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在香坊大街喝酒近三四年也就是一年一次,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大厂领导层,没少来回民饭店“香庆饭店”喝酒。80年代末,大厂机关部分领导,要设宴欢送我出国,我的上司老毕,行年50,说,克非明天晚上欢送你,想吃什么?我们大厂那会儿下馆子,基本上就是北来顺,道里老独一处,南岗江南春饭店,还有香坊大街上的香庆饭店。那个年代好像哈尔滨就这么几个像样的馆子。
香庆饭店旧址
刚刚过完年,春寒料峭,马路上残雪依然坚硬。
欢送我的同事们,年龄最大的就是梁姨,南京人,父亲当过小六子张学良副官,她那年好像有55岁了。女人里还有一个叫红姐的,我们应该是一部分人骑自行车,一部分乘103无轨来的香坊大街香庆饭店,两桌子人,喝到酒酣的程度,小孙过来跟我说,克非,你上那个桌子敬杯酒,梁姨哭了。
88年秋天,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去日本了,但是,单位上没有人知道。我那个时候嘴非常严,不像现在啥都说,不说担心没有机会了。
是梁姨推荐我去了,铁道部苏州外跨塘干部培训中心,学习了三个月,去学的什么?今天想想什么也没有记住,只是记得,住的好,食堂吃的真好,南方学员小媳妇是真漂亮。我回来,我母亲说,老四你胖了,是不是把缝裤衩子上的1000元钱都喝酒了。我带回来两件呢子大衣,是在上海四川北路上买的,是苏州小媳妇领着我去的,记得我俩住的上海铁分局招待所,个住个的房间,一个房间四个人,只是我的房间就我自己,我命真好。我没敢跟我母亲说,我给苏州小媳妇买了一双高跟鞋。
今天想想我挺对不起梁姨的,梁姨哭,她跟同酒桌的说,克非干嘛要去日本,人白瞎了啊!
我大概是安抚了一下梁姨,跟她说,梁姨,我回国一定去你家看你,也跟大家说,我克非一定会回单位看大家。
承诺梁姨的话兑现了,时隔一年半多,1991年夏天放假,我回国探亲。
我打听到梁姨家就住在铁路一小的后面,我就去了,给她拿的什么礼物,记不住了。
就是那次我回来,我带了一台21寸索尼电视机,在日本付款,在现在的南岗北京街国旅后面提货,还求亲属建伟,买了一台双层海尔电冰箱给孩子,记忆里花了五千多。
克非在日本
我回来是在神户码头乘燕京号游轮,买的一等B,48小时,除了睡觉,几乎两天都泡在能俯瞰大海的华丽餐厅里,喝青岛啤酒,度过的。可是,去的时候,一顿饭也没有舍得上餐厅里吃。只是早餐去吃,因为早餐免费。兜里就剩下五元钱。
我说这些不是说我显屁什么,我想证明我去看梁姨,肯定不能空手去的。
我走到梁姨家那栋楼,她正坐在树根下,旁边一个幼童,我看见她,她也同时看到了我,梁姨个子也就1.55。
她抬头看着我,说,真没想到克非还能回来看看我,我看她,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没有说上几句话,她就说,儿媳妇跟一个有钱人跑了!扔下这么一个孩子。
梁姨儿媳妇是我们铁路中心医院的护士,就是现在的医大四院。她儿媳妇我们认识,人长的非常漂亮,真想不到她能家都不要了,跟人跑了。要知道她有跑的心,不如我把她领日本去了,我领走了,还能给梁姨领回了。
我只能宽言劝慰,说,梁姨别上火,有孩子,小洁跑一段时间,热乎劲过去了,就回来了。小洁就是梁姨的儿媳妇。
梁姨看着我,说,能回来吗?我说,一定能回来。这个时候梁姨已经哽咽了,两行老泪流了下来,冲我说,克非梁姨相信你,相信你的话是真的!我儿子天天晚上不睡觉。又哭了,梁姨是心疼她的儿子。
我走的时候,梁姨说,你还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明年的这个时候还会回来的,回来还过来看你。这句承诺落空了,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去看看梁姨,也不知道小洁后来玩够了没有?回家没有?
说句心里话,我在医院第一次看到小洁,同事介绍说,克非,这是梁姨儿媳妇。我心里想,咋没嫁给我呢?
你看你媳妇漂亮,别人看你媳妇也漂亮,漂亮就有人惦记,梁姨儿媳妇小洁,就是被人惦记跑的。
我那个时候也惦记过梁姨儿媳妇,只是因为她是梁姨的儿媳妇,下不去手。还有大厂舆论也受不了。
在香庆饭店欢送会上,我跟单位上的同事说,我回来一定去单位看大家。这句话也落空了,2018年,忘年交大立开车拉我去大厂,去取档案。当年这个上万人的大厂,没有人不认识我,现在上万人没有人认识我了。
只是进了厂区,新厂区,规划的非常整齐划一 ,厂房由近渐远 ,一目现代化景象。进了机关大楼,门卫一个近60岁的老头,问我,你找谁?让我登一下记,我感觉让我登记,有点委屈。我就说,我曾经是团委的X克非。他这个年龄段的应该能知道我的。他啊的一声说,X书记你不认识我了吗?他说他姓杨,当年在五车间,也当过团支部书记,大厂好几十个团支部,怎么想我也是没有想起他来。我只记得五车间还有一个团支部书记小陈,女的,技校必要,长得挺水灵的。
苍茫大地茫茫人海,我们曾经各有各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