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不一定有妖

我是历史其实挺有趣 2023-11-05 11:32:19

(淄川 齐山风光)

清时,山东济南府有个叫做淄川县的地方,南邻博山,西接章丘,东傍青州,南到沂源,范阳河由东向西从连绵起伏,纵横交错的山脉缓缓流过,这里有山有水,是一块风水宝地。

淄川县里有两户人家,一家姓胡,男主人叫做胡成,一家姓冯,男主人叫做冯安。

这个冯家和胡家啊,打明末就在此地世居,属于是老地户,还是老邻居。

按理说,邻里之间应该团结友爱,相互帮助,在中国社会,好的邻居有时候要比远房亲戚还要顶用。

但是,冯家和胡家打从来了淄川县之后就开始闹矛盾,他们祖上就时常吵的不可开交,属于是世仇。

当时呢,胡家势大而冯家势小,冯家的当家人冯安没有办法,只能是委曲求全,屈身事贼,主动去讨好胡家,想要混个家宅平安。

有天晚上呢,这个冯安就带着礼物去登门拜访胡家的胡成,希望能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胡成一看冯安都登门来了,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也没危难冯安,而是把它迎到家中,还把他留下吃饭。

冯安和胡成俩人酒过三巡,态度更加缓和,胡成本来酒量不好,又多喝了几杯,他就有点喝多了。

所谓,酒后误事,言多必失。

人一喝多,就难免失言失态,这个胡成平时不喝酒还好,一喝酒,他就犯点毛病,什么毛病呢,胡成这个人,喝多之后爱说大话,喜欢吹牛。

冯家和胡家,其实说实话家底儿都不殷实,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胡成一喝多,他可就装上了,一拍冯安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表示,这大丈夫处事,要快意潇洒,不能因为区区几个钱而忧虑。

(推杯换盏)

冯安一听胡成这么说也乐了,这挣钱谁都想挣,但问题是挣钱也真不是个容易事儿,那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钱就能来的。

胡成不乐意了,表示冯兄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一天累死累活也就几贯大钱,我昨天一天可就挣了纹银一百两。

朋友们,就算是清晚时期,一百两纹银换算成现在的人民币,那最少也是两万块钱,这些钱对于冯胡两家来说无异于是天文数字,所以胡成尽管是吹的天花乱坠,冯安却并不相信。

冯安就问了,说胡兄你说你挣了一百两,那你这一百两是怎么来的呢?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冯安这么一问,胡成反而神秘兮兮,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昨天我在城外闲逛,在路上遇到一个富商,那富商打扮尊贵,出手阔绰,一看就是有钱人,我趁四下无人,突然出手,抢了他的钱,然后把他推死到了城外的一口枯井之中。

胡成说自己这一百两是谋财害命得来的,冯安只当他是耍酒疯,更加不能信服,而胡成眼见自己吹的这个牛不能收场,他急了,他一咬牙一跺脚,还真就转身从后屋里拿出了一百两纹银。

屋子很暗,俩人吃饭的时候没有掌灯,而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

可当这一百两纹银被胡成摊在桌子上的时候,月光照拂之下,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天下熙熙,都为利来,白银滚滚,照夜如昼。

这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他不由得冯安不信,冯安心里大惊,心说胡成这人好生歹毒,竟然真干出了此等夺财害命的事情来,于是敷衍几句之后推说有事,不多时就回家了。

看着冯安仓皇逃走,被自己吓了个够呛,胡成不由得噗嗤一笑,心说冯安这老小子胆子也忒小了,自己不过胡诌出个故事来,竟然还真就把他给吓跑了。

(白银一百两)

其实,什么所谓城外遇富商都是胡成鬼扯的,他之所以能拿出这一百两银子,是因为这钱就根本不是他的,而是他妹夫郑伦的。

郑伦家里有不少田产,托胡成帮忙售卖,胡成卖了钱,本来要交还给妹夫,结果因为冯安晚上登门拜访,他抽不出身,这钱就只能暂时放在自己家里,赶上和冯安喝酒,自己酒后狂言,干脆把这银子拿出来给自己吹的牛做个“伪证”。

胡成纯粹是图一乐,拿冯安逗闷子,但胡成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三言两语,为他惹下了一场滔天大祸。

我们知道,冯胡两家一直都有仇,还是世仇,搞不好还是那种非常复杂的几代人的恩怨,冯安之所以矮着个身子到胡成家去送礼,不是想要跟他胡成重归于好,而是因为暂时斗不过冯家,只能打打感情牌,略作安抚,本质上冯安对胡成还是仇视的。

胡成说自己杀人劫财是无意,可冯安在边上听着可是分外有心,他辞别胡成之后一刻也没耽搁,拟好状纸,写上自己在胡家的所见所闻,当晚就跑到衙门去状告胡成杀人。

时年是大清顺治年间,当时的淄川县令,是一个叫做费祎祉的人,费县令接了诉状,认为事关重大,这人命关天,立刻就叫衙役把胡成给捉了回来。

胡成到了县衙当然是大喊冤枉,他实在是想不到,冯安看起来面慈心善,竟然有胆量到衙门口去告自己。

冯安告就告了,自己要是真杀了人那也认栽,可自己压根就没杀人,自己吹个牛,这冯安还真把自己当成杀人犯了。

胡成赶紧把自己妹夫郑伦拉来给自己作证,说自己告诉冯安杀人的那个事情是鬼扯的,给冯安拿出来的一百两银子更不是他的,而是他妹夫郑伦买卖田产所得,不仅如此,妹夫郑伦还把掏钱买田的人也给拉来佐证。

不过,尽管胡成是尽力解释,但费县令仍然持怀疑态度。

(县令 费祎祉)

这个胡成,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被人冤枉了,但问题是,在官府看来,明显是冯安的举报更为可信,于是又拘着胡成专门去到城外,去找冯安听胡成所说的那口杀人藏尸的枯井。

这个所谓杀人藏尸本来就是胡成胡诌的,所谓枯井当然也是他编撰的,但好死不死,官府一行人到了城外,很快还真就发现了一口枯井。

发现枯井还不说,几个捕快掘井三尺,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枯井中竟然真的有一具死去不久的男尸,而且还是无头男尸。

这一切的发生,可以说是让胡成脑瓜子嗡嗡的,当时吓的是脸都白了。

自己随便编撰的故事用来吓唬冯安的,怎么这还言出法随,牛皮成真了呢?

邪门了邪门了,见鬼了见鬼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回,假的也成真的了。

胡成是百口莫辩,他只能连连叫屈,但是,现在的情况属于是人证物证俱在,费县令不由分说,立刻就把胡成给抓了起来,研究量刑,打算择日处斩。

案子到这一步,基本上就能结案了。

但是问题是,井里的男尸他没有头颅,不太好确定身份。

所以,为了保护现场,也为了搞清楚男尸的身份,费县令照旧把男尸留在井中,然后贴出告示,让十里八乡的百姓们看看谁家里人近来有失踪的,好前来认尸。

一县之地,就没有县邻们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告示贴出没过几个时辰,就有一妇女跑到县衙鸣冤叫屈。

(衙门)

这妇人生得美丽,容颜姣好,身段婀娜,哭的是梨花带雨,涕泪横流,跑到县衙向费县令是好一顿哭诉,说井中的男尸是自己的丈夫何甲,出门做生意,横遭祸事,身上一百两纹银被抢去不说,还被这狠毒的胡成害了性命。

费县令这人还很通情达理,连连安慰夫人,表示夫人你要节哀顺变,杀死你丈夫何甲的凶手胡成已经被我们抓获,过几天就会处斩,大仇得报,所以你不用太伤心,你啊,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所以慢慢来不着急,好好调整心态,以后再嫁新夫,生活就会重新开始啊对不对。

费县令以人为本是好一顿劝,最后还告诉妇人,你丈夫的尸体虽然找到了,但是头颅下落不明,捕快们仍在四处寻找,等找到了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就回家等消息去吧。

妇人前脚一走,后脚费县令又贴了新告示,昭告县里,说城外古井中发现了商人何甲尸身,但是光有尸体没有头颅,这不太好结案,很麻烦,所以请各位乡邻帮忙,只要帮官府寻回头颅,重重有赏。

这个告示贴出来,一个时辰还没到,墨渍还没干透,淄川县里一个叫做王五的闲汉就拎着一顶头颅送交官府,衙门里的仵作一验看,正是何甲的头颅。

官府问王五你这头颅哪儿来的,王五一挠头,说是出门遛弯捡的,官府也没多盘问,给了他一千钱,王五领了钱,欢天喜地的就走了。

尸体也找到了,赃款也查明了,头颅也寻回了,杀人凶手也下了大牢,受害者家属也有了交代,这么一桩案子,完全可以结案了。

至于胡成嘛,反正罪是他喝酒的时候自己认的,自己说的,那这锅也就得他自己背。

(美艳妇人)

但是,在结案之前,费县令专门升了一次堂,叫来妇人,又昭告乡里,表示这淄川妇人某某氏,丈夫横死,十分可怜,本官见她孤苦无依,想要替她寻个托付,堂下诸位乡亲,可有尚未婚配之人,愿意娶妇人为妻,好生照料的?

《列女传》中说: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虽然说古代没有明文规定,说丈夫死了妻子要为他守节xx年之类的,但是问题是,何甲尸骨未寒,案子还没彻底了结呢,你费县令就要帮人家找对象,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但是,费县令说者无心,底下人却也是听者有意,县令话音刚落,前两天那个送来何甲头颅的闲汉王五立刻就站出来,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愿意娶妇人为妻。

有意思的是,妇人还真就同意了,也愿意下嫁王五。

王五这么一举手,等待的不是费县令为他千里姻缘一线牵,而是一副冰冷而沉重的镣铐。

王五,当时就被捕快给拿下了。

直到这一刻,费县令才托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首先,他质问妇人,那荒井中的男尸除了几个捕快见过,连我都未曾亲眼目睹,你来认尸,不先去现场辨认尸体,见都没见过尸身就直接来官府报官,一口咬定那就是你丈夫何甲,那就说明,你早就知道那井中被害之人,就是你的丈夫。

你凭什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次,县令又质问闲汉王五,我上午贴出告示,笔迹还未干涸你就拎着何甲的头颅交了出来,说明这头颅根本不是你捡来的,而是你早就藏好了的。

你交出头颅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换取赏钱而已。

再者说,本官帮妇人寻一桩新亲事,怎么你就偏偏跳了出来要迎娶妇人?这妇人和你素不相识,又怎么会一口答应?

费县令说了不少,主题只有一个,妇人和王五对何甲的死一清二楚,而且何甲之死对这两人获利最大。

还没等王五和妇人反应过来,费县令正襟危坐,惊堂木啪啪一拍,又是一顿连珠炮似的审讯,俩人哪儿见过这么大阵仗啊,没几分钟就全撂了。

(真相大白)

原来,井中男尸确是妇人的丈夫何甲,但却不是胡成所害,而是被王五给杀死的。

这个闲汉王五,平素和妇人通奸,为了能将这美妇人据为己有,竟然对何甲痛下杀手,将尸体藏匿城外荒井,而为了怕人发现追查起来,王五又砍下了何甲的头颅,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何甲的身份,叫人无从查证。

那城外荒井人迹罕至,百八十年也去不了几个人,这一桩事情本来做的是天衣无缝,等到何甲尸体腐烂成了一具白骨,就再也无人知晓。

可谁知,这喝了大酒的胡成胡诌自己杀人劫财,编出了自己杀人推井的故事,误打误撞,歪打正着和王五的杀人流程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吻合,导致衙门还真就找到了何甲的尸体。

原本,这何甲的无头尸案要被胡成顶罪,可妇人和王五见有利可图,又能促成他们的奸情,竟然主动跳出来认尸,还献出了何甲的头颅,这才引起了费县令的怀疑,费县令将计就计,妇人和王五果然露出马脚,是不打自招。

最终,胡成被开释,而妇人和王五均被处死。

这从来天运总循环,那报应昭彰善恶间,你得信是冥冥原有主,想来人生何必用机关?

胡成这一顿大酒一顿吹牛,差点把自己陷于死地,但也让一桩隐秘的罪行,最终水落石出,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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