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编不动就不要编了,休息下哈,也不望着你那每天十几块钱。”
女儿看父亲李佰洲这么辛苦,总是劝他不用那么累。
不过,李佰洲总是每天摆弄着竹编制品,想着能帮女儿多挣一分是一分。2014年时,女儿李凤琴打零工能有1000多元的收入,李佰洲每天做一个竹器只有十几块,但他每次拿到这些毛票就很开心。
“其实我脑壳还是将就聪明,样样我没干过的,只要拿个样品来我都整得起的。”
李佰洲虽然因意外导致残疾,从此下半身瘫痪,
但他非常乐观,介绍自己的竹编技艺时,还会顺带夸赞自己一番。
平时女儿打零工时,小外孙也能照顾外公李佰洲,外孙在的时候,李佰洲行动起来就方便一些,下床时,他两只手撑住地面,让外孙扛住他的两只脚,像人形小推车一样移动。
外孙力气小,拎着外公的两只脚腕也显得很吃力,李佰洲的腿向上弯成一个很大的弧度。
如果外孙不在,他就只能匍匐前进了,好在门口的“工作台”离得并不远,门槛上支起的一块门板就是他常年劳作的地方。
“自学嘛,一面干一面学,就说一般好多东西,我是没有干过,样品看一下,我就整得起。”
李佰洲非常自信地说。
半身硬汉李佰洲在几十年间不停地劳作,艰辛地把女儿李凤群养大成人,总共制作了价值50多万元的竹器,这些产品都是怎么卖出去的呢?
在李佰洲的励志人生背后,还藏着几十年重诺守信的感人故事。
农家小伙26岁受伤,下身瘫痪
李佰洲1950年出生在四川乐山的普通农民家庭里,20多岁时和村里的姑娘结了婚,两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年轻的时候,李佰洲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抛粮下种、栽秧打谷,样样都能干。1976年生产队里修沟渠时,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去干活了。
在大家弓着腰挖水渠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山坡上一块石块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佰洲的背脊骨上。
李佰洲当时就痛得晕了过去,村民们急急忙忙把他送到了医院。
李佰洲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能动了,从此,他再也没有站起来过,这时他才26岁。
妻子一边要照顾年幼的女儿,一边又要照顾瘫痪在床的李佰洲,也非常辛苦。
李佰洲受伤后一度非常沮丧,看着才2岁不到的女儿,他想着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天无绝人之路,隔壁的青神县是“中国竹编艺术之乡”,李佰洲家的房前屋后,就有一大片的竹林。李佰洲思来想去,打算学习竹编技术,解决基本的生活问题。
他的身体情况不能去拜师学艺,就让妻子买来竹制簸箕,自己一边看成品一边学习。
为了学习竹编技术,李佰洲不知吃了多少苦、克服了多少困难。
他让妻子就地取材砍来竹子,把竹子劈成一条条竹篾,起先由于不熟练,竹条劈得粗粗细细,竹子上的倒刺把手掌扎得鲜血直流。
刚开始受伤那几年,虽然生活比较清苦,不过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
但时间久了,李佰洲看到妻子要像男人一样去种地,又要照顾家里,确实太辛苦,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拖累妻子,主动提出了离婚。
妻子离开的时候,女儿才10岁,父女俩从此相依为命。这时有人看到李佰洲的身体情况,动起了歪脑筋,动员他出去“挣大钱”。
李佰洲说:
“有人想弄我出去,要钱的味道,我没有答应,踏实,三分两分踏实。”
李佰洲还是决定干自己的老本行养活女儿,靠双手赚来的钱用得踏实。
靠编竹编赚钱,将女儿抚养成人
妻子离开了后,李佰洲在生活上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连挑个水都不方便。
邻居们看到父女俩生活困难,也纷纷给予帮助,李佰洲完全不能走路,邻居们就帮忙砍好竹子搬进小院里,还帮忙把成品拿到集市上代卖。
女儿大了一些后,也会把竹器背到集市上兜售。
李佰洲初学竹艺时,只会编简单的簸箕,随着技艺越来越精湛,别人给的样品,都能编出来。
编一些小玩意的时候,李佰洲还会借助一些材料打坯,比如在卷纸上编着小花样,制作一些工艺品。
时间久了,李佰洲看一眼竹料就知道柔韧度,按老嫩分别用在竹器不同的地方。
老的做框架,嫩的编花纹,竹筛还会按照竹片不同的颜色编织出淡雅的渐变色花纹。
他编的小筲箕也漂亮精致,用深绿色的老竹条做边边,淡黄色的竹篾编织细密的底。锯竹片、劈竹篾的时候,李佰洲也不用尺子来量,但长短厚薄总是整得很到位。
在李佰洲家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和生活用品,锯子、刨刀、磨刀石等等。几十年过去了,一根根竹子在门槛上拖来拖去,磨出了一道油光发亮的凹槽。
对李佰洲来说,所有的工作都得心应手,他的身边摆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头上绑了一根钩子,需要什么东西用竹杆一钩就拉过来了。
李佰洲只能趴在门槛上的板板上干活,有时候干的累了,他就用手撑起身子,稍微缓解一下胸部的压力。
或者用长钩子把椅子勾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糖果形状的小枕头,可以把头枕在上面休息一下。
李佰洲赚的钱不多,刚开始的时候一个竹器只有几毛钱,后来涨到几块钱,父女俩的生活费就是这样一点点攒起来的。
女儿李凤琴小时候要到河对面的小学去读书,早上很早就起床,先做好早饭再去上学。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女儿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为父亲做饭。
懂事的女儿为了照顾父亲,上完小学就不再去上学了,靠打零工减轻父亲的负担。
女儿在上班前把做好的饭菜放在电饭锅里,李佰洲在里面添些水,按下开关加热。
白天的日常生活都要靠李佰洲自己完成,晚上女儿会回来照顾他。
一到夏天,李佰洲趴在门槛上干活,热得满头大汗,李凤琴打了水帮他擦背洗脸。
有一次李凤琴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
“怎么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李佰洲笑嘻嘻地回答:
“点了一盘蚊香。”
女儿李凤琴则说:
“那还是点两盘蚊香吧!”
到了冬天,天气十分寒冷,李佰洲下半身裹条棉被,仍然坚持干活。
让李佰洲欣慰的是,女儿的婚姻很美满,外孙也特别懂事。女儿不在的时候,懂事的小外孙还能帮忙搭一把手,帮外公拿东西,时常拎着外公的腿帮助他在屋内移动,如果不知道李佰洲的情况,光看照片,还以为他在陪着小外孙玩游戏呢。
女儿每天做好饭就在地上支一块方板子,和儿子一起坐在小板凳上,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家人的生活过得艰苦而温馨。
看到父亲操劳了大半生,女儿一直劝父亲不要那么累了,但是李佰洲还是不愿停下。
像李佰洲这样的“倔老头”还不止一个,收购竹器的罗万森,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重诺守信。
“倔老头”的诚信佳话
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罗万森得知李佰洲编的竹器不错,他就登门拜访商谈收购的事。
虽然早已知道李佰洲是一个身体不便的人,但罗万森看到趴在门板上干活的李佰洲,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罗万森决定帮助他,他认真地对李佰洲说:
“你的竹编我全都要了,你编多少我就收多少!”
从此之后,李佰洲的家门口经常会出现这个老朋友。
“李师傅,整起没有哦。”
李佰洲在干活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知道罗万森来了。
罗万森的穿衣打扮几十年都没变过,总是戴着一个深蓝色的老式八角帽,帽檐高高翘起,穿着一双深绿色解放鞋。
李佰洲比罗万森小10岁,就亲切地喊他罗大哥。以前关庙乡苏坪村和悦来乡道华村的路都是泥泞小道,从罗万森到李佰洲家都是靠步行走泥巴路,中间还要乘船,总共有10公里多的路程。
罗万森每次都要收购百十来斤的竹器,用扁担挑着走,累了就在路边歇一会儿,这样走走停停,跑一趟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家里人都劝罗万森不要跑那么远,但是罗万森说:
“不得行,说好了他编多少我收多少的。”
就这样,罗万森几十年如一日地帮助李佰洲解决竹器的销路,有时候看到李佰洲的艰辛,他宁愿自己亏点钱,也要帮助他。
几十年间两人也成了好朋友,李佰洲的女儿长大了,外孙也懂事了,罗大哥也越来越老了。
看着罗万森连走路都吃力,李佰洲对罗万森说:
“罗大哥,我的竹编你就别来收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但罗文森坚定地说:
“没事儿,罗大哥有办法。”
这时候,乡间的泥泞小路修成了水泥路,罗万森就买了辆红色的电动三轮车,来回奔走。
在几十年间,罗万森也有爽约的时候,有一次到了约定收货的时间,李佰洲发现他还没有过来,急忙让女儿李凤群打电话给罗文森的家人。
原来罗万森开着电动三轮车一不小心掉进了沟里,竹器都压在他身上,被送进了医院。
罗万森在医院里还惦记着李佰洲的货,叫儿子罗高权过去收一下:
“你一定要记得替我去收一趟,你李叔叔等着呢。”
罗万森伤好了之后,家人们劝他不要再收货了,但是他又往李佰洲那边跑了。
每次罗万森都兴高采烈地对李佰洲说:
“你制作的竹编质量真不错,我又赚了一笔。”
李佰洲只知道自己的竹器供不应求,源源不断地从自己这里收走,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竹编还堆在罗万森的家里。
近几年竹器的销路越来越不好了,利润也越来越薄,但是罗万森从来没有跟李佰洲透露一点点困难,每次都坚持收走李佰洲的竹器,让他安心地编制。
罗万森家里各种各样的竹器积压了一大堆,簸箕、竹盖、竹筛,堆了大半间屋,有的开始长霉斑了,但罗万森一直坚持着。
2017年8月,好心人罗万森的故事被媒体报道,来自各地的爱心人士纷纷赶来,峨眉山市的几家机构采购了罗万森家积压的竹器。
在好心人士帮助下,罗万森再也不愁竹器的销路了。
到了2019年,罗万森79岁了,那时年纪大了,就由儿子罗高权代劳,上门收货。罗万森一有空还会经常去看李佰洲,老哥俩时常一起聊聊天。
2020年1月,罗万森入选了2019年的“诚信之星”,两位老人的友谊让很多人感动。
竹艺编织幸福生活
在2014年,随着精准扶贫的推进,政府给李佰洲办了低保、医保等补贴,连孙子读书的教育补贴也帮忙解决了。
社会各界的好心人听到李佰洲自强不息的故事,也纷纷过来给予一些帮助。女儿李凤琴在外打零工也有1000多元收入,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
这时李佰洲每天编一个竹编盖子,大约可以赚得15元钱。
李佰洲坚持说:
“政策是政策的事,我只要有能力,只要办得到的事情,一定还得要干,直到我动不了了,就作数了。”
2018年12月,李佰洲做了一件让很多人感动的事,他用平时编竹器赚来的钱,捐赠给12位家庭贫困、品学兼优的学生每人100元。
“别人关心我,我也应该关心别人,人要懂得感恩。”
李佰洲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馈社会。如今到了2022年,李佰洲已经72岁了,虽然年过不惑,长期辛苦劳作的李佰洲依然精神矍烁,手臂锻炼出强健的肌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女儿李凤琴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工作,每月有2000多元的收入,晚上下班后,她就赶回家照顾父亲。
说起竹编,李佰洲就开心地笑起来,这也是他生活的希望,一大早院子里笼罩着淡淡的薄雾,他就开始辛苦劳作了。
李佰洲经常会说:
“人还是要有点勇气,有点志气,遇到一点点麻烦的事情就去伤心,这样不行,我遇到的麻烦事多的很,在板板上趴了这么多年,要总结经验,能自己克服的自己克服,少去麻烦人。”
不过李佰洲也有了一丝担忧,罗万森大哥已经82岁了,他儿子罗高权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屋子周围竹编的原材料也越来越少了。
乡里的领导在走访时听说了他的顾虑之后,表示只要李佰洲愿意继续编竹器,乡政府会想办法帮他找到材料,帮忙寻找收购竹编的人。
半身硬汉李佰洲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对生命的尊重和坚持不懈的精神却让敬佩。
在门槛上一趴就是40多年,李佰洲生命中的黄金时代都是这样度过,他是一个伟大而负责任的父亲。
不但要活着,还要乐观地活着,帮女儿和外孙多攒点钱,这是李佰洲坚强而素朴的人生信念。
李佰洲用双手改变命运,用自己坚强的意志编织美好生活,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参考资料:
精神文明网:34年不变的诺言 ——“四川好人”罗万森的诚信故事2019-7-3
脱贫攻坚 榜样力量|李佰洲:身残志坚 用勤劳双手改变命运2021-02-22
乐山市扶贫小故事(1)—李佰洲:人要活出自己的模样2017-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