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弗光娶我时京城的人都叹气说他可怜被迫娶了个粗鄙的女刽子手

小姐姐聊体育 2024-11-21 16:28:52

《风流小将军》

霍弗光娶我时,京城的人都叹气说他可怜。

曾经风流恣意的小将军,如今断了腿,还被迫娶了个粗鄙的女刽子手。

后来霍弗光终于沉冤得雪,权势更盛当年。

曾与他有婚约的郡主再次找上门来,说我配不上他。

我听了这话点点头,毕竟当年我和霍弗光的婚事,只是霍弗光仇家的作践戏弄。

于是我扛着鬼头刀就要走。

却看见那个一直在我面前撒娇说腿疼的男人,忽而抛下轮椅,飞奔着来追我。

他攥紧我手腕,眼尾发红:

「阿清……你别不要我。」

1

嫁给霍弗光后,我夜夜都要在枕下放一把刀。

我实在害怕他趁我熟睡时杀了我。

原因是三天之前我刚砍了他表哥的头。

三天后还要砍他舅舅的。

但令我有些吃惊的是。

霍弗光什么都没对我做。

他一直躺在床上,不吃饭也不喝水,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像具尸体。

我能理解他的心灰意冷——

曾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如今遭人陷害,家破人亡。

他自己的腿被打断了不说,还要在奸臣的戏弄下,被迫娶了我这样一个低贱晦气的女刽子手。

桩桩件件,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直到他把他自己活活饿死。

但是霍弗光的舅舅要上刑场的那天早上,他忽然动了动。

他撑着形销骨立的身体,强行坐起了身。

然后同我说了成亲以来的第一句话。

「麻烦你……今日下刀时……利落些。」

他应该已是强弩之末,声音嘶哑如废铁,一句话硬是分了三次才说完。

见我愣神,他又朝我摊开手。

一枚碧绿的玉佩静静躺在他掌心上。

「这是我戴了多年的玉佩,还值些银子。」他侧过头轻轻咳了几声,才强撑着继续道,「拿去请你的师兄弟喝杯酒吧。」

我没想到出身权贵的霍弗光,竟然也懂这些民间的下流内情。

新帝暴政,民不聊生。

为了赚外快,刽子手砍头时会根据死犯家属孝敬多少,采取不同的砍法:

给钱多的就会从后脖子骨隙处入刀,人头应声而落,走的体面;给钱少的仍是从脖子入刀,但不选骨隙,直接生剁,可能要砍好几次,犯人也会痛苦;不给钱的就直接开瓢,脑内的红白之物洒一地,血腥又潦草。

就算我不懂金银珠宝,看那玉佩的颜色,我也知道,绝对很值钱。

这应该是霍弗光仅剩的东西了。

于是我摇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霍弗光会错了我的意思。他愣了下,有些局促地蜷缩起手指,小心翼翼地问:「是……嫌少吗?」

我说:「当然不是。」

霍弗光道:「那你就拿着。」

我知道霍弗光是担心他舅舅走的痛苦,所以一定要把钱给我才心安。

眼见他态度强硬,情急之下,我只能随口道:「你是我相公!杀自家人,不要钱!」

此话一出,霍弗光和我都愣了。

我说完这话才发现,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问题。

但我一贯笨嘴拙舌,只会和死人打交道,不会同活人说话。

于是我只能低着头,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今日我师傅主刑,我是捧刀的。

刑场上跪着的那个男人,就是霍弗光的舅舅。

他跪在台上,蓬头垢面,潦倒邋遢。

但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后背依旧挺得很直。

台下百姓都在抽泣,声音呜咽如鬼哭。

还有人愤怒地大骂,说皇帝不辨忠奸,误杀良将。

狱卒不停大喝肃静,也毫无用处。

一片混乱之中,霍弗光的舅舅忽然抬头。

这个看起来很凶的汉子冲我很温和地笑了下,问:「你是我家子由新娶过门的妻子吗?」

我愣了下才明白。

子由……应该是霍弗光的小字。

2

其实我和霍弗光的婚事,不过是大人物的作践戏弄。

那日公堂上,霍弗光受完刑,腿部以下血肉模糊。

那个獐头鼠目的「大人物」仍不满意,他眼珠一转,忽然指了指正在擦刀的我:「唔,听说霍小将军还没有婚配,日后成了残废,怕是不好找媳妇吧?本官就做主,把这姑娘许给你了!」

公堂上所有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有人拍马屁说大人真是慈悲为怀,还有人起哄说,大人您看人真准,罪臣和下九流,果真绝配。

于是当天晚上,浑身是血的霍弗光就被人抬进了我的屋子。

没有仪式,没有宾客,更没有热闹。

只不过是两个可怜人从此被迫捆绑在了一起。

但这些事我没有跟这个马上就要上路的男人说。我只是点点头,说,是的,舅舅你好。

那男人深深望着我,又看了眼我手里捧着的大刀。

他忽而哈哈大笑:「是个爽快干练的姑娘!我喜欢!侄媳妇,你和子由以后好好的!」

我从小见惯了生死,与霍弗光的舅舅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可此刻我的喉咙却莫名塞住,像是忽然失去了一位对我很好的长辈。

我说:「您走好。」

3

未时刚过一刻,我刚清洗干净台阶上的血迹,心忽然跳得很快。

我总觉得不安,于是偷偷跑回了家。

刚推开门,我就听见里屋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大动静。

我快步走进去,却看见我放在柜子上的针线筐洒了一地。

而霍弗光跌坐在地上。

一脸无措。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抱歉,姑娘,我……我想攀着床沿起身,结果一下子没站稳。」

他低着脑袋,抢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各种零碎物件。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能看清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也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丝线慢慢理好。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我把东西收拾好后,抱着针线筐起身。

想了想,我还是告诉他:「今日我师父挥刀……很快。」

霍弗光的手猛地一顿。

我又继续道:「菜市口的麻三手艺很好,我拜托他细细缝了,还塞了上好的柔软稻草,你舅舅会很整洁。」

霍弗光沉默片刻:「多谢你。」

我瞟了一眼床底细细的缝隙,又说:「你舅舅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为他们报仇。」

霍弗光垂下眼,像是自言自语:「是吗。」

我说是啊:「这是你舅舅的遗愿。」

说完,我把针线筐放回柜子上,转身就走出了门。

其实霍弗光的舅舅没说这话。

我骗了他。

但我似乎明白霍弗光忽然独自下床是为了什么,又为何那么碰巧打翻了柜子顶上的针线筐。

针线筐里的剪刀不见了。

他应该是,不想活了。

所以我这么告诉他,并不是真的想让霍弗光去报仇。

我只是想劝他活下去。

我在刑场见惯了生离死别,发现有时候,仇恨比劝说好用。

……

傍晚的时候。

我再次走进内屋的时候,看见那把剪刀已经被悄然放回了针线筐里。

4

新帝暴虐,越来越喜欢杀人。

我们刽子手的工作量越来越大。我师父一天要砍好几个头,我也要请好几次鬼头刀。

那天晚上我踏着月色匆匆赶回家,隔着老远,就看见家里浓烟阵阵,直窜天空。

我吓了一跳,以为霍弗光要搞什么声势浩大的自杀。

结果等我冲进屋内,才看见霍弗光正坐在灶前。

面前的大锅冒着黑烟,他如玉的面庞沾满黑灰。

见我表情惊愕,他抿了抿唇,一副小媳妇样:「我……我只是想帮你做饭。

「但是米糊了……」

我掀开锅盖一看。

瞬间被气笑了。

锅里只有米,没有水。

我说:「做干饭也是要放水的。」

霍弗光愣了愣:「抱歉……我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

让一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做饭,确实有些难度。

我把锅里已经糊了的米舀出来,重新洗了一碗米,放进锅里。

很快,锅里冒出米饭的馨香。

地里还有些鲜嫩的小白菜,我放了些虾干,熬了一锅鲜香的汤。

灶里火烧的柴火噼啪响。

火光将霍弗光的脸映出了几分温度。

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我忍不住同他搭话:「霍弗光,你的腿还疼吗?」

霍弗光很淡地笑笑:「好多了。」

他又说:「前几日我一直昏迷,还没有去见过姑娘的父母亲人。」

我一边拉着风箱,一边随口道:

「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我是个孤儿,捡我回家的奶奶前年也病死了。」

霍弗光顿了下:「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抱歉。」

「没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平淡道,「你别喊我姑娘了,我奶奶和师父都喊我阿清,你也这么喊我吧。」

「……阿清。」

霍弗光喊我一声,忽然又说:「是我连累了你,真对不住。」

见我转过头,不解地盯着他。

霍弗光冲我苦笑。

「我们霍氏曾直言上书谏言,让陛下不要重用宦官。没想到陛下没有听取,宦官也对我们霍氏还怀恨在心。」

霍弗光垂眼:「要不是因为我,姑……阿清你一定会找一门好姻缘的。」

我笑起来:「哎,别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呢,白捡了个样貌俊俏,还有文采,会武功的相公。」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霍弗光的名字。

那日大街上锣鼓喧天,人潮涌动。

我挤进人堆里凑热闹,忽然听见一旁有人讲霍弗光是如何平定匪徒的。

还有人讲,霍弗光的智谋文采如何出色。

我个子矮,没看清霍弗光的面容,只看见一袭穿着银色盔甲的背影,骑在黑色骏马之上。

那背影真好看。

风流恣意,正是说书人讲的「公子世无双」。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与这样出色的人有交集。

没想到几年后,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相公。

隔壁的三婶说,多亏了霍家遭难,我才能白捡一个好相公。

否则当刽子手的我可能就要嫁给一个杀猪的,或者一个鳏夫。

但是。

如果可以。

我宁愿霍家没有遭难。

霍弗光没有断腿,也不是我相公。

——他这样的人,应该在朝堂上有一番大作为。

而不是被困在我家的破旧屋子里,寂寂一生。

5

冬日天黑得早。

每晚我回家,总是看见霍弗光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寥落孤独。

每当我喊他名字,他才会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

霍弗光自从腿断后从不外出,也不与其他人说话。我怕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太闷,于是我想买几本书,让他一个人在家看书解闷。

结果当天下午,师弟就偷偷摸摸跑来找我,然后从兜里掏出好几本书。

「喏,这些书保准你相公没看过。」

他龇牙一乐,「这可都是精品……他肯定爱看……」

我把那几本书挨个拿起来看了看。

我虽然不识字,但看着师弟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问:「这些书讲什么的?」

「这本是讲种植梅花的,这本是讲玉器鉴赏的,这本是讲怎么样修房子的。」师弟啧了一声,「我是你师弟,你还不信我?行了,快点拿走吧!」

于是我半信半疑地把这些书带回了家,放到了霍弗光的面前。

「霍弗光,我给你买了几本好书!」我笑眯眯地告诉他。

霍弗光当时正坐在桌前削竹子做拐杖。

他冲我温和道谢,眼神不经意地往书名上一瞟。

下一瞬,他忽然顿住了。

我看见红意从他的脖颈处飞快攀漫上来,他的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

「这……大白天的,看这些书不太好。」

他眼神像是无处安放,不停闪躲。

他不看书,也不看我。

我有些困惑,看书还要专门等到晚上吗?

读书人可真奇怪。

于是我爽快道:「没关系,我帮你做拐杖,你现在看吧,看完也教教我。」

我也想学习怎么种梅花,怎么修房子。

霍弗光却瞪大了眼睛:「什么?……还要教你?」

见我点头,他又吞吞吐吐说:「可是我现在是个残废,怕是不能……」

我更困惑了,他坏的是腿,又不是嘴,怎么不能教我了?

我气鼓鼓地问:「霍弗光!你不愿意教我就直说!干嘛一直找借口?」

霍弗光:「我没有,真的是我的身体不……」

我打断他:「我不过就是想学一学养花而已!你要不想教我,我去找隔壁的三婶去!」

此话一出,霍弗光沉默下来。

他有些古怪地盯着我:「你不知道这些书内容是什么,对吗?」

我老实道:「我不认字,这些书都是我师弟帮我买的。」

我忽然后知后觉:「所以,这些书根本不是讲种花修房子的?」

回忆起师弟那猥琐的笑容,还有霍弗光脸上的害羞,我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好像……知道这些书是讲什么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像火烧。

「我去找那个混球!」我抓着那些书,腾地一下站起身,咬牙切齿道。

霍弗光拉住了我的手腕。

「天色很晚了,你现在一个人出门不方便。」

我说不行:「你不知道,他总仗着识字故意捉弄我!我今天必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霍弗光笑了,他说,「可是就算你跟他发脾气,下次他还是会捉弄你呀。」

霍弗光说得很对。

我一时失语,有些气馁地低下头:「那怎么办?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吧,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夕阳里,霍弗光的眼瞳泛着很淡的褐色。

望着我的时候有一股专注的温柔。

望着他的眼睛,不知怎的,我忽然很没骨气地红了脸。

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桌前。霍弗光站在我身后,用树枝代替笔,教我如何握笔。

「手腕要保持悬空,不要抖……

「手指再往上挪些……」

霍弗光的声音不疾不徐。

他温热的吐息从我耳边拂过。

吹起我的几缕头发,轻轻扫在我的脸颊上。

很痒。

我缩了缩脖子。

耳边却忽然传来霍弗光的喝止声:「不要动。」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我握笔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耳边依旧是霍弗光的声音,但我却再也听不清。

大脑里只剩一片慌乱的空白。

下一瞬。

我不顾身后霍弗光的喊声,慌乱地站起身,冲出了房门。

一阵凉风吹过,我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此时三婶正好从田间经过,见到我,便有些奇怪地喊:「呀!阿清!你莫不是发烧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吗?

我飞快地摸了摸我的脸,胡乱答道:「喝多了热水!热到了!」

三婶愣了愣,挺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是喝了多热的水?小心别烫坏了!」

眼见三婶走远,我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一定是我平日里摸惯了死人冰凉的温度。

所以身边忽然多出个热气腾腾的活人,就十分不适应。

一定是这样的。

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不知怎的。

我的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出霍弗光那双含笑的眼。

心跳不停怦怦。

像枝头的雀啼,好久没止息。

6

下了几场秋雨,天气逐渐转冷。

那天半夜时分,我忽然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吵醒了。

我不信鬼神,只觉得诧异。

这声音像是怕人听见,所以故意压抑得很低。

这是……怎么回事?

我飞快下床点起一盏油灯,循着声音的来源找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霍弗光的屋子里发出来的。

我站在他房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霍弗光?」

下一瞬,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霍弗光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阿清?有什么事吗?」

我推开门,霍弗光正斜倚在木板床上。

油灯的火苗忽闪忽灭,昏暗的光里,他披散着黑发,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阴郁苍白。

漂亮得像个画皮鬼。

我一时有些看呆了。

霍弗光见状,唇角勾起歉疚的笑。

「抱歉,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摇摇头:「你是不是腿又开始痛了?」

他很轻的嗯了一声:「骨头……有一点不舒服。」

我知道霍弗光是怕我担心,故意轻描淡写。

他是上过战场,在刀光剑影里拼杀过的人,怎么会因为一点儿疼痛就在半夜难忍呻吟。

我知道他是因为之前受过的刑罚留下了后遗症——皮肉长好,但骨头却再难恢复如初。

「我奶奶年轻时曾伤到骨头,一到阴天下雨也会腿痛。」

我转身去柜子里翻找半天,找到半瓶红花油。

「你忍着些,我帮你搓一搓,你的腿就会舒服很多。」

说着我就上前,想要帮霍弗光脱裤子。

霍弗光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急得语无伦次:「不用了阿清……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哪能使得上劲。」我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拽着他的裤子不肯松手,「你都娶了我,还害羞什么嘛!」

霍弗光拗不过我,只能乖乖趴在床上。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嗡里嗡气:「……嗯。」

我弯下腰,往两只手上倒满红花油,在他的腿上用力搓起来。

红花油与皮肤接触,慢慢生热。

霍弗光的双腿一开始紧绷着,慢慢地,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应该是疼痛减轻了不少。

我搓了两炷香的时间,听见霍弗光的呼吸变得悠长,我知道至少今晚,他会睡得很安稳。

于是我站起身:「好啦,你休息吧。」

霍弗光听见我的声音,急忙支起身体:「谢谢阿清。」

我故作洒脱地摆了摆手,站起身,飞快地走出了门。

关上霍弗光房间的门后,我才用手拼命扇风,想扇掉脸上的热气。

其实我也很害羞。

毕竟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男人的屁股和腿……

只是,如果我也扭捏起来,霍弗光肯定更加不肯让我帮他擦药。

我只能故作强势。

好在屋内的那盏油灯够暗。

霍弗光一定没有看见,我的脸早已红得像个猴屁股。

7

那一瓶红花油用得只剩了个瓶底的时候,也到了年下时节。

今年除夕的饭桌上,全是大鱼大肉。

都是霍弗光打回来的战利品。

发现霍弗光打猎很厉害,只是一个偶然。

腊月十三那天,是个罕见的冬日暖阳。

趁着天气好,我把橱柜里有些发霉的黄豆拿了出来,想要在太阳下晒一晒。

不料我把黄豆铺好,只是转身回屋取纱帘的功夫,一群麻雀已经叽叽喳喳地赶过来,开始不停啄食。

「哎!」

我气愤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就往外跑,想要挥手驱赶麻雀。

不料下一瞬。

一颗石子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精准地打在麻雀身边。

石子弹起,溅起几颗黄豆。

麻雀被吓了一跳,急忙扑闪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

我吃惊地转头,望向身后。

却看见霍弗光正坐在灶旁,面色沉静地望着院子里那堆黄豆。

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正把玩着一颗小石子。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霍弗光!你也太厉害了!」

霍弗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许久没练,准头差了很多。」

我惊讶:「这还算差?」

「以前我骑在飞驰的骏马上,可以一箭射双雁。」

霍弗光的语气微微上扬,眼神透出骄傲的光彩。

不过片刻后,他又垂下了眼。

嘴角溢出一缕苦笑。

「但现在……」

他用手慢慢抚摸着只能僵直伸长的双腿,沉默不语。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灶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直到我忽然想到什么,雀跃地开口。

「霍弗光,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们去打猎吧!」

霍弗光惊愕地抬起头:「……什么?」

「你的腿虽然坏了,但你的射击本领还在呀!」

我笑嘻嘻地望着他:「「山林里刚下过大雪,我可以用爬犁拉着你,我可以做你的双腿呀!

「只要我们俩合作,一定能打到好多猎物!」

霍弗光静默地望着我。

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轻声说:「阿清,你真的像个小太阳。」

我也笑。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去找爬犁和麻绳!」

……

山林寂静,白茫茫一片的雪里,总能遇见不少出来觅食的小动物。

霍弗光手握一把简易的弹弓,瞄准远处某一处,便可一击即中。

我只需要乐呵呵地跑过去,捡起猎物。

我们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带来的背篓里就装满了。

我忍不住脱下沉甸甸的背篓,弯下腰,认真数起了猎物的数量。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霍弗光的喊声:「……阿清!」

我头也没抬:「哎!」

霍弗光的声音又猛地提高:「……阿清!」

唔,一共竟然有九只野兔,三只野鸡。

比一个专业猎户四五天的收获还多。

我眉开眼笑地提高声音,回应霍弗光:「哎!怎么啦!」

这一次,霍弗光的声音却变得飘忽:

「救……咕噜咕噜……命……」

我愣了下,猛然回头。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缠在腰间用来拉着霍弗光的那条麻绳,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用腐朽了,竟然断裂开了。

霍弗光正从雪坡一路翻滚下去。

天呐!

我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跑下去救他。

此时霍弗光已经跌坐在坡底。

好在冬日雪厚,他没摔坏,只是脖颈里,眉眼上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脸色煞白,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望着我无奈叹气。

「阿清,你真是见肉眼开……」

我尴尬一笑,一边伸手拉他,一边哄他。

「我错了,等炖了鸡,两个鸡腿都是你的。」

话虽这么说,但除夕晚上,霍弗光还是趁我转身端菜的时候,悄悄地把鸡腿藏到了我的饭碗底下。

「霍弗光,说好鸡腿要给你吃,让你好好补补的!」

我急忙用筷子想把鸡腿夹回给他,然而下一瞬,我的手腕却被男人按住。

「阿清,这几个月里多亏了你照顾我,你才是最应该补一补的那个人。」

霍弗光很认真地望着我。

我正有些不好意思,却见霍弗光又低下头。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簪子。

那玉有着羊脂一般的色泽,雕刻的是一朵惟妙惟肖的秋海棠。

我忍不住瞪大眼:「好漂亮!」

霍弗光抿起唇笑:「我记得秋天的时候,你总会在鬓边戴一朵海棠花,所以我觉得这根簪子很适合你。」

我盯着这根簪子看了片刻,忽然后知后觉:

「这簪子是不是很贵啊?霍弗光,你哪里来的钱?」

霍弗光垂下眼,不肯说。

后来见我急了,他才说了实话:「我把我的那枚玉佩当了。

「我原先根本不知道,原来那枚玉佩那么值钱,我买完簪子之后,还剩了三十几两银子呢。」霍弗光温声细语地同我商量,「我想着,可以用这些钱修一修漏雨的屋顶,再买一床厚实的鹅绒被子。阿清你把厚被子给了我,你盖的那床被子太薄了,夜间一定会冷的……」

霍弗光说得很有条理,我却觉得难过。

我问:「霍弗光,这根簪子你是在哪家买的?」

霍弗光有些茫然地望着我。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局促:「你……不喜欢吗?」

「太贵重了。」我说,「你的玉佩一定对你很重要,不能就这么当了。」

霍弗光笑了:「那枚玉佩,是我母亲在我第一次出征打仗时送我的。

「可现在我已经不是将军了,那枚玉佩留在我手里,只能留个念想。不如换成各种物件,让你我吃饱穿暖。」

说着,他微微倾身,将簪子插进我的发间。

他长久地注视我,随即,唇间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很好看。」

他说。

一定是桌上的烛火太热,我忽然觉得脸又开始发烫。

此时村子里的爆竹声接连响了起来。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我兴奋地冲霍弗光举起酒杯:「霍弗光,新年快乐!」

他也冲我举杯:「阿清,希望你岁岁安康,长乐未央。」

三婶酿的果子酒后劲真大啊,几杯酒下肚,我指着霍弗光哈哈大笑。

我说:「霍弗光,好奇怪啊,你怎么突然长了四只眼睛?」

四只眼的霍弗光冲我笑:「阿清,你醉了。」

我挥手:「怎么可能!你不知道,我的酒量——」

下一刻,我忽然就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8

菜肴丰盛,烛火温暖,有人相陪。

这是奶奶离开后,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节。

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再也不用因为孤独,只能跟鸡鸭们说话。

我又有了家的感觉。

正月十五那天,天还没黑,我就已经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衣服穿戴整齐。

霍弗光望着我,忍不住笑:「阿清,你就这么期待看花灯啊?」

「不止看花灯,今天我还要去猜灯谜!我要把最漂亮的那个凤凰花灯赢回来!」

我跃跃欲试。

以前我就很想去玩猜灯谜的游戏,但我不识字,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看其他人猜。

但今年不同了,霍弗光教我认了好多字,我觉得我一定能猜出……一个灯谜!

我和霍弗光去街上的时候,天色刚黑,花灯才刚刚亮起。

我拉着霍弗光直奔灯谜的摊子。

交了五文钱后,我挤进人群,昂首挺胸地走到了第一盏花灯面前。

「一声什么……得人方……,回首……看已成灰……」

我越读声音越小。

没想到我学会的字还是太少了,连第一个灯谜里的十四个字都认不全。

也因为认不全字,所以我站在灯谜面前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谜底。

一旁的老板揣着手,冷眼瞧着我:「这位姑娘,能不能快些?猜不出就走吧!别杵在这耽误其他客人猜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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