞥栀梨。   饼干碎渣掉在地板上,越积越多。   钱佩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地板上扎眼的饼干碎渣,再看栀梨在那坐着,厉声斥责道:“栀梨,你眼里就不能有一点活吗?!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帮着收拾下?赶紧把地板擦了!擦完过来盛饭。”   徐冬笑嘻嘻朝栀梨做了个鬼脸,“懒猪!”   栀梨脚步一顿,看着徐冬肥胖的脸颊和鼓鼓的肚子,忍不住纠正道,“你比较像电视里的猪。”   徐冬眼睛瞪圆,捯饬着两条粗粗短短的腿跳下沙发,气冲冲道:“你骂我?!”   栀梨懵了一下,“外婆不让我骂人,我从来都不骂人。”   “……”虽然徐冬比栀梨小一个月,但天天泡在平板上,学会的脏话能有一箩筐。   他下意识在心里补了一句,你骂的都不是人。   “!!!”徐冬气得跳脚,“你骂我像猪!”   栀梨仍然懵着,想了想,迟疑地改口,“猪像你?”   说完这句,栀梨连忙小步往厨房跑,生怕徐冬又说她骂猪,当然,心里还是很困惑。   昨天电视里的一位老奶奶说家里养了个小猪崽孙子,表弟比奶奶的孙子还胖还白,怎么也得是个中猪崽吧。   徐冬在客厅里无能狂怒,“你才像猪!猪猪猪!”   原来猪也算骂人?   栀梨苦恼,认字的时候,外婆也没说猪算骂人,等外婆回来,表弟会不会和外婆告状?   心里担心,栀梨盛饭的动作倒不慢,握着饭铲从电饭锅里一点点往白瓷碗里盛饭,一碗盛满就先放旁边,再盛第二碗。   钱佩听见儿子在客厅里的大吼也没当回事,自从去年儿子偷老太太钱被栀梨告发,她不得不当着其他亲戚的面象征性地骂了几句后,儿子自此讨厌上栀梨。   反正栀梨也就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儿子想骂就骂不算什么大事。   “你舅舅晚上加班不回来吃饭,盛四碗就行。”   “哦。”   钱佩边往盘子里盛菜边打量栀梨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撇撇嘴。   她小姑子人品不怎么样,生的孩子倒是会长,但她宁可这孩子长丑点,省得谁来家里都光顾着夸栀梨,说到她家冬冬就敷衍地说什么长得有福气,这不就是说她家冬冬胖吗?!   “栀梨,你得学着勤快知道吗?”钱佩摆出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本来就笨,幼儿园都不收你,再不学着干活,别人都会说你是讨人厌的坏小孩!”   我不是坏小孩。   栀梨闷不吭声听着,心里却在反驳。   拿起两碗白米饭刚要走,栀梨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钱佩端着的那盘糖醋排骨上,颜色比外婆做的红一些,不知道吃起来会不会也软软糯糯。   “这排骨拢共没做几块,下次再给你做。”钱佩淡淡道,“你妈给的钱都不够你半个月花销,家里没钱让你吃肉。”   她不是舍不得让小孩儿吃点肉,但她一想起从前总让她吃哑巴亏的小姑子心情就很不好,看栀梨也越发不顺眼。   栀梨抿了下唇瓣,鼓足勇气,抬起头说道:“外婆经常说我妈妈给的钱够花。”哪怕被打屁股,她也要告诉舅妈,外婆不会说错。   “外婆说,外婆说,你成天就知道外婆说!”   钱佩盯着栀梨那双澄澈剔透的杏眸,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心虚,而短暂的心虚过后便是恼怒,声音也扬起来几分,“你外婆是不是还说你妈喜欢你,你妈不讨厌你?她要是不讨厌你,怎么还不回来接你?!怎么不让你外婆带你出门?!怎么还把你扔给别人养?!你走大街上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你!”   栀梨被吼声吓到了,但想到舅妈不相信外婆,还是白着一张小脸反驳,“外婆说妈妈是在外面辛苦工作赚钱养、养我,不想让我一起吃苦。”   说到这,栀梨低下头,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想告诉外婆和妈妈,自己不怕吃苦。   她不想再住在舅舅家了,舅舅说她不懂事,舅妈说她是坏小孩,表弟也总是撕坏外婆给她买的画本说要把她赶出去,他们都不喜欢自己。   虽然从小到大栀梨都没和妈妈相处过,但在电视里见过妈妈,特别漂亮,比小区里的其他妈妈都漂亮。   “妈妈不讨厌我。”栀梨软糯的声音染着哭腔,“外婆说妈妈很爱我,很爱我。”外婆不会说错的,妈妈也不会讨厌我。   钱佩见栀梨委屈得快哭了,心里暗骂了一声,果然是徐轻盈生的野种,母女俩哭起来都一个德行,真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一样。   要不是看在徐轻盈给生活费大方的份上,她早把这个拖油瓶扫地出门了。   钱佩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把饭端出去。”   不一会儿,饭菜都端上桌,待在卧室里的表姐徐夏也走了出来。   徐夏刚上高中,长相清秀可人,看见栀梨时,她笑也没笑,神情冷淡地在栀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栀梨爬上椅子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偷偷看了看徐夏。   前两天,栀梨听见表姐和来家里的同学说不喜欢她,说和她住在一个卧室很麻烦。   栀梨也觉得住在表姐的卧室里的自己很麻烦,忍不住掰着手指头默默计算着从前攒的零花钱有多少,也不知道够不够让舅舅再买一个卧室。   唔。   自己个子矮,不用买一个,买半个……半个的半个也可以睡。   徐夏看着身旁刚刚五岁的栀梨,面前闪过的却是上辈子栀梨离开时坐的那辆豪车。   它和四周老旧的居民楼显得格格不入,而坐在车子里的栀梨,仿佛也和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能当时记忆太深刻,即使两辈子下来隔了十几年,徐夏依然清晰的记住了那一天。   再有一个礼拜。   徐夏垂下眼,再有一个礼拜徐轻盈就会来家里带走栀梨,带着栀梨嫁入豪门。   忆及那辆豪车,徐夏压下心底的烦躁情绪,偏过头,朝栀梨笑了笑,“客厅的地板擦得很干净,辛苦梨梨了。”栀梨是没在豪门待多久,但她也能找到机会从栀梨身上捞到些好处,小栀梨可比上辈子上高中的栀梨好骗。这段时间,她必须笼络住栀梨。   栀梨看着徐夏脸上的笑,呆愣片刻,忙摇头说不辛苦。   奇怪。   表姐不是说了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还会和我笑呢?   “今天不用等你们爸爸。”钱佩把糖醋排骨推到徐冬面前,解开围裙挂在一边,“我们先吃。”   徐冬用筷子不熟练,直接伸手拿了一块糖醋排骨,吃的一嘴油汪汪。   栀梨默不作声地夹着离自己近的炒芹菜吃。   还是不好吃。   栀梨低头默默吃下一大口米饭。   她特别讨厌吃芹菜,唯独芹菜饺子例外。   桌子上除了糖醋排骨,炒芹菜,再有一份酸辣土豆丝。   土豆丝离得有点儿远,栀梨犹豫半晌,还是朝炒芹菜伸出了第二筷子。   讨厌吃但可以克服。   徐冬吃排骨吃得正香,突然看见栀梨在那一个劲儿吃炒芹菜,顿时认定栀梨很喜欢吃芹菜。   想起吃饭前被栀梨骂像猪,他恶劣地举起不锈钢勺子,重重地拍向栀梨的手背。   “啪!”   原本栀梨皮肤就白,被勺子一拍,红印落在上面特别显眼。   “这是我妈给我做的芹菜!”徐冬不高兴地说道,“都让你吃了,我吃什么?一天天在我家白吃!”   栀梨从小就怕疼,疼痛随着手背上的红印后知后觉地蔓延开。   她疼得眼睛里含了两包泪,偏偏忍住不哭,执拗地强调,“我没白吃,外婆说我妈妈有给钱。”   徐冬拿勺子咚咚咚地敲桌,“你就是白吃!白吃!白吃!”   栀梨握紧小手,不服输地反驳,“不是白吃,外婆说了——”   “够了!别整天把外婆说挂嘴上,烦都烦死了!”钱佩担心栀梨说习惯了往后在外人面前也说生活费,没好气地把酸辣土豆丝和炒芹菜换了位置,“你弟弟难得喜欢吃菜,你当姐姐的让一下弟弟,吃土豆丝。”   徐冬顿觉获胜,咧开嘴笑。   什么有给钱,他经常听见爸爸妈妈打电话和别人说栀梨在家里白吃白喝呢。   栀梨看见换到面前的酸辣土豆丝,在眼睛里打转儿的泪水咻地憋回去了,不用吃芹菜啦!   徐夏全程默不作声地围观弟弟和栀梨的争斗,见栀梨落败在那可怜兮兮地吃土豆丝,伸手夹了块糖醋排骨,果不其然,得到了徐冬的怒目而视。   然而,当徐夏想把糖醋排骨放到栀梨碗里时,再度想起了上辈子一团乱的生活和栀梨明显光明的未来,眼里情绪翻涌,手腕转了个方向,将糖醋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栀梨在这个家一直被嫌弃,自己能对栀梨笑一笑足够让栀梨感激了。   吃到一半,门铃声响起来。   钱佩起身开门,很快拿着已经拆开的盒子过来。   徐冬伸着两只油汪汪的手想翻盒子,“妈妈,里面装了什么?”   “全家福陶偶。”钱佩说着把彩陶捏成的Q版小人拿出来,一手托着底座,一手指着正中间的小胖墩,“可爱吧?”   徐冬兴致缺缺,“我喜欢擎天柱。”   栀梨吃饭慢下来,认真盯着钱佩手里的Q版陶偶。   那个像是橡皮泥捏的小玩具,有四个,中间的小胖墩比表弟瘦一些。   钱佩察觉到栀梨的目光,故意笑道:“栀梨,你还没拍过全家福吧?”   栀梨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小声问:“什么叫全家福?”   “……”钱佩一噎,“全家福就是一家人一起拍的照片,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   徐夏瞥见徐冬张嘴要说话,出声打断道:“栀梨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回屋。”   栀梨点点头,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回了屋子。   徐夏看着栀梨关上卧室门,心里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担心栀梨被徐冬嘲笑,而是怕栀梨因此迁怒她这个徐冬的亲姐姐。   “你干嘛让栀梨走啊!”徐冬不高兴道,“栀梨到底什么时候能走!我不喜欢她!她就不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住吗!”   钱佩拍了几张陶偶照片发朋友圈,想起刷到的那些八卦新闻,冷笑一声,“她亲妈当小三好不容易上位了,哪有胆子再把栀梨这个拖油瓶带回去。”也不知道徐轻盈能不能再多给点生活费,她男人还想换一辆新车呢。   徐夏皱眉,“妈,你别什么话都当着冬冬的面讲。”   钱佩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一个小孩子,说了也听不懂。”   徐冬哼了一声。   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小三不就是专门抢人爸爸的坏蛋吗,隔壁大河的爸爸就被小三抢走了,大河妈妈这两天总骂呢。   栀梨回到卧室的时候还在想全家福。   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才叫全家福吗?   栀梨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两边扎得不怎么利索的小马尾也随之晃悠了几下,半晌,苦恼地挠挠头,“但我只有外婆和妈妈怎么办。”   坐了几分钟,栀梨突然跑到墙角装着衣服的小纸箱面前,一头钻进去,撅着小屁股在里面翻找,翻了半天,栀梨才顶着毛躁的头发钻出来,手里还多了一个小罐子。   罐子里装满从前栀梨和外婆做的果干。   外婆说了,这个叫记忆罐子,自己吃完一个果干就能和外婆说一句话,外婆全都能听见。   栀梨挑了一片香蕉脆片,嚼碎咽下,捧着手里的小罐子,又期待又紧张地问:“外婆,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找妈妈拍全家福吧!”   “你在偷吃什么?!”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炮仗似的冲来,伸手就要抢栀梨手里的罐子。   栀梨一看见徐冬就想到之前被撕的画本,吓坏了,不管徐冬怎么抢都死活不松手,大声道:“这是外婆给我的!”   “奶奶凭什么光给你啊!”徐冬紧抓着罐子不松手,脸憋得通红想从栀梨手里把罐子抢过来,不管不顾地喊道,“这肯定是奶奶给我吃的!你妈妈抢别人爸爸,你就抢我糖!”   他还低头想咬栀梨的手。   栀梨听到徐冬说妈妈坏话本来就很生气了,再看徐冬张嘴咬下来,想也不想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推人。   嘭!   徐冬没料到栀梨力气那么大,被推了个猝不及防,小小的身体往后一摔,手肘磕在尖锐的桌子角上,刹那间就流了血。   鲜艳的血和火辣的疼同时刺激着徐冬,他和栀梨呆呆对视几秒,反应过来后,眼泪汹涌而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栀梨把罐子藏到身后,看着坐在地上哇哇直哭的徐冬,不知所措。   钱佩闻声赶过来,看见摔在地上的儿子和鲜血直冒的手肘时,险些腿软,下一秒,便是直冲天灵盖的怒火,“栀梨!”   栀梨对上钱佩仿佛喷火似的视线,小脸煞白,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趁着钱佩给徐冬包扎的空闲抖着小手把罐子重新藏到箱子最下面。   几分钟后,刚准备从洗手间出来的徐夏,隔着客厅看见钱佩将栀梨拽了出来,扬起胳膊就狠狠往栀梨身上打。   徐夏脚步微顿,退了回去。   现在出去阻止,她妈可能连她一块打,再说了,栀梨不吃一吃苦头,又怎么能衬托出她待会儿的帮忙有多可贵?   ——   走廊里,徐宏利边沿着楼梯往楼上走边偷看衣兜手机里刚刚给钱佩发出去的消息,眼见着一条回复也没有,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还不回复。   再不回复他就带着人回家了!   徐轻盈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业务很忙?”   “不,不忙。”徐宏利勉强回了个笑,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钱佩别像平日里那样指使栀梨。   徐宏利本来要陪客户喝酒结果被放了鸽子,憋着一肚子气回来就看见楼下停了一辆豪车,前两天和同事讨论过,售价已经破了400W!   他还来不及拍张照发给朋友们看一看,就惊愕地看见几年没见的亲妹妹徐轻盈从车里走下来,忽明忽暗的路灯晃下来,竟让他觉得那张清艳绝伦的侧脸莫名地有些陌生。   徐宏利忙扬起笑迎上去。   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妹妹,当了明星一年少说也能赚上八位数,却连几百万都懒得借他让能买个高档住宅。   也就是有老太太在上面压着,他才没向媒体爆料徐轻盈的冷血做法,不然绝对能把徐轻盈本就跌到谷底的口碑狠狠踩进泥里。   现在老太太去世了,他打量着徐轻盈身上名贵的穿搭和脱胎换骨般的气质,再瞟着徐轻盈身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助理,那点儿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徐轻盈估计真像八卦记者说的那样当上了哪个土豪的小三还上位了,否则生活费不会给得这么大方,徐轻盈这是想花钱买清净。   既然这样,让徐轻盈再拿些钱给他这个亲生哥哥也不过分吧?他创业成功了,才能继续养栀梨,也能不让栀梨给她添麻烦啊。   想到栀梨,徐宏利又不由想到家里老婆至今没回的信息,眼看着再有一层就到家门口了,硬着头皮问道:“轻盈啊,你这次来是打算看一眼栀梨?”   “嗯。”   徐宏利刚松出一口气,徐轻盈的下一句直接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趴在楼梯上,猛地扭头,“你,你说什么?!”   “我说——”徐轻盈抬脚走上台阶,目光冷淡地斜他一眼,“我准备带栀梨离开。”   离开?   带栀梨离开?   你带栀梨离开,我不就少了一大笔生活费?!   徐宏利正欲再问,熟悉的屋门出现在面前,他快步走到徐轻盈前面,拿出钥匙开门,打算先看看家里的场面,栀梨这会儿可千万别在客厅里擦地板。   “咔哒。”   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的白炽灯光亮倾斜而出。   下一秒,孩子的哭声和尖利的骂声一同响起,“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小兔崽子!居然还敢打冬冬?!你看我不打死你!”   徐宏利整个人僵在门口。   徐轻盈面色冷沉,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徐宏利,大步迈进去。   视线里,钱佩面色狰狞地拽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的胳膊,右手高高扬起,照着小姑娘的脸就扇了过去。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突兀响起,叫骂声也戛然而止。   栀梨挂着一脸的泪痕,茫然地看着舅妈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而眼前突然出现的漂亮阿姨——   长得特别像她在电视里的妈妈。 第2章   “你不能走!”钱佩拉着徐冬挡在门口,怒气冲冲,“你看看栀梨把我儿子推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这脸也肿了!”   钱佩刚才被徐轻盈一巴掌扇懵了,反应过来时,徐轻盈已经让助理迅速收拾完栀梨的行李径直准备离开。   “你必须赔医药费!”钱佩的目光在徐轻盈身上的衣服和包包上停留许久,贪婪一闪而逝,“你必须赔十万的医药费,不,赔二十万!”   栀梨被徐轻盈抱在怀里,也不怕再被舅妈打,不害怕了,脑子也清晰下来,听清舅妈的话,白嫩嫩的小脸皱在一起。   她推了表弟,妈妈打了舅妈,所以要赔舅妈二十万,但舅妈也打了她呀,那么舅妈也要赔她十万吗?   徐宏利在心里暗骂钱佩目光短浅,真拿这二十万,他们和徐轻盈的关系就断了,往后还怎么从徐轻盈身上再捞钱?   他忙走过来,有意无意帮着钱佩挡住门口,“轻盈啊,你嫂子也就是被冬冬流血吓到了,你别听她胡说。”   钱佩诧异地看向徐宏利,正欲出声便被徐宏利狠狠剜了一眼。   徐宏利继续道:“小孩子打闹罢了——”   徐轻盈懒得和他们纠缠,语气不耐,“滚开!”   一句滚开,让徐宏利表情难堪至极,心里既怨钱佩非挑今天打孩子撞到徐轻盈眼前,又怨徐轻盈当众下他面子。   “你让谁滚呢!”钱佩扬着声音喊,“我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你生了孩子不管不养扔我这还把我儿子打得流血就想这么走了?!赶紧赔医药费!不然我就在网上爆料,说你和你家孩子都有暴力倾向!”   钱佩自认光脚不怕穿鞋。   徐轻盈在网上的口碑再差,也搭上了有钱人,必然不想让别人知晓她敢甩人巴掌的一面。   “爆料?爆料什么?”徐轻盈轻抚栀梨的背脊,眸色冷淡地盯着钱佩,“爆料你这边一个月收六七万的生活费那边殴打辱骂我女儿?”   栀梨:“!!!”   我果然没有白吃!   钱佩辩驳道:“我是在教育她!小小年纪就下狠心推搡弟弟,长大了还得了?我家冬冬流了那么多血!”   栀梨确定了自己没在舅妈家白吃,再加上正被徐轻盈抱着,胆子越来越大,脑子也呼啦啦地转。   舅妈打她叫教育,那她打表弟肯定也叫教育啊!   栀梨这么想着,小表情越发认真地听舅妈后面的话。   徐轻盈抱着栀梨后退半步,省得钱佩的唾沫星子喷过来,冷笑了声,“他不抢栀梨东西能被推倒流血?”   钱佩一噎,表情惊异。   徐轻盈才来几分钟还什么也没问,怎么就能知晓俩孩子争闹的源头?   徐冬被徐轻盈当众拆穿,眼睛乱瞟,心里发虚地往后躲。   他平时在家里作威作福,但真碰见厉害的大人也害怕,尤其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姑姑,刚出现就打了他妈妈一巴掌。   钱佩梗着脖子,“什,什么叫抢!栀梨小小年纪就自私得要命,长辈给的东西分一分不应该吗?你不想分也不能打人!”   “我那不叫打人!”栀梨从徐轻盈怀里探出头,一边回忆着舅妈之前说的话,一边努力对照着反驳,“我是在教育冬冬,冬冬小小年纪就下狠心咬姐姐,长大了还得了!我流——”   哎呀。   我没流血!   栀梨心虚了一瞬,又理直气壮地伸出软呼呼的小短胳膊,“我虽然没流血,但我胳膊上被捏了这么大的淤青!”   刚喊完,栀梨突然想到二十万和十万的医药费差额,连忙补充道:“足足两个淤青呢!”她被舅妈捏了两个淤青,那么舅妈也得赔她二十万,这样妈妈就不用赔啦!   徐宏利和钱佩看着栀梨手臂上黄豆大小的掐痕,嘴角抽抽。   等下。   栀梨的话怎么有点耳熟?   钱佩:……   艹,栀梨这个小兔崽子用她前不久说的借口把她堵死了。   “你个小兔——”   “钱佩!”徐轻盈看着栀梨胳膊上的淤青,抬眸时,目光冷冽,“你再叫一声,我不介意让你两边巴掌对称!”   钱佩被徐轻盈吓得下意识捂住了没被打过的那侧脸。   栀梨呆了呆,连忙低头仔细查看自己的两条小胳膊,惊喜地在另一条胳膊肘又看到了一个淤青,顿时放心。   够了够了,妈妈就算再打,也不用赔十万医药费了。   徐轻盈倒是不清楚栀梨在看什么,心里却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书中出场时内向敏感的小栀梨,一个礼拜前竟还是个胆子大口才顺的小机灵鬼。   气氛冷滞时,徐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姑姑,我想和栀梨单独说些话可以吗?而且栀梨的画本还没带走。”   栀梨赶忙回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惊喜,“我的画本找到了?”   徐夏指了下卧室,“在床底下。”   栀梨轻轻地抓了下徐轻盈的胳膊,“妈妈,我能下去拿画本吗?”   “行。”徐轻盈放下栀梨,伸手扶了下栀梨两侧的小马尾,“妈妈在门口等你。”   栀梨重重点头,脚步轻快地往卧室跑。   徐宏利脑子乱哄哄的。   依他对徐轻盈的了解,这个冷情的亲妹妹之前给生活费那么大方纯粹是花钱买清净,不想被栀梨打扰目前的生活,但徐轻盈今天怎么不仅想带着栀梨一起嫁入豪门还想着给栀梨撑腰呢?!   他心里记挂着徐轻盈来时做的那辆几百万的豪车,实在不想就这么断了关系,也不相信徐轻盈真对栀梨有什么母爱,可能就是觉得钱佩那么一喊让她丢了面子。   于是,徐宏利趁着栀梨回屋拿画本的空闲,抓紧时间说道::“轻盈,你就算攀上高枝了,也离不开有力的娘家啊,不管怎么说,在栀梨孤苦无依的时候也是我们良心未泯养了栀梨,刚刚你嫂子一时心急上火才会口不择言,我让她和你还有栀梨道歉行不行?”   钱佩气得头顶冒热气。   她和栀梨道歉?想得美!   “还有冬冬——”   “闭嘴!”徐轻盈一改对栀梨的温柔,神色冷漠地同助理交代,“钟薇,让律师明天过来一趟。”   钟薇也就是一直静静待在徐轻盈身边的助理,刚上任半天。   她留着齐肩发,眉目沉静,听到徐轻盈的指令,微微颔首,“公司有律师团,我来前已经和宫律师打过招呼。”   钱佩头顶冒的热气被吓没了,徐宏利也有点慌,磕磕绊绊地问,“找,找律师做什么?”   “据我所知,当初栀梨外婆在去——“   钟薇瞥了眼卧室的方向,短暂停顿,咽下去世前三个字,“你们为了得到老房子,在栀梨外婆病床前承诺会善待栀梨且将我老板付的生活费80%用在栀梨身上。三个月来,你们同我老板索要了生活费十八万五千和学费八万,合计二十六万五千,但从调查结果来看,你们并未兑现承诺。”   徐宏利和钱佩仓皇地看向彼此。   谁也没想到徐轻盈居然早就找其他人问了当初在老太太床前的情况!真摊开了说,要不是老太太走得太突然,他们还真不能养到栀梨,老太太可是极其不信任他们。   “我们会让律师团一笔笔记录你们拿到的生活费以及你们抚养栀梨的真实花销,鉴于今天钱女士对栀梨的打骂,律师团也会和邻居问询你们之前是否有长期打骂栀梨的行为。”钟薇拿出录音笔,不紧不慢道,“放心,律师团问询时会像我刚才一样用录音笔录音,绝不会抹黑你们。”   录音笔?!   徐宏利和钱佩两个人面如水洗。   真被律师在小区里挨家挨户的问询,他们以后出个门都得被指指点点,里子面子全丢个精光!   栀梨对客厅里的谈话全然不知,一到卧室就直奔画本。   画本边缘磨损很严重,封面还被胶带不怎么平整地粘过,但栀梨捧到画本时,小脑袋瓜上还是biubiubiu地洋溢着快乐的小泡泡。   徐夏看着栀梨,眼神逐渐变得复杂,有嫉妒,怨愤也有轻微的可怜。   嫉妒栀梨能过上一段人人羡慕的豪门生活,嫉妒栀梨即使被赶出豪门也能阴差阳错救了一个大佬从而得到大佬相助。   怨愤——   徐夏死死地抠着床沿,脑海里闪过上辈子的一幕幕。   她工作期间看中朋友搞的项目,差了一百来万,栀梨分明有能力和那位大佬借来钱帮一帮她,结果栀梨不借就算了还说什么项目有问题。   呵,这些不过都是栀梨怕她赚到钱的借口。   栀梨怕她赚了钱跨越阶级,怕她赚了钱被那位大佬另眼相待!   当然了,栀梨也挺可怜。   在亲子综艺里被亲妈呵斥贬低,转头又看见亲妈对着继子和风细雨地关怀,从头到尾都在充当亲妈用来讨好豪门的工具人。   至于客厅里的维护,猜也能猜到徐轻盈在做戏给那个上辈子从未出现过的助理看,肯定是想给豪门留个不错的印象。   说起来,明天似乎就直播综艺先导片了。   栀梨这辈子提前一个礼拜被领回豪门,岂不是说明会提前一个礼拜被亲妈呵斥贬低?   “栀梨。”徐夏担心被门外的人听见,声音很轻。   栀梨回过头,想起吃饭时徐夏的笑,也抿起了两个小酒窝,轻软地叫了声,“夏夏姐。”   “你知道你妈妈和别人结婚了吗?”   “嗯!”栀梨抱紧画本,一双澄澈乌黑的眼睛里有着天真和懵懂,“妈妈说带我到新家生活。”   “但新家不止有你,还会有刻板的豪门奶奶,严肃的继父,脾气很差的哥哥。”徐夏一步步走到栀梨面前,低声道,“你会被豪门奶奶嫌弃,被继父无视,被继兄排挤,未来还会和你妈妈一起被赶出豪门!”   栀梨茫然地眨着眼睛。   徐夏见栀梨毫无反应,心里不由暗恨。   要不是徐轻盈比上辈子提前了一个礼拜过来,让她错过了彻底笼络栀梨的机会,她也不至于挑这个时候说。   “这些都是我梦见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做梦一直很准你忘了吗?”徐夏面色坦然,“我前天做梦说隔壁大河爸爸不要他了,昨天做梦说幼儿园不会收你,这两件事不都发生了?你如果和你别人说起这个梦,他们就会倒霉,知道吗?”   徐夏用掌心压住栀梨的肩膀,诱哄似的说道:“你千万别被困难打倒,你必须耗死在他们家里,狠狠打脸他们,走出一条莫欺少年穷的康庄大道!”后面那句话纯粹是徐夏把对自己的期望给说出来了。   只有栀梨耗死在豪门被绊住,她才能抢先一步救下那位大佬。   据说那位大佬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栀梨救人时太小,两个人发展不出什么,她救人后完全有机会得到大佬的心,一跃枝头变凤凰。   见栀梨半天不吭声,徐夏问道:“你记住没?”   栀梨根本听不懂徐夏说的什么打脸,什么莫欺少年穷,弱弱问:“什么叫打脸?”认字和读音还是有差别,栀梨平日里没从谁口中听过打脸这种组合词。   “……”徐夏面无表情,“你妈刚才就在打我妈的脸。”   栀梨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妈妈出现时打的那一记响亮的巴掌,连忙摇头,“我不打,我不能打他们的脸。”   徐夏心说这孩子可真怂,“他们那么对待你,你都不打他们的脸?”   栀梨捧紧画本,小声道:“打一巴掌赔十万呢,这我哪能打。”   徐夏:……   艹!这小孩儿到底是蠢还是精! 第3章   楼道里的灯光昏黄暗淡,绕过步梯拐角,再也看不见徐轻盈和栀梨的人影了。   徐宏利额头冷汗滑落,抬脚就想追出去,紧紧抓住徐轻盈的胳膊让她别派什么律师,也别让律师在小区里乱窜,但徐轻盈离开前的警告突兀地再次响起,让徐宏利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你们再纠缠下去,尤其再纠缠栀梨,我会立刻派打手来家里搅得你们不得安生,懂吗?”   徐冬在徐轻盈离开后,伸脚大力踹门,涨红着脸喊道:“小三!抢东西!小三!!!”   “你给我闭嘴!”徐宏利气得太阳穴突突直疼,挥起手臂,狠拍了徐冬后背一巴掌,大声呵斥,“你特么再乱喊老子给你一嘴巴子!”   徐冬被吓到了也疼到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钱佩尖叫,拍打着徐宏利的胳膊,“你打冬冬干什么?!”   “你看看他被你惯的!”徐宏利怒不可遏,“要不是他抢栀梨东西,能惹出后面一串的事情吗?!”   钱佩心疼地抱住徐冬,神情讥讽,“冬冬第一次抢吗?!从前他撕画本的时候栀梨不也找你告状了?你当初没骂栀梨麻烦精?你当初怎么不管管儿子?!我不就掐了那个小兔崽子几次,还能让警察把我们拘留了?她给的那些生活费和学费我又不是赔不起!”   气急攻心喊出这句后,钱佩心里痛得直流血,她生了儿子后一直当全职主妇,徐红利在公司一个月到手不到两万,再扣去一家四口的日常花销,他们得攒多久才能攒出这十几二十万啊!   “你啊你!”徐宏利气得眼前发黑,扶住门框,伸手指着钱佩,“徐轻盈坐的四百多万的豪车!又有助理又有律师团,你想想她二婚丈夫得是个什么地位!一旦找机会搭上对方,我还用得着在公司里伏低做小吗?!”   钱佩惊了,“有,有那么厉害吗?”   徐宏利心累道:“我现在就怕徐轻盈回家吹枕头风,让她丈夫找人在公司为难我。”   听到这话,钱佩心慌得顾不上抱儿子了。   他们一家子的生活全靠徐宏利,他真有能力跳槽找到高薪工作也不至于在现在的公司里天天赔笑。   徐冬哭了半天,见钱佩也不帮他,顿时发了脾气,用力推开钱佩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钱佩呆坐在地上,喃喃道:“不会,肯定不会,城市这么大,公司这么多,对方也不定能找到人。”   “不会有事的。”徐夏从卧室走出来,神色淡然,“我姑姑不得那家人的喜欢,那家人根本不会为了我姑姑就找人来为难爸——”   【嗡嗡嗡。】   手机的振动声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徐夏的话。   公司的电话。   徐宏利心跳得很快,按键的手几乎颤抖,“喂。”   徐夏和钱佩看着徐宏利面色逐渐暗淡,背脊也弯了下去,赔着笑,“误会,家庭误会,老陈,老陈!”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钱佩心生不妙,“什么事?”   “啪!”   徐宏利狠狠甩了钱佩一巴掌,恶狠狠道:“什么事?!我被裁了!让我明天回去收拾东西拿着赔偿金走人!”   他差那点赔偿金吗?!   四十几岁在公司摸鱼的年纪,他怎么找得到同水平的工作!   “家里让你害惨了!”   说罢,徐宏利摔门离家。   徐夏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徐轻盈根本不被豪门待见,怎么可能——”   “啪!”   钱佩顶着两个巴掌印也甩了徐夏一个巴掌,想到背着的二十万赔偿,想到邻居的嘲笑,想到日后惨淡的生活,整个人吼得歇斯底里,“你弟弟和栀梨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究竟有没有当姐姐的自觉?!真是个赔钱货!”   砰的一声。   钱佩回了卧室,独独留下徐夏在客厅里。   徐夏把嘴唇咬出了血,目光死死地盯着地板,声音夹杂着两辈子怨愤,“栀梨!”   等我先一步找到大佬,我肯定让你和徐轻盈把今天的一巴掌十倍还回来!   ——   夜空寂寥,高楼掩着皎月。   两侧商家广告牌的光亮打在车厢内,栀梨顺着彩色的光线,用手指一下一下在身下的真皮座椅上描绘着模糊光团的图案。   栀梨很少坐车,这是栀梨印象里第二次坐。   上次坐还是抱着小行李去舅舅家,后车座坐了三个人和一些杂物,栀梨被徐冬恶作剧似的挤在车门边,连条胳膊都挪不了。   这次坐车很舒服。   座椅软软的,司机叔叔还拿了甜甜的糖块和凉凉的果汁给她喝。   栀梨想到这,很是光明正大地偏头看徐轻盈,唇角上翘。   妈妈真好看呀。   妈妈的抱抱也好温暖呀。   栀梨愉悦地晃着小脚,以后都能和妈妈住在一个家里,有妈妈撑腰她再也不用害怕多说话被打了,等外婆回来她们还能一起去拍全家福!   钟薇已经回去,车后座只有徐轻盈和栀梨。   徐轻盈也在用余光栀梨。   小孩儿脸颊软嘟嘟,很白净,像剥了壳的鸡蛋。   剧情里,栀梨在原身签下结婚协议的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因为推倒徐冬,惹恼钱佩被狠狠打骂,混乱间被划破脸颊。   等原身过了一周后再去徐家接栀梨的时候,栀梨脸上留了疤,性子也很是内向沉默。   徐轻盈从前看这本书,第一关注的是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原身,第二关注的就是惨兮兮的栀梨。   所以当徐轻盈穿成撞头昏倒的原身,捋顺记忆和剧情后,立刻带着钟薇直奔徐家。   上辈子,徐轻盈谈过恋爱,也有过短暂的婚姻,但从未考虑过生孩子,前期忙于工作,后期怕生个熊孩子也怕生了孩子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   结果穿个书,孩子都五岁了。   徐轻盈在徐家一时情急抱了栀梨,真等到两个人独处,又有些尴尬,感觉找不到话题,要不先叫声宝宝以示亲近?   徐轻盈还没找到话题,就发现栀梨的视线跑到了车窗外。   他们到蒋家住的别墅区了。   司机开着车子沿内湖往里开,途径几栋间隔较远的独栋花园别墅。   栀梨的目光从一栋城堡似的别墅挪到下一栋城堡似的别墅,眨巴了下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它们院墙上风格迥异的石壁花纹。   新爸爸的家也太大了吧。   栀梨忧愁地抱紧小背包。   她刚住到舅舅家时,外婆说妈妈有给生活费,让她保持底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妈妈住在这个比舅舅家大了很多很多的家里,要拿多少生活费才能保持底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么多的钱得多辛苦工作才能赚到?   “妈妈。”   栀梨和亲近的人说话时,声音会变得软糯,轻轻上扬的尾音像泡在甜牛奶里似的,又奶又甜。   徐轻盈艳丽的眉眼柔和下来,“怎么啦?”   栀梨伸手从小背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布艺小包包。   看着小包包,栀梨澄澈的乌黑眼睛里有些犹豫,握着小包包的手捏紧再松开,继而朝徐轻盈递过来,“妈妈,给你。”   小孩儿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很舍不得小包包。   小包包用着米色棉布,上面印有一个个黄色的梨子,针脚细密地把小包包整体缝出巴掌大的梨子的形状。   大概出自栀梨外婆的手艺。   徐轻盈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从栀梨手里接过小包包,低着头打量,“真漂亮,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外婆做给栀梨的吗?”   “嗯!”栀梨圆溜溜的眼珠被车外的灯光晃得仿若清澈透亮的琉璃,唇角两边抿出小酒窝,“我也帮忙了哦!帮外婆挑了花布。”   徐轻盈惊讶道:“宝宝,你也太会挑了吧,居然挑到了这么柔软舒服的布料。”   栀梨第一次被人叫宝宝,从前也很少被人直白夸奖,脸颊一红,两只小手捂着脸羞赧得窝在座椅。   前座的司机听到栀梨和徐轻盈的对话,目光流露出惊讶。   网上言论不太可信啊,新夫人看上去挺爱女儿。   不止网上说徐轻盈不爱女儿,别墅里的一些佣人聊天也说徐轻盈要是真喜欢亲生女儿绝不会在嫁入豪门后依然把孩子扔给别人照顾。   徐轻盈看着栀梨软嘟嘟,粉嫩嫩得像是水蜜桃的小脸颊,终于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伸手捏了一下。   软软乎乎,捏着让人上瘾。   再看栀梨一副乖乖任捏的样子,徐轻盈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这是什么甜得冒汁儿的人间小甜桃!   看见栀梨脸颊有个小小的被捏出来的红印,徐轻盈才愧疚地停下手,虽然捏的时候也没用力气,但小孩儿脸蛋娇嫩,可不能再欺负了。   “喏。”徐轻盈把小包包递回去,想着既然看完了就还给栀梨。   栀梨把小包包往徐轻盈怀里推,仰着小脸,脆声道:“包包里面有钱。”   徐轻盈稍怔,打开小包包,果然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纸币。   一张百元,一张十元,三张五元,一张一元和六张一毛。   “这是我攒的零花钱。”栀梨挺起小胸脯,很是骄傲,“用一整只小猪里装的硬币和外婆换来的呢!”   徐轻盈猜不出栀梨的想法,“你想让妈妈帮你存着?”   栀梨摇头,“这些给妈妈用。”   徐轻盈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儿给零花钱。   “你拿着吧,妈妈怎么能花你的钱。”   “但妈妈工作赚钱很辛苦呀。”栀梨小身子往徐轻盈那边倾,撒娇似的挽住徐轻盈的胳膊,“妈妈住在新爸爸这么大的家里,肯定要赚很多钱才能有底气,我把攒下来的钱给妈妈也能分担妈妈的辛苦。”   栀梨说完,低着小脑袋瓜,只有耳朵尖红红的,声音糯糯道:“就是我攒下来的钱太少了。”   手里轻飘飘的小包包刹那间重至千斤。   徐轻盈也一下子明白了栀梨给小包包时的犹豫并非舍不得,而是担心给的钱太少,能分担的辛苦也太少。   望着身旁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孩儿,她的心尖像被什么东西戳了戳,软塌塌地陷下去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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