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庶妹赐死后,我重生了。
黑夜中,一双有劲的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救命!救命啊!唔……”忍受不住脖颈传来的钝痛,我拼命呼救。
“贱人,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沈安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夹杂万分嫌弃,捂着鼻子笑道,“更何况,是皇后娘娘杀要你,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我原本已经麻木的心脏,传来阵阵痛楚,原本垂下的手又狠狠挣扎起来,在侍卫手臂上抓出了渗人的血痕。
我不甘心啊,踏着我的骨血上位的人,她成为翱翔的凤,而我烂在了泥里……
窒息之后,再次睁眼,我竟然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重来一世,我定要狠狠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
1.
我猛的睁开眼睛,心脏剧烈跳动,入目的却是一片奢华绸缎,无比的熟悉。
在我愣神思索的片刻,一声惊叫打断我,“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去喊大夫!”
声音渐渐远去,我按住眉心,消化着目前的情况。
看向镜中的自己碧玉年华,完全不是死时凄惨颓然的模样。
我很快反应过来,我这是——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我刚因母亲过世,悲痛欲绝,哭昏在灵堂后。
欣喜很快被悲痛替代,我垂下眸子,红了的眼眶。
涌出的眼泪被我咬牙擦去,重来一次,我一定要害我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望着刚刚跑去请大夫的婢女言青,不禁冷笑。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却在上一世,在我被迫嫁给沈安爵之后,爬上沈安爵的床,成为府中侍妾。在我落魄之时,落井下石。
对于这种不忠不义的东西,我的眼里是万万容不得沙子的,既然她撞到枪口上,那就拿她第一个开刀吧。
2.
大夫看过后,给我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小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再休息休息吧。”言青一边替我梳头,一边关心道。
我在心中冷笑,没有听言青的阻拦,随手拿起一只素钗绾在发间,转身离开。
言青拿着金钗的手僵在空中,眼中晃过一丝厌恶,却又急忙跟上去。
索性平日里我也是这幅冷冷清清的样子,言青虽心有不解,却也没有多想。
母亲的棺椁摆在正厅,客人来来往往,父亲正在前厅忙碌的招待,倒真是一副思念亡妻的模样。
我强忍着恶心,移开视线,转头寻找我的好妹妹。
家中的庶子庶女,为嫡母守灵是天经地义的,然而我打量一圈也没有看到宋丽华、宋捷姐弟二人。
早知真相,纵使我的内心早已麻木,却也有些难过。
原来他们丑陋的嘴脸早在这时就已经显现出来,只怪我自己识人不清,被蒙住了双眼。
看着宋观惺惺作态,我愈发烦躁。
我一来,许多官家夫人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上午我因悲伤昏倒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现在我跪在灵堂顶着苍白的脸蛋,红肿的眼睛,身披孝衣,更是衬得我无比可怜。
许多母亲生前好友纷纷前来安慰我,劝我不要难过,当心身体。
“琼林,莫要再悲伤了,赵姐姐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尚书夫人李氏拿着帕子为我擦拭泪痕。
她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
眼见众人都围过来,我勉强对着李氏抬起一个笑容。
“夫人,您的话我都明白,只是,只是……”说罢,我又哭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李氏和几位夫人瞧见我这个样子,纷纷把我围在其中低声安慰。
李氏更是抬高嗓门质问言青,“你家小姐生病才刚刚好转,她要出来守灵,你怎么不拦着些?”
未等言青开口,我柔弱道,“是我执意要来的,府中的弟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但我这个亲生女儿哪有不来的道理。”
“弟弟妹妹?”李氏与几个夫人都不知,疑惑问道。
“夫人,是府内姨娘所出,我那二妹体弱,小弟年纪也还小。想来夫人都未曾见过。”这时几位夫人面色一变,想起来,这府里确是有一个妾室何氏。
她们心疼我年幼,母亲刚过世就被二房欺负,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个夫人拍拍我的手背,柔声道,“你呀,可真是和赵姐姐一样心善,让这下贱皮子作贱。”
这些夫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环视一圈没看见何氏几人的影子,马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眼中尽是鄙夷的目光。
何氏当年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在母亲刚刚生下我后,挺着肚子拦下母亲的轿子,求母亲善待。
母亲心善,纵使无奈却也不得不答应父亲将她纳入府中。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本就瞧不上她的出身,母亲才刚过世,她就敢如此不敬。
“夫人言重了,姨娘兴许是累了呢。”说罢,我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
李氏旁边一个颇有威严的夫人扶住我,开口道,“累?我看她眼里毫无尊卑!”
我们这边的声音不小,一会就引起不小的骚动。
随着议论声响起,宋观闻声赶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
宋观出言,场面才算是安静一些。
“宋大人,宋府的后宅,我们不好插手,但何氏一个妾室竟敢目无尊卑,擅自离席,让体弱多病的嫡小姐在这守灵,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李氏向来如此,咄咄逼人,惹得宋观一头冷汗。
“罢了,二夫人想必是累了,便下去歇息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说罢我拿着帕子,遮住半个脸庞,低垂的眼睫无一不展示着我的脆弱。
这一幕,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怜惜,李氏更是,直接上前质问宋观,“琼林体弱回去歇着倒也说得过去,她连带那两个也是体弱吗?”
“这,二夫人是头风发作,我让丽华姐弟搀下去了。”
“哦,那二夫人身体也太差了,守灵三日,竟疼了整整两日。正好我母家有个专看头风的大夫,不如请他瞧瞧。”一位夫人看不惯宋观这副虚伪嘴脸,笑道。
“多谢夫人好意,她这是老毛病了,还是不必麻烦了。”
“那才更要看看,不然这越拖越严重,宋大人,你放心,那大夫医术高明,保准药到病除。”
眼看场面一再混乱,有些事不能太过,毕竟我还不能完完全全离开宋府。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抱歉,父亲女儿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帕子上丝丝血迹令在场众人讶异,我不管他们怎么看待,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由着宋府的丫鬟婆子将我送了回去。
剩下的就交给在场看戏的人了。
3.
经过这件事,我索性称病,闭门谢客。
除了每人送饭的人,我谁也不见。
那日发生的事在外面已经传开了,宋观深居高位,盯着宋家的人多了去了。
一张嘴是一个故事,而十张嘴就是十个故事。根本不需要我去散播,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当下有了空暇时间,正是处理言青的最好时机,有她在,我做什么事都放不下心。
之前我太过天真,言青背着我做过许多不入流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当回事。
如今细查之后才知她偷偷典卖我的首饰,金额足有一百两之多,顶上穷苦人家两年的开销了。
将她打了一顿后,逐出了宋府。
没有言青,我做事方便多了。
我伪装身份出门,找到了外祖曾经的亲信中郎将魏平。
在上一世我被迫嫁给沈安爵,被沈安爵当街侮辱,原因我忘记了,因为这样的事太多了,他不顺心时经常拿我出气,我的自尊也在一次次侮辱中变成烂泥,再也捡不起来。
在我麻木时,是魏平拦下了沈安爵,捡起了我本就烂掉的自尊。
魏平喜欢过我的母亲,但皇帝怕外祖威胁到他的江山社稷,将母亲赐婚给了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宋观,说是赐婚,不如说是变相的威胁外祖。
我的外祖是大亓唯一的异性亲王北平王,当年带领十万铁骑将北蛮人一路打到漠北极寒之地,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不过树大招风,即使外祖一再退让,皇帝还是没有放过他。
后来外祖战死沙场,北平王一脉就此落寞。
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更没了母家的撑腰,很快,父亲也不把母亲放在眼里。
自此之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快就去世了。
我没有亲人,更没有可信之人,把握机会将魏平说服,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终于瞅准时机,每一年母亲都会在外祖祭日的前三日,去城南的佛光寺给外祖上香,顺便住上两日诚心礼佛,待到祭日那天再回来。
在我的记忆中,在那见过魏平几面。
我也不敢断定能见到他,但这是我唯一能够接触到他的渠道。
这日我带着我挑的新丫头桃梓,这个丫头对我很是忠心,上一世,为我被言青活活打死。我把言青赶出府后,立马将她换成我的贴身丫头。
宋观听说我要去佛光寺后,直夸我孝顺,还想让宋丽华陪着我去。
我推脱一阵,他倒没有再坚持。
落寞的北平王府,于宋观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多年不见,佛光寺一如记忆般威严壮丽,景依旧而人非,万千思绪化作怅惘,我在佛前跪了一夜。
寺里的主持看在眼里,到了第二日晚,特地来给祖父诵经,“宋施主,王爷在天之灵一定保佑你平安顺遂,所求皆得。”
或许真是外祖的在天之灵,第三日清晨,我来到排位前时,那里早就来了个上香的人。
魏平察觉到有人来了,回头见到是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收敛好情绪,和我招呼,“宋小姐。”
“魏将军好。外祖见到你来,一定很欣慰。”这句话既是客套亦是发自内心,我跪了两日,来上香的只有魏平一人。
“王爷待我不薄,前来祭拜是应该的。”魏平不似大亓男子一般儒雅随和,而是带着漠北的粗犷,这些话语说出时却是格外的温和。
我抬眼看向窗外,袅袅白烟升起,飞入深山。
深吸了一口气,道,“魏将军,我是故意在此等您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虚伪华丽的话我也不会,我便开门见山了,我需要您的帮助。”
军营里长大的人,不喜欢弯弯绕,我也无需对魏平有所隐瞒。
魏平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直白,但他很快便恢复自如的神态。
许久,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递给我,“宋小姐,你今日拦我,便是笃定我不会拒绝。昔人已逝,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一定竭尽全力护你平安。”
“将军,多谢!”
4.
城北是京城最混乱的地方,这里有乞丐有流民有逃犯。
一排排的破旧房屋如死鱼的鱼鳞密密麻麻,让人透不过气。
我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紧不慢的走到一户人家,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来了来了,谁啊!”打开门后,不耐烦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换成谄媚的语调。“小姐,你怎么来了!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让我回去吧,哪怕让我做个三等丫头,只要能照顾小姐,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冷眼看着言青,她的头上包着破围巾,身上系着围裙,袖子挽在臂上。
这才几日不见,她便苍老很多,早就没有往日般明媚,看来离开宋府的日子不好过啊。“真的吗?”我淡淡的问。
“小姐,我自小陪您一同长大,我最了解你喜好的,我一定是最贴心的丫头,求求你,小姐,让我回去伺候您吧!”说着言青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小腿,一个劲的磕头。
她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杀意,仅仅只是从一个丫头变成一个洗衣妇,怎么能抵的上她带给我的痛苦。
言青没有等来我的答复,抬头慌张看我,我俯下身来,擒住她的下颚,让她直视着我,缓缓道,“真的吗?既然你最了解我,那你猜我想干嘛?”
言青心脏直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琼林,那个眼神明明带着笑意,明明还是那副柔和的样子,却让她不寒而栗。
没等她回答,我又缓缓道,“我想杀了你。”
破败的小院依旧如最初般平静,只是浣衣池里溺死了一个女人。
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我这个裙子可是上好的绸缎。
正要推门而出,突然身后传来了两声拍手的声音,“好!”
我心中一惊,寻声回头望去,只见院里的桑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他的风华,只是一眼,我便笃定,他绝不是简单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