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去外地出差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哦。”电话里传来男友蒋策温柔体贴的声音。
“我们都快结婚了,我难道还会担心你跑了不成?快过年了,早点回来。我今天把你的书柜再给你收拾收拾。”叶子边说边往身上系围裙,俨然一副太太模样。
“不要太劳累了,书房我平时进出也少。不收拾也行。”蒋策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紧张,但是叶子没听出来,她依旧沉浸在即将新婚的喜悦之中。
三年了,他们谈了三年恋爱。在她即将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向自己求了婚。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美好,自然。
“当,当当当……”叶子挂断了电话,嘴里哼着结婚进行曲,站在梯子上一步一步往高处爬。
“这书柜多久没清理了,这顶部都落了这么厚一层灰了。”叶子边嘟囔边将上面东西往下搬。
拿到东西的一刹那,她险些从梯子上跌落下来。一本厚厚的婚纱照,还有印着大红公章的结婚证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不……不……不!”叶子惊叫着坐起来,头上是一片薄汗。
“怎么了,又做梦了?”母亲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关切地递过来一张纸巾。
“妈……”叶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母亲将她拥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
“妈,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见过他的母亲,我们还去看了婚纱。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现,他会不会欺骗我一辈子?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他(她)会不会被人骂做私生子?”叶子轻轻啜泣,同样的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答案,或许她应该去问那个男人,但是她不敢,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从此就陷在这个不道德的感情里。
“妈给你买了一个机票盲盒。你打开它,抽到哪里就去哪里。出去散散心,换换环境,对你有好处。”母亲掏出一个盒子。
叶子不禁哑然失笑。她很想告诉母亲,机票盲盒不是自己买一张机票塞在盒子里。但是她没有戳穿,毕竟能够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的人,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了。
站在陌生的机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叶子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如果不是因为蒋策,她怎么会在三十岁的年纪选择远走他乡,远离父母和亲人。
为什么伤害人的人生活依旧如故,被伤害的反而要逃亡?叶子没时间多想,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又是蒋策。她奔向最近的移动营业厅,重新办理了一张电话卡。
“亲爱的,你爸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呀?毕竟我是结过婚的。”傅剑牵着叶子的手,不安地问。
“我妈最喜欢有文化的,你虽然结过婚,但是阅历丰富,能够帮助我成长。我妈肯定对你没意见。”
“你和你妈妈说过我离婚的原因吗?”傅剑又问。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谁没犯过错,改了就好。”叶子知道男友说的是他曾经婚内出轨过的事。不知怎么的,每次提及这个,她总会想到自己的上一段感情,哪怕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所以,她下意识为男友找起了理由,仿佛这样就能宽恕过去的自己,虽然她的确是被欺骗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又的确是一个小三。想到这,她抓着傅剑的手紧了紧,像是一个濒临溺亡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真没想到,我和阿姨居然这么投契。”见过了叶子父母后,傅剑放松了不少。
“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欢喜的喽。可惜我妈妈脚扭了,没办法和你爸妈见面。”叶子有些失望。
“没关系,等他们旅游回来。我们就安排起来让他们见面,讨论结婚的事情。”
“哦,对了。我们家那两个孩子说我们要是结婚的话,他们想来当花童。”傅剑提起自己和前妻的两个孩子,眼睛里充满柔情和笑意。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叫别人还没这么合适的。能有你两个孩子的祝福,我想我们的婚姻肯定会更加美满。”叶子说笑着进了小区。
“你先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我今天给你露一手。”傅剑心情大好地开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
或许有人觉得没有经历过磨难的婚姻始终不够圆满,所以傅剑的前女友兼小三登场了。她大喇喇地出现傅剑的家里,翘着脚坐在沙发上,面前还放着一个红酒杯。
过去的回忆猝不及防地冲进脑海里,叶子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不能在她面前丢脸,不能在她面前失了尊严。”叶子闭了眼,又使劲晃了晃脑袋,站稳脚步后转身又回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傅剑的咒骂声:“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知道,他骂的人是前女友。那一刻她幼稚地觉得自己赢了。
“叶子,叶子。你听我说……”傅剑拍打着电梯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叶子轻声掐算着时间,她想知道傅剑多久会追上来,他又会做何解释。
“这个女人就是精神病,我们当初分开就是因为她不能接受我经常看孩子。你说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和自己孩子彻底割裂嘛?”
这话说的是他的前女友,叶子觉得也是在敲打自己。他以后和自己的孩子前妻少不了联系,叶子觉得这无所谓,只要他心在自己这就够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家里门锁早就重置了密码。
“我们家有两张万能门卡,一张在我这,一张在她那,估计她就是这么进来的。”
“那她想干嘛?和你复合?”
“她就是有病,我们都要结婚了,怎么可能和她复合。”
“那就把家里门锁换了吧。要么就去找她把门卡要回来。”
“换锁吧。我可不想再见到她了。”傅剑给出了一个叶子满意的答复。
“其实你前妻还是放不下你对不对?”叶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剑的脸问。
“我不知道,我已经有你了,我很满足。”傅剑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表达自己的爱意。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很快就会被他的话带偏了思路。
“那天,我看到她给你发信息了。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喝酒,还发了一句干杯。”叶子将自己看到的内容一一描述出来。
“那你也应该看到我没有回复她那条信息吧?我在你面前是完全透明的。”傅剑回望着叶子,深情款款。
“嗯,这也就是我为什么选择你的原因。虽然你不是一个完美的爱人,但是你的瑕疵都是我所能够接受的。”叶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她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亲爱的,我明天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温存了半晌后,傅剑开了口。
“这样啊?那我帮你把衬衣熨一熨。不能让你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叶子说着就要去干活。
“没关系。都是一群男人。不讲究这个。”
“哦,那好吧。那你记得通知他们,你快结婚了哦。免得到时候让人家觉得太突然。”叶子这么说,其实还是有私心的,她迫不及待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太缺乏安全感了。
“你宣布我们结婚的喜讯了吗?”傅剑刚一到家,叶子就扑了过去。
“说了,他们都很高兴。夸我有福气呢。”傅剑的脸上带着疲惫之态,语气带着些许敷衍。
“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叶子将人推进浴室。自己则将傅剑的衣服裤子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打开他的手机微信一一翻看。却见傅剑同学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个视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群男男女女,其间还不时有孩子奔跑的身影,她眼尖地发现傅剑的两个孩子也身处其中。而他的朋友圈的文案是“愉快的家庭聚会”。
叶子的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她颤抖着手又打开了傅剑前妻的朋友圈,刷新几秒后出现了一组碰杯的照片。酒杯样子和她在傅剑同学朋友圈看到的一模一样。再联想到,她之前发的信息,叶子一阵心悸。
“今晚聚会的人都有谁?”傅剑刚走出洗手间,叶子立刻问道。
“你已经看到了,干嘛还要问我呢?”傅剑的脸被裹在蒙蒙的雾气中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和你前妻带着孩子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那我算什么?”叶子哑着嗓子问,被欺骗的感觉让她痛苦地发不出声来。
“我不想让你生气,上次那个女人的事已经搞得我们焦头烂额了。我不想让你操心了。”
“瞒着我就是为了我好?”叶子只觉傅剑的逻辑可笑。
“既然是家庭聚会为什么不能带着我一起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哪怕告诉我一声也行啊!”叶子越想越生气,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让她不敢想下去。
“我就是知道你会多想才不敢告诉你!你的前男友欺骗了你。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是不清楚。我连最隐秘的过去都揭开给你看了,你为什么还是不信任我?”傅剑也激动起来,食指指着叶子,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子是第一次看到傅剑如此情绪激动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但是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匆匆逃离了“战场”,去到衣帽间还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想要再试一次,看看傅剑还在不在乎自己,可惜他这次没有追过来。
当夜,叶子推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路上,却发现自己突然没有了归宿。城市的深夜显得格外陌生,身处在异地他乡,没来由的孤独感包裹着她的身体。
“三十三岁了,我依旧孑然一身。”叶子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