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倌曾因毒品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在监狱里度过十四年多,那当中,经历了太多苦,太多痛,当然也有不少的温馨的事,最后的温馨,却是临近刑满出狱时的一次庆生——集体庆生。
那也是老倌在监服刑十余年,监狱里给操办的唯一一次庆生。
那并不是因为老倌有什么特殊的表现获得监狱嘉奖,而是自那一年开始,那个监狱每个服刑犯庆生。
监狱当时有十多个监区,近万名押犯,要给所有的服刑犯庆生,工程不可谓不浩大只有合理变通制作统一方案,化整为零,各监区按照方案每月选择一天,给当月生日的服刑犯集体庆生。
老倌那晚适逢生日,因为临近年底,监区给服刑犯集体庆生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也知道当晚又要集体庆生,自己也是庆生者之一,不过谈不上有多少期待。因为入狱时刚届而立之年的老倌,当时已是中年,原本就喜静不好动,历经十多年改造,更是早已心如止水。
获得监督岗庆生人员集合的通知,老倌立马从楼上的监室往下赶,令行禁止,行动迅速,是在监服刑的服刑犯最基本的行为养成。
当老倌赶到指定地点一楼饭堂,参加庆生的同伴们已经到齐,在场的还有两名当晚监舍楼的执勤警官,和几个在警官指挥下组织庆生的服刑犯生活卫生组成员。
生日蛋糕已经摆放好,蜡烛已经插上,卡拉OK音响也已经调试停当,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庆生者围着摆放生日蛋糕的桌子团团坐定,执勤警官照例老生常谈,作了一番思想教育,所不同的只是场合不同,讲话比较简短,还有祝庆生者生日快乐,预祝老倌几日后的新生。
随着警官唱生日歌,庆生者许愿,吹蜡烛的号令,连同两位警官,几十号人齐刷刷起立,掌声和着节拍唱响生日歌,闭眼许愿,嘬嘴吹蜡烛。
许愿,从古至今都是默许。
为何?不为什么,就只为代代相传,公开了就不灵了。
可是监狱就是监狱,服刑犯就是服刑犯,每个人所许的愿,没过多久就都大白天下。
同为服刑犯,许下的愿却千差万别,有的祈愿老人无病无灾,有的祷告上苍保佑自己尽快脱离囚禁,有的祈望小孩健康成长,不一而足,甚至有不止一人默祷老婆独守空房别给自己戴绿帽子。
老倌没许下任何愿心,几天后就将要走出监狱大门,自己就是自己的神,自己的佛,自己的上苍,所愿都得自己手底下见真章,用实际行动去努力,去拼搏了呀。
再往后,久违了的生日蛋糕是香的,甜的,香得甜得心底里都是满当当的,但更香更甜的还是沸腾了的卡拉OK。
蛋糕分食完毕,在场的就开始嗨了起来,歌声一传开,监舍里的人群心头情绪也激荡起来,陆续赶来,警官也来者不拒。
饭堂里,人越聚越多,歌声越来越高昂,气氛越来越热烈,两只话筒根本就没有歇落的时候,倒是几张嘴凑一个话筒的景象成了主打。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什么歌都有人唱,但唱得最频繁的却是生日歌,那是同改们对当晚庆生者最由衷的祝福。
直到就寝预铃响起,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饭堂,各自返回楼上的监室洗漱,就寝。
几天后,老倌就走出那道铁大门,永远地离开了那个特殊的环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十几年时间过去了,那里头经历过的事仍然会时不时在眼前浮现,而频率最高的却还要数那一个别开生面的庆生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