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昆霖是踩着腾军上位的,白山只允许有一个老大。
当那把猎枪顶住腾军的脑袋时,曾经的大佬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白兔。
一刀,又一刀,一旁的小弟代劳了何昆霖应该做的事情。
当何昆霖转身走出步行街后,松江河便成了他的地盘。
强迫交易、抢占地盘、进军房产……
当警方将目光投向何昆霖的时候,他早已成了盘踞于松江河上的黑云。
当警铃呜呜作响的时候,何昆霖的别墅早已空无一人。
他带着母亲逃向了美国。
可2个月后,何昆霖回来了。
松江河上的黑云
何昆霖第一次亮相的身份是一名干部。
吉林省白山市抚松县松江河镇财政所的干部。
松江河镇在长白山西坡,林业、电力资源丰富,干部手里的权力自然也更多一些。
从1999年起,何昆霖便借着这份权力拉起了自己的势力,社会闲散人员总需要一个大哥。
何昆霖不是短视的人,他身边聚拢的小弟越来越多,他做事越有目的。
“他有几次寻衅滋事、伤害,他不是追求经济利益,他是要树立他在松江河的地位。”
钱,他有,势,他有,可他渴求的钱和势却远不止手头这些。
何昆霖的上位史就是滕军的血泪史。
老牌、硬气、身先士卒,滕军具备传统东北老大的一切特质,可碰见何昆霖的时候,这一切只是笑话。
2004年的时候,何昆霖已经立起招牌5年了,可松江河镇却不全姓何,滕军是何昆霖眼前唯一的阻碍。
“当时腾军这个团伙属于在松江河应该算是最大的黑恶势力团伙。”
挑衅,一场有预谋的挑衅。
在当年5月20号的时候,何昆霖的手下张宪凯来到了滕军的面前。
两车相撞、剐蹭口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滕军与小弟暴揍了张宪凯一顿,并将其捆走。
他做了当地黑老大应该做的事情,可这也是何昆霖希望他做的。
滕军不怕何昆霖,哪怕对方崛起迅速,可他仍旧看不上这个有些文质彬彬的后辈,他滕军可是松江河上势力最大的领头羊。
何昆霖约滕军见面的时候,滕军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一个小弟而已,揍了就揍了,何昆霖这个后辈想追究画个道就是,都是出来混的,谁怕谁?
可当猎枪顶住滕军的脑门时,他还是怕了。
在相约的步行街,滕军单刀赴会,何昆霖则带了6个小弟。
一把猎枪、六把猎刀。
滕军认为自己虎躯一震就能吓得何昆霖纳头便拜,可他的虎躯染成了红色。
滕军没死,被鉴定为重伤二级。
“重伤二级,是指各种致伤因素所致的原发性损伤或者由原发性损伤引起的并发症,危及生命;遗留肢体残废或者轻度容貌毁损;丧失听觉、视觉或者其他重要器官功能。”
滕军离死也差不了太多。
了结此事,何昆霖仅花了10万块钱。
零几年的10万块钱也算很多,可对何昆霖来讲,九牛一毛。
在背后大佬的调停下,滕军拿着钱退隐江湖,何昆霖则一举成名。
“砍成重伤,就是在松江河的地位,我们所说这叫‘一战成名’,都知道他把另一个大哥打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当何昆霖成为真正的老大后,他反而低调了起来,不愿再用真名示人,把名字一改便一跃成了“何鹏”。
大鹏振翅九千里,小小的松江河满足不了他的志向。
暴力、暴力、还是暴力。
何昆霖看上去文质彬彬,可解决问题向来独爱一种武器。
任何敢反对何昆霖的人都会遭到无情打压,再硬的汉子见着妻儿被刀指着,便也只好跪下了。
何昆霖的暴力不只是对外的,对内管理,他也从不留情。
迟某是何昆霖新收的小弟,很乖,听话,像过去的自己。
可发现这个小弟居然敢没大没小拍自己肩膀的时候,何昆霖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殴打、殴打、殴打,迟某因为拍了何昆霖的肩膀被绑入了地下室,挨了几小时的殴打。
他的头被打爆了,物理意义上的。
迟某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颅骨骨折不是好玩的。
儿子的惨状让迟母痛哭流涕,她奔向何昆霖,哭喊着撕扯儿子大哥的衣服,可这没用。
何昆霖只是一脚踹过去,然后大声喝骂。
母亲的痛诉让儿子获救的机会延迟了,何昆霖放话了,不准医院给迟某用药。
迟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痛苦中疼得翻滚,可他仍旧得不到救治。
没人敢救,何昆霖放过了话。
何昆霖离开后,迟某才被送入病房。
可这份昂贵的医疗费,迟家却负担不起。
迟母也曾抱着一丝希望期待何昆霖出钱救儿子,可刚到了对方地盘便被打了回去。
绝望让迟母试图报警,可这时候,何昆霖来了。
不报警,他给些钱,报警了,一分没有。
迟母没有犹豫,她只想让儿子有份救命钱。
迟某活了下来,可无法弥补的脑外伤成了他一辈子的痛处。
他把目光投向了房产
能花出去的钱才是好钱。
何昆霖有文化,不像其他黑老大般守着一亩三分地便满足了。
抢钱保护费只是蛮力气,钱生钱才是王道,何昆霖的胃口越来越大,于是一头扎进了房地产。
2009年的时候,何昆霖看中了一个外地开发商李某的楼盘。
“听说你有一个楼盘在招商引资,我来登门拜访。”
何昆霖上门了,带着一众手下。
李某也是在外闯荡多年的生意人,见何昆霖带人上门依旧保持冷静。
“你有没有资质?”
“没有。”
“资金有多少?”
“也没有。”
“那你什么都没有,你来干什么?”
“我叫何鹏,你打听我何鹏,我要是不让你盖,你能不能盖,你不给我行不行?”
李某没舍得。
何昆霖离去的时候很潇洒,只是说有机会再合作。
李某见状便没往心里去,可何昆霖的心里却扎了根针。
从那次会面后,李某的售楼处便没安静过。
静坐打牌、喧闹惹事……何昆霖的手下让李某不堪其扰。
所以当何昆霖再度发出邀请时,李某毫不犹豫便去赴宴了。
他舍不得楼盘,但给些保护费换安宁,他是愿意的。
酒店的会面很是和谐,何昆霖与李某推杯换盏,显得像多年未见的好友。
可随着何昆霖给了服务员一巴掌,什么都变了。
李某走出酒楼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连一个褶子都没有,可酒店老板与服务员的惨叫依旧在他脑子里盘恒不去。
杀鸡给猴看,李某知道,这是何昆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何昆霖如愿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李某将一栋楼给了何昆霖承建,当然,修楼钱还是得李某先垫付,交朋友嘛,不讲义气的人还能算何昆霖的朋友吗?。
“自己垫的钱,完了他找的人干的,这样就把这个楼盖起来,然后何昆霖也就在这里边赚到了比较重要的一桶金。”
这起无本买卖让何昆霖尝到了房地产的甜头。
于是虚构招商引资房地产项目、拉拢银行工作人员骗取银行巨额贷款、裹挟他人强行投资等事成了何昆霖的日常。
在何昆霖的黑色帝国里,何母是没法缺席的人物。
李敏芬曾是抚松县烟草公司的职工,儿子“做大做强”后,她便牢牢抓住了公司的财务大权。
“总监”“董事长”是公司小弟们称呼李敏芬的头衔,“松江河二姨”则是她的江湖名号。
儿子负责开发房地产,李敏芬则负责让钱生钱,靠着儿子的权势,她几乎包揽了所有黄金地段的商铺,当地体育用品、服饰也遭到了垄断。
仅何昆霖名下便有16家公司,大到房地产,小到手机店,所有财务运转全由李敏芬一手把持。
李敏芬经常违规使用资金、制作虚假账目,遇见任何问题,一通电话打给儿子就算了事。
“这个结算全部由他母亲进行把控,他母亲说给多少就给多少,这个房子、这个工程如果是100万的工程,到他母亲结算的时候,他母亲可能说给你30万,你不要也得要,如果你不要的话,对不起,等,乃至说如果你要逼急了,跟她要钱要急了,她就会把她儿子搬出来了,咋的我让大鹏(何昆霖)跟你谈啊。”
在松江河,没人动得了李敏芬。
何昆霖在明处垄断市场,李敏芬在暗处运转资金,何家一家便把松江河一带经济装入了自家口袋。
有黑必有伞,光靠何昆霖是吞不下那么大利益的。
何昆霖开发一处楼盘的时候,专门修了一处职工食堂,外表平平无奇,可没有职工可以进去。
这里是他与当地官员会面的私人会所。
金钱、美女、古玩……何昆霖不怕对方胃口大,只怕对方没胃口。
“在这里他结交了一些当地的政府官员,他对政府官员的处理方式非常简单,能拉拢的我就拉拢,拉拢不了的我就威逼利诱,采取一些赖皮的手段或者是跟踪拍照或者是采取一些这种方法,胁迫政府官员能给他办事为他办事。”
松江河镇镇长宋政德、副镇长周德永、抚松县统战部副部长李玉珂……
一个个曾发誓为人民服务的官员成了何昆霖的走狗。
靠着官黑勾结,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何昆霖称霸一方。
何昆霖的胃口很大。
有钱有势后,他还想有名。
为了洗白自己,何昆霖在松江河畔设立了两个爱心粥铺,并公开资助了当地几名贫困儿童,靠着所谓的慈善项目与捐款取得政治光环。
在“朋友”的帮助下,何昆霖一举当上了白山市人大代表、抚松县政协常委、抚松县工商联副主席。
在外,他是慈善家、企业家、人大代表,可在内,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老大。
当兔子回到老窝
现实版的高启强是不值得同情的。
2018年5月,白山市公安局准备对何昆霖下手,可他却在5月29号直接逃出了吉林。
国内离开的最后一班机票指向了美国塞班岛。
他的手下逃不掉,但是何昆霖早有预案,他远程指挥团伙成员销毁证据,建立攻守同盟,逃但是何昆霖早有预案,他远程指挥团伙成员销毁证据,建立攻守同盟。
何昆霖是聪明的,可他也是愚蠢的。
调查组发现何昆霖潜逃后,笃定他舍不得剩下的资产,于是假意结束调查离开了。
“咱们掌握的就是他听到风声以后,要对他抓捕,他就先跑了,跑了之后专案组先退回(白城)来,没这事儿了,他就觉得探不出什么口风了,慢慢他就回来了。”
何昆霖再度回到白山已是7月,他以为一切会照旧,可一切都没能如他所愿。
为了确保抓捕何昆霖万无一失,吉林省公安厅决定异地用警。
白城与白山一字之差,可两市之间却相隔了700多公里,白城不是何昆霖的势力范围。
2018年9月18日,完成证据收集的专案组对何昆霖进行了收网抓捕。
这一次,何昆霖逃不掉了。
随着白城警察打开了何昆霖住处的大门,一切都结束了。
面对专案组警员的时候,何昆霖甚至振振有词:“我没犯罪,为什么抓我?我是慈善家,我还捐助了孩子呢!”
可在一切罪行下,这些说辞显得太过苍白。
何昆霖、李敏芬、杜增祥等主犯落网后,其他警员分赴北京、青岛、杭州等地将其他逃窜各方的39名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抓到啦?”
随着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答复,多日没有闭眼的侯庆斌兴奋地跳了起来。
持续一年半之久的扫黑除恶专案终于在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落网后宣告结束。
为了抓捕何昆霖团伙,侯庆斌等专案组成员多次往返各地,行程高达10万余公里。
“作为专案组组长,对内,侯支队要每天制定侦查计划,汇总梳理证据情况及案件进展,协调专案组食住行;对外,要协调检法、纪检监察机关,推动案件办理。”
为了让何昆霖依法接受法律制裁,侯庆斌带着警员们多次拜访不愿出庭作证的受害者,靠着耐心一点点给予了老百姓勇气。
200余名当事人、70余名关键证人、2000余次审讯、近5万份材料……
在侯庆斌等人的努力下,何昆霖旗名下价值1.84亿余元人民币的涉案财物全部遭到查封扣押,其卷材料装满了一个手推车。
何昆霖是当地贪官们养出的毒瘤,可侯庆斌等人却绝不允许毒瘤的存在。
在侦破何昆霖身上挂着的40多起案件后,专案组依法向纪委监委移送涉案公职人员11人,查扣涉案资产总价值近2亿元。
2020年6月11日,大安市人民法院对何昆霖等人落下了审判之锤。
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等10多项罪名在法庭上严肃念出。
黑老大何昆霖逍遥二十年后终于迎来了法律的审判。
本人判处25年有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其余团伙成员李敏芬,杜增祥、王琨等17人分别被判处一年零一个月至14年不等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何昆霖在庭审结束后仍想挣扎,当庭提出上诉。
可在2020年9月27日的时候,他等到的只是“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信息来源:
光明网《何昆霖犯罪集团覆灭!为非作歹残害百姓 母亲掌控财务要害部门》
河北青年报《“黑老大”漂白身份称霸一方十余年,吉林公安捣毁恶霸团伙》
延边晨报《吉林黑老大何昆霖宣判,被抓时叫嚣自己是慈善家:为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