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怀孕了。
婆婆杀了我养了十三年的狗，给我做了碗肉汤。
并且告诉我，我一定会生一个男孩。
男不男孩我不知道。
但是她儿子在外面养的女人，真的为她生了一个形状恐怖的孙子。
2.
刚回到家，我就发现贝贝没有向往常一样跑到门边迎接我。
我放下鞋，呼唤了几声。
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家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不知道是不是我妊娠反应严重，闻着这股香，我竟然有隐隐作呕的趋势。
“南川，回来啦。快来尝尝我特地给你做的猪肉骨头汤。”
婆婆听到门开的动静，连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瓷盆，里面盛满了肉汤。
炖得雪白的肉汤上，还浮着碧翠的葱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我放下包，开玩笑地看着她。
“妈，您不是说我属性和猪相克，不让我吃猪吗？怎么今日给我煮了骨头汤？”
婆婆笑着把瓷碗放在桌子上。
“哎呦，那些都是骗人的！那有克不克一说。南川啊，你可得好好补补，千万别饿着我的大胖孙子。”
我的手一顿，摇了摇头。
“妈，孩子才两个多月呢。再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婆婆瞪了我一眼，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南川啊，你可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妈妈我会看相，你信我准没错。快把汤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不想再和她争执。
要是裴越清知道我和他妈妈闹，估计得念叨好几天。
我动了动勺子，突然抬起头。
“妈，贝贝呢？怎么今天没看见贝贝？”
贝贝是我养了十三年的狗，也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它已经很老了，却极通人性。
婆婆听到这句话，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
“贝贝啊……贝贝，对！隔壁张奶奶的孙子回来了，非要牵着咱们家贝贝出去溜圈。都是一栋楼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好拒绝。”
我狐疑地看向婆婆，放下手中的勺子。
“张奶奶的孙子？”
那小家伙不是以前被狗咬过，如今见到小动物就跑吗？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婆婆曾经和我抱怨过，我怀孕最好不要养宠物，这样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看了一眼婆婆的笑脸，心猛地沉了下来。
婆婆不会……把贝贝丢了吧？
“妈，贝贝呢！”
婆婆显然吓了一跳，责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说了吗，贝贝……”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裴越清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妈，魏南川养的狗怎么被扔在垃圾桶里？谁偷去吃了啊。”
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浑身颤抖地转过身，就看见裴越清的手里提着一只血淋淋的黄狗。
那只黄狗只剩下斑驳的皮毛，腹部与四肢不翼而飞，头部凹陷，灰暗的眼神还露出死前高兴的神情，仿佛对它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毫无戒备。
正是我的贝贝。
3.
“谁干的……谁干的！”
我冲上去，艰难地把贝贝搂进怀里，顿时觉得心脏缺了一角。
婆婆连忙走过来。
“南川啊，别激动，你还怀着我大胖孙子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带了点怨恨。
“妈，你不是告诉我贝贝被张奶奶的孙子带出去玩了吗？”
婆婆还没说话，裴越清一掌拍在我背上。
“怎么跟我妈说话的呢！一条狗死就死了，你难道还要给它尽孝？”
他微蹙着眉，淡淡地扫过贝贝血肉模糊的身体，嫌恶地走远了几分。
“妈，你今天煮了什么这么香？”
婆婆瞥了我一眼，又从厨房端出一碗汤。
闻着像是鱼汤。
裴越清推开那碗鱼汤，垂涎欲滴地看着我的那碗骨头汤。
“妈，要不南川那碗我喝吧，反正她也不喝。”
我抱着贝贝的手抖了起来，茫然地看着裴越清。
婆婆笑骂了一声。
“那怎么行？那是给南川喝的，喝你的鱼汤去！”
裴越清冷笑一声，趁婆婆不注意，把那碗骨头汤一饮而尽。
他抹了把嘴，惊奇道：“居然是狗肉汤，妈，你去买狗了？”
这话一出，婆婆不笑了。
她惊怒地喊了出来：“你怎么把我求子汤给喝了？哎呦我的老天爷诶！”
婆婆看着空荡荡的碗，顿时捶胸顿足起来。
那不是猪骨头汤！
我突然想起不久前我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婆婆就和我说过，她有一个祖传下来的偏方，喝了之后保管能生男孩。
但需要用孕妇最珍重的东西熬制，也就叫做传闻里的借缘。
想到这，我头皮发麻起来。
我以为，她说的……只是玩笑话！
我抱着贝贝，冲进了厨房，就看见案板上还有尚未煮熟的肉……还有，犬类的四肢。
“南川！”
婆婆匆忙地冲了进来，似乎想要辩解。
我似哭似笑地看着她。
“那是贝贝对不对？那是贝贝对不对？！”
婆婆一时间被我癫狂的模样吓傻了，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一条狗而已，南川。再说了，它死了还帮你创造点价值呢，十三岁的狗本来就快老死了……”
她宝贝地收拾案板上的肉。
“没事，我再帮你熬点。你喝了绝对能生儿子！”
我可笑地看着她。
抱着贝贝转身就走。
婆婆在身后叫我，裴越清拦下了她。
“妈，她怀着孩子，走不到哪去！也不知道成天脸色甩给谁看！”
贝贝身上的血逐渐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一点一点埋葬了它，连同十三年的记忆与对妈妈的思念。
我摸了摸略微隆起的肚子。
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现，本就是个错误。
如此荒唐，如此可笑。
4.
我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吵醒的。
婆婆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破耳膜。
“医生……医生！我儿媳、我儿媳，魏南川真的把我的大胖孙子打掉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医生无奈的表情。
“孩子月份尚小，还分不清男女。”
婆婆猛地就要跪坐到地上，被裴越清一把扶起。
裴越清脸上阴沉地几乎要滴水，他见我醒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魏南川！你怎么敢？”
婆婆回过神来，瞬间扑到我身上，撕扯着我的被子。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赔我孙子！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杀人犯！”
我咳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但我却很平静。
仿佛那个失去的孩子不是我的一般。
我冷冷地看向婆婆。
“你不是，也杀了我的贝贝吗？”
婆婆一愣，嘴唇颤抖。
“可那只是一条狗啊！”
我弯着眼，笑着看向她。
“可这个孩子，如今也算不上人啊。”
我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
尽管我曾经满怀期待地期盼着它的降临。
但生在这样一个扭曲的家庭，还不如不出生。
婆婆瞪大眼睛说不出话，裴越清一个巴掌已经甩在了我的脸上。
“魏南川，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你要是把妈气出好歹来，我有你好果子吃！”
我定定地看着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们离婚吧，裴越清。”
5.
我是知道裴越清在外面有女人的。
那个女人会在他衬衫的背后，故意给我留下一个唇印。
也会在裴越清的汽车里，贴心地给我留下一个使用过的“套”。
裴越清脸色铁青，看了我半天，冷冷吐出一个“好”字。
大庭广众下，他当然不会让自己落了面子。
婆婆听到这，连忙冲了过来。
“不能离婚！不能离婚！越清，你和她离婚了，谁给我生孙子。”
裴越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便笑出声来。
“妈，这点你不用担心。你的好儿媳呀，裴越清早就帮你重新找好了，估计现在啊，也差不多有了。”
婆婆转头看我，我只是朝她笑。
“所以，你快去给她熬碗求子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婆婆脸色一变，显然听进去了。
她拉着裴越清就要往外走。
裴越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病房内空荡荡的，我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朝我微微一鞠躬。
他身后，站着好几个警察。
“魏南川女士对吗？我是裴秋兰女士找的律师，据她所言你杀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调查需要，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律师精明的眼里划过漫不经心。
他显然觉得这是件容易的差事。
我踉跄地下床，对他微微勾了勾唇，目光看向几名警察。
“来得正好，我也要告裴秋兰女士。”
那名律师闻言皱眉抬头。
我的视线没有分给他分毫。
“我要告她，盗窃我的财物。”
6.
裴秋兰猛地一拍桌子，喘了几口粗气。
“她去做流产了！哪有妈舍得杀自己的孩子的！还不算杀人吗？这要不算，那什么才算？！”
周围的警察面面相觑，那个律师清了下嗓子，为难地看着裴秋兰。
“裴女士，婴儿还未出生，甚至还没有成型，确实算不上谋杀。”
裴秋兰瞪大眼睛，怒斥道：“你是我儿子找来的，怎么还尽帮着她说话呢？”
律师为难地笑了笑，灰溜溜地低下头。
我抬着脸，看着眼前搞笑的一幕，却丝毫笑不出来。
警官对我点了点头，我轻道：“我要告裴秋兰女士盗窃我的财务，她杀了我养了十三年的狗。”
话音落下，裴秋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魏南川，你疯了？你要为了一条狗告我？！要不是知道你肚子里的是个赔钱货，我至于杀狗给你补胎吗？”
我微微皱眉。
“两个月的孩子，你怎么能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
裴秋兰一顿，眼睛转了一圈。
“问这么多干嘛，我反正就是知道。”
她心虚地望向桌子上的手机，好像那里面有答案。
为首的警官看了一眼裴秋兰。
“如果魏女士说的情况属实，您确实够成了盗窃他人财务的罪行。1000元以上不满2500元的，处管制、拘役、有期徒刑六个月或单处罚金。”
婆婆还想说什么，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来电人是，“儿媳妇。”
我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婆婆飞速地接起电话，脸上眉飞色舞。
“小妍啊，越清说你有八个月啦！哎呦，我马上回来，这不正好有一堆破事嘛……你可要多小心一点，别磕着碰着我的大胖孙子！”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婆婆的嘴角几乎快挂上眉梢了。
挂上电话，她火急火燎地甩下一叠钱，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这些总够了吧，都够买你十条破黄狗了。”
说罢，她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警官一皱眉，刚想派人拦下裴秀兰，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让她走吧，这么大年纪，进监狱也只会折寿。”
那律师讶然地看着我，显然不信我有这么好心。
我看着裴秀兰消失的方向，往反方向离去。
不让她回家，怎么能见证她们一家的好戏呢？
我叹了口气。
原来那个女人的孩子，有八个月啦。
裴越清，可真有能耐！
7.
再次碰见裴越清的时候，他在陪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逛婴儿用品店。
我在那里做兼职，转身躲进了他们隔壁的试衣间。
不多时，我就听见了粘腻的水声和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声。
裴越清哑着嗓子，含糊不清。
“宝贝，我棒不棒。”
很明显，隔壁在进行活春宫。
但春宫大戏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女人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越清，能不能不要让你妈给我喝那什么求子汤了。当初是为了逼魏南川和你离婚我们才想的主意，她怎么还像一个宝贝一样当真了。”
裴越清喘了几口气，隐约夹杂了几分不开心。
“你就喝着呗，是我妈煮，又不是你煮，让你喝碗汤还嫌这嫌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