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正营转业,在粮库当所长多年

告别旧十光 2024-09-05 14:39:38

前些日子回老家,听父亲说我大伯病了,我于是放下行李,急匆匆驱车向大伯所在的镇医院赶去。

大伯已经74岁了,当年他曾在镇里的粮库里做过很多年的所长。

一周前,大伯去田间散步时的路上,忽然一下子晕倒了,同行的人赶紧拨打了120,后来送往医院,经过检查,发现大伯患了脑溢血,好在救助及时,再加上如今的医疗条件还不错,大伯并没有性命之忧。

医生说,大伯出院后,加强一下康复训练,将来生活自理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大伯是我父亲的亲哥哥,在部时队他是一名营长,转业后去的粮库,成了一名干部。

听村里人说,大伯是一个坚强的人,口才很好,思路清晰。在他求学的过程中,由于家里穷,他吃尽了苦头,但他都想法克服了困难,这也是他在部队能够当上干部的原因。

而我对大伯最初的印象,是读小学二年级的寒假,那是他转业后第一次春节回家,我跟着他打野兔。

每次打猎,大伯很少空手回来。少则一只,多的时候有四五只。小的野兔只有两三斤,最重的一只竟达五斤之多。大伯对我特别好,每次出去,他喜欢带着我。我们有时晚上也会出去,带着手电筒。

大伯像将军一样站在田埂上,顺着沟渠的方向,用手电筒照向远处,野兔的耳朵被光一照,就会显出粉红色的颜色,很容易被我们发现。

记得当年村里每到交公粮的时候,大伯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尤其是在粮食检验不过关的时候,大伯是粮库的一把手,村里人都会找他说情。

因此,大伯在我们村,很被乡邻们的敬重。

大伯平时住在镇上,回家的频次并不是很高,但这并不妨碍他关心我。大伯在我读五年级那年,我考了全班第一,大伯作为奖励,给我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让我受宠若惊。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买辆自行车和如今买辆轿车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

每次大伯回家,都会给带来一些我喜欢吃的零食,因此,有大伯在的那些时光,我的世界里充满了幸福和欢笑。有时一周见不到大伯,心里就感觉缺失了什么似的。

后来,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我的大妈和大伯离婚了,大妈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回到了他南京的娘家。

大妈走了,大伯也没有再找女人,而是选择一个人独身生活。

那时,我父母有三个孩子,年龄尚小,那时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但善良的大伯,却时时接济我们,使我家的生活也不至于缺乏。

在我读初一那年的12月,我患了慢性黄疸肝炎,咳嗽引起高烧不退,胸部和头部经常剧烈庝痛,父亲和母亲心急如焚,但为了省钱,他们只在大队部的诊所给我挂盐水,但时隔多日,我的病情持续加重,一直未见好转。

大伯得知我病重消息后,马上骑车赶回家中,他看见躺在床上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我,大伯含着眼泪生气地质问我父亲:“小军都病成这样子,为什么不早点送到正规的医院去治疗?为何不早点让人捎信给我?”

在大伯强烈建议下,他们连夜将我送到县人民医院及时救治,后经医生诊断为慢性化脓性心膜炎,急需手术治疗,住院费成了父母头痛的一块心病。

大伯对我父亲说:“赶紧救孩子要紧,所有的费用我来负责!”面对大伯无私的大爱,躺在病床上的我,激动地眼泪直流。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并得以康复,出院那天,大伯特安排一辆吉普车来接我回家,一路上,大伯搂着我,说尽了安慰的话。

我作为大伯的侄儿,总觉得他单身,无法畅饮爱情的琼浆,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可大伯说,这辈子有我就足够了。

我读高中的那三年,吃住都在大伯的家里,遇到雨天,他还亲自到学校接我,我想在大伯的心中,他一定把我视为他的儿子。

三年里,他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如何待人接物,如何在逆境中奋进……

我没有辜负大伯的期望,在1990年,考上了师范学院,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大伯主动承担了我所有的读书费用。

我师范毕业后,没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她当时在医院当医生,各方面的条件,比我要好很多很多。

在常人看来,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几乎是不可能成的。见了一面之后,妻子表示可以相处一段时间试试,但她的家人除了岳父全都反对。

但大伯却主动找到了女孩的父母,说明了我家的情况和我的人品,由于大伯粮食所所长的身份,后来婚事就成了,我也沾了大伯的光。

大伯遭遇车祸后,提前病退了,他女儿想把他接到南京,被他婉言谢绝了。

就这样,大伯回到了农村,自己花钱盖了一套两层的楼房,他还依然保持着当兵时的样子,把家前院后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而我每次回老家,都是住在大伯那里。

2003年,我和爱人因为发展的需要,到南通市工作,由于距离较远的原因,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在市里工作的第三个月,为了和大伯联系方便,我给他买了一部手机。平时我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让他们对大伯也多一些关心,人在远方,生活压力大,仅此而已。

但大伯却把几乎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我身上。

今年五一节回家,我再次见到了大伯,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手也有些颤抖,但大伯却一再声称,自己的身体还算壮实的,当时我也没有再去追问。

临别前,大伯给了我五千元,说是让我给孩子买东西,现在想起来,我真的特别后悔,都怪自己不够心细,如果我坚持那时候把他送医院检查,也许不会发生晕倒的场面了。

十月十七日,大伯出院了,我让父母先照顾他一段时间,我想等元旦回家时,再把他接到我生活的城市照顾他。

我隔三岔五和大伯视频,看得出,他的恢复状况并不理想,左腿和左手不能动弹,说话时含糊不清,且还有一些口水流出,我劝慰大伯,要按照医生的要求锻炼,到时我接你到南通养老,他一直点头应允。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大伯竟然选择了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把煤气罐搬入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中午想带大伯锻炼时,却发现他的房间已经被反锁,于是情急之下,父亲撞门打开了房间,房间里,煤气罐的塑料管已经被大伯割断,屋内充斥着浓浓煤气味,而大伯已经去世多时了。

父亲说,大伯之所以轻生,或许是不堪疾病的折磨,或许是他担心将来会连累我和他的女儿,或许他作为军人,不想让自己的晚年活得浪费,总之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大伯选择了如此残忍的方式,无声地离开。

村里一些人知道后,都特别悲痛,但也有人说,大伯这样匆匆地走了,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还有什么比我和大伯的真情更珍贵。大伯,你知道,你就这样悄悄地走了,让我空留一生的遗憾,但我的心究竟有多痛,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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