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利(富书作者)
一天,在广东省珠江医院妇产科,突然传来女医生着急的声音:“来不及了!赶快手术,赶快手术!”
原来,是一位38岁的二胎产妇的胎儿出现问题,如果胎儿有不测,产妇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但在当时,这名产妇十分有活力,看起来身体没有丝毫不适。
然而医生的一句“胎监出现罕见‘正弦波’,赶快手术,不然胎儿必死无疑!”也令产妇慌了神。
究竟什么是胎监正弦波?这位产妇后来的结果又如何?
2017年9月18日早上8:30,孕妇李女士和往常一样来到珠江医院进行产检。
照例,产检前她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炒粉,饭后还买了一杯豆浆路上喝,一路上状态很好。
李女士先量了血压,护士见血压没有异常,提醒李女士下一步去做胎监。
李女士说“我等医生给我开了单子再去做”,护士补充道“先去做了也行,后面可以把单子再补上,现在那边人不多。”
李女士谢过护士,转身来到胎监室,当时的她还不知道,护士的提醒是多么及时。
以往做胎监时,肚子里小朋友都会动来动去,可今天胎儿一反常态,20分钟胎监一动不动。
医生看胎心动得很缓慢,她和李女士都以为小朋友睡着了,等一会胎儿醒后再做一次。
其实在前一天晚上,李女士曾经历过一次有规律的宫缩,但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停止了,李女士按照生一胎的经验判断是“假宫缩”,她数完胎动自觉没问题就睡了。
其实,这是第一次胎儿在提醒她该去医院检查了。
做完胎监,李女士拿着单子找到胡冬梅医生,胡冬梅是珠江医院妇科的高危诊室的副主任医师。自李女士怀孕以来,一直都是胡冬梅给她接诊。
当时看诊人数众多,李女士等了一会才排到,进去后,胡冬梅看着胎监单眉头紧锁,脸色大变。
“产妇把结果给我时说好像结果不是太好。我一看,不是‘不太好’,是非常糟!”胡冬梅后来面对采访说道。
当时她发现胎监图不太对劲,波形特别平滑,振幅的持续时间都是差不多的,胡医生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教科书的一幕——正弦波!
“我们教科书上,正弦波是单独列出来的,属于三类胎监,提示胎儿濒临死亡的一种现象。”
然而正弦波发生的频率极低,像胡冬梅这样在高危门诊接诊多年的医生都只是在教科书上见过,这该怎么办?
李女士听胡医生说得如此严重,自己倒是很淡定,她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也没感觉到不舒服,也能感觉到胎动,婴儿怎么会濒临死亡呢?
胡医生心里琢磨“这种不典型正弦波,很多人都会看漏,最好还是明确下,再做诊断。因为一旦真的是正弦波,胎儿可能在宫内窘迫,严重缺氧,很有可能随时胎死宫内。
所以,必须立即剖宫产,抢救出胎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9点37分,秉着负责的态度,胡冬梅紧急带着李女士来到B超室,插队做了B超。
检测过程中,果真,李女士的羊水状况非常差,羊水呈浑浊状,极有可能是被胎粪污染了。
羊水浑浊直接危及孩子的供养,而B超显示,胎儿正处于严重的宫内窒息状况,这正是正弦波所提醒的结果!
事后胡冬梅回忆,当时心里已经乱作一团:“我根本没办法想那么多,我当时心里只想着,孩子赶紧出来,孩子赶紧出来,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胡冬梅立刻安排李女士进住院部,继续在处置室让同事崔曾营检测胎心。
没想到5分钟后,那段可怕的正弦波再次出现在胎监图纸上!
顿时,处置室涌进乌拉拉大片的医生护士,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崔曾营当机立断“马上开启绿色通道,立即进行手术!”
李女士躺在床上丝毫不紧张,因为自己过往的检查都一切正常,不认为自己和胎儿会出现问题。后来她还说,自己当时“特别心大”,觉得医生“小题大做”。
可按流程,做手术前需家属陪同并签字,当天李女士独自来到医院产检,家属并没有陪同。
并且按照医院的规定,做手术时需要除了院方和患者以外的第三方在场。
大家急忙给李女士的丈夫等家人打电话通知,可家属来医院还需要时间,孩子的生命可不等人。
胡冬梅和崔曾营决定特事特办,在没有家属在场、没有家属签字、没有住院、没有缴费的情况下,仍然决定立刻给李女士进行剖宫产手术。
当时崔曾营顾不得其他了,他命令护士赶快准备手术室,并对李女士说道:“小朋友有任何事情,我来承担责任!”一句话让李女士深感触动,也开始感到一些紧张。
很快,手术室准备就绪,李女士也已经签好了手术预知。
麻醉师、儿科医生、产科医生、护士等十几个人一同推着李女士来到手术室门前,大门里的准备人员不知道产妇已经来了,崔曾营着急地用力拍门。
同时,主角李女士也还没从这一系列紧急操作中反应过来,主刀医生王颖在手术室门外看到她时,李女士第一句话说:“医生你可以给我结扎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李女士王颖笑了,直到后面采访时才说:“当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心想天哪,你难道不关心你的宝宝吗。但事实上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我们都已经心乱如麻了。”
10:05,李女士被推进手术室。
因为时间紧急,已经没时间再用常规消毒方法消毒了,崔曾营用碘伏液泼在了李女士的肚子上,铺上手术单就准备手术。
得知李女士早上已吃过早餐,术前不是空腹,王颖告诉她手术是局部麻醉。
但在手术过程中,为了帮助孩子娩出,医生会在李女士的肚子上施加一定的压力,压力很可能会让李女士感到恶心,进而呕吐。
但当人躺着时,这些呕吐物又很容易被误吸回呼吸道,一来一回,李女士很有可能会窒息,所以局部麻醉对非空腹的产妇的性命也是一种威胁。
“当时我们用局麻,你要考虑到你一刀下去,患者可能会跳起来,也可能会乱动,所以对医生也是一个考验。”
李女士很淡定,朋友上个月剖宫产也是局部麻醉,没有大碍,自己应该也没问题。
但因为情况紧急,麻药药效还没有完完全全生效,医生就划下了第一刀,一切都和李女士想得不一样:
“我没想到我的局部麻醉那么清醒,我真的是永生难忘,这我觉得都不叫局麻,叫生剖!”
10:10,主刀医生王颖一刀下去,伴随着的是李女士惨痛的尖叫。
“如果说顺产是十级阵痛,而我现在的感受是二十级以上的阵痛。我忍不住大喊起来,两名护士立刻按住我的双腿,医生也让我用手紧紧拽着床单,不让我动来动去!”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的医生都在鼓励李女士,再忍忍,再忍忍。
作为主刀医生,王颖身上的压力巨大,一边是忍痛的母亲,一边是性命扑朔迷离的婴儿。
“一刀开下去,我发现子宫里的羊水是非常浑浊的,我那时候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为了尽快确认胎儿情况,王颖快准狠切开子宫,没想到眼前的一幕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见脐带像拧麻花一样弯曲扭转,现场的医生数了一下,脐带足足扭转了37圈!
也正因为脐带的过分扭转,会导致脐带内的血供越来越少,胎儿缺血缺氧的几率升高,而缺氧时,胎儿肛门会扩张,粪便排出,导致羊水里全是胎粪。
如果时间再拖下去,严重会导致胎儿因血管运输中断而死亡!
宫内窒息的原因找到了,10:14,王颖摸到胎儿的头,赶快把胎儿提出,剪断脐带。一时间,李女士因胎盘脱离的疼痛暂时晕倒,胎儿状态出乎意料的健康。
事后李女士回忆:“很快我再次感受到三十级的痛感,医生开始将胎儿抱离我的子宫。伴随着小朋友的一声啼哭,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谁知道,由于胎盘自身的快速剥离(其实这个剥离速度是非常危险的),四十级的痛感向我袭来,我很快陷入昏迷。”
此时的王颖医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胎儿刚出来时虽然没有哭,但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她说:“这是一种胎儿有活力的表现,也是一种生命的象征,我瞬间就释然了。”
给胎儿简单清理了呼吸道后,手术室内响起婴儿清晰的哭声,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手术室外,刚刚赶到的丈夫还在焦急等待中,当听到母子平安时,他不禁流下了眼泪。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场手术从李女士进入手术室,到婴儿出生,手术时间仅有9分钟!
手术室附近所有听闻事件的医生和患者都不禁鼓起掌来,为了伟大的医生,也为伟大的母亲,更为这个伟大的小生命。
术后胡冬梅医生还后怕道:“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如果不是及时手术,加上产妇自己咬牙扛住巨大疼痛,小宝宝极有可能保不住,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出生后获得九分的评分(新生儿评分9分显示婴儿身体健康指数高)。”
9分钟的手术,母子平安,隔天产妇激情写下长文感谢医院和各位帮助过自己的医生,瞬间被朋友圈转发,相继各大媒体纷纷报道,最后还上了央视新闻。
感谢信中,她写道:
“我特别庆幸在我37年的人生中没有做过啥坏事,所以得到老天保佑。
但最庆幸的是遇到珠江医院这群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医生护士们,正是由于他们的及时判断,在我既没有办理入院手续,也没有家属在场的情况下为我及时开启绿色通道为我手术,才能及时拯救我们两母子的性命!
必须由衷感谢珠江医院的全体医生护士,也必须为为娘我的坚强点个赞!”
虽然正弦波这种情况很少见,但它离我们生活却并不遥远。
2023年,上海复旦大学附属浦东医院一产科医生发现孕妇胎动减少,胎监不稳,即刻辨别出正弦波,十几分钟后进入手术室手术,胎儿已因脐带扭转重度贫血;
2021年,广东佛山市妇幼保健院就曾发现一例胎监正弦波的产妇,当即罗医生就决定剖宫产提前娩出婴儿,最终母子平安;
2020年,北京新世纪妇儿医院一位杨女士胎监异常,主任及时推断发现胎监正弦波,尽快手术后母子平安,其中,也是因胎儿的脐带扭转了20圈导致!
当时李女士事件一出,众多网友的评论也纷至沓来:
“遇到这么负责的医生真是太幸运了”
“正在怀孕,希望我也能遇到这样好的医生”
“好危险的情况,以前我有个亲戚也是正弦波,孩子却没救回来,一定要多加注意。”
如果没有护士的提醒、接诊医生胡冬梅的发现、住院医师崔曾营的果敢、手术主刀医生王颖的迅速敏捷、十几个护士的协助准备、医院的绿色通道……或许等待李女士的将是多么悲痛的结局。
正是有这样的医者仁心,医护人员在面临突发紧急状况时,才能临危不惧,答出满分试卷。
发现李女士胎监正弦波的胡冬梅医生后来介绍道,为什么李女士定期产检,结果都正常,但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其实在临床上,有很多像李女士这样的孕妇,胎儿异常大多都是与胎盘和脐带有关。
李女士的主刀医生王颖也通过采访告诫广大孕妈妈:一定要养成每天数胎动的习惯,等到胎动消失才来医院,孩子可能就没了!
目前对胎儿在宫内情况的监护有三种方法:胎动计数、胎心监护、B超。
后两种方法,都需要专业仪器和专业人士解读,只有胎动计数,是最实用也是最早反映出胎儿有危险的。
王颖说,连续胎动算作一次,一小时内胎动大于等于3次是正常的;或者早中晚各计一个小时的胎动,相加乘以4,结果大于30次是正常,小于20次算异常,小于10次随时发生胎死宫内。
一旦发现胎动次数、强度发生改变,一定要到医院来。
有的孕妇会从网上买胎心音仪听胎心音,其实这样的设备不如自己数胎动更准确。
胡冬梅特别提醒,有胎心音只表示胎儿还活着,你却听不出胎心节律的异常,还不如好好数胎动。
胎动有问题,来医院还有挽救方法;而胎心音消失是在胎动消失之后,此时孩子已经无法挽救了。
怀孕是一个家庭的大事,就像胡冬梅医生所说:“因为我从事的是产科,一个家庭,一个母亲,一个孩子,其中任何一个有问题,这个家庭就毁了,你一犹豫,可能就错失良机。”
不仅是医院,产妇及家属也应多多注意,包括孕期产检等各项检查内容,家属都尽量陪同。
有任何突发情况,产妇本人和家属也都需要重视,一定要相信医生的医术和判断,出现异常情况也一定要积极配合。
最后,也愿每一位正在备孕或即将生育的准妈妈们都顺利生产,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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