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半山腰往右走，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我依稀记得我在半山腰听到过水声，那应该就是我手绘地图上的那条河。地图上展示穿过那条河再翻越一座山就到了。只要路没走错，后天晚上十点赶到潜伏指定位置，时间还很充裕。

我们拉开距离，走一段，停一停。第一，我要听听水流声，第二，我们要随时提防越军的追击。边境山里的磁场似乎很紊乱，指北针飘忽摇摆不定。山的右侧几乎没有路，沿途的满是带刺的灌木划得我们手上脸上满是血痕，然后成群的山蚂蟥就聚集在伤口上，拼命吮吸着新鲜的血液。此时已临近中午，时间过得很快。我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一阵。山势连绵，似乎漫漫没有尽头。

水往低处流，我决定我们应该先往山下去，大部队行动不便。我派出小曾带着他心爱的狙击步枪和小谢先到山下去探探路，找到小河后，沿着流水声往前走。他们一个是神枪手，一个是排雷能手，两人一起下山探路也有个照应。我们则沿着山坡继续往下走，约定下午两点在河边汇合。在丛林里作战狙击步枪是最佳的选择，第一，丛林野草树林茂密，敌军很难看清射击位置。第二，狙击步枪射程远，大大加强了小谢行动范围的延展性。第三，狙击步枪最易摧毁越军的战斗意志，当身边人不断倒下，剩余越军往往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进攻将自然瓦解。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方法是重机枪，火炮等火力压制，电影中出现的对狙只是源于战场的艺术的升级。

我们沿着山坡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突然小夏停住脚步对我低声说:班长，你听，水声！我仔细辨别，果然是潺潺的流水声。我们七个人马上横向展开，沿着流水的声音扑了过去。透过茂密的草叶往下望，下面是一条涌动着黄色泥浆水的河，这河可不小，预估宽度也有六七米，河水流动速度很快，水流中还裹挟着从上游下来的枯枝败叶。昨晚到今晨山里连续的大雨让河道变宽了。河对面还是山，我比对了下地图，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拿着望远镜望向对面山头，山头上有越军的工事，隐约看到几个越军在山头上活动。山坡上还有几个伪装成树丛的窝棚，看样子越军已经对这里严防死守了。我们不能沿着河道再往下游走了，越往下游走河道会越宽，河道边的村庄和闲杂人等也会更多，越军基本是全民皆兵，老人，小孩都能熟练操作枪械。

1979年我对越作战刚开始时，当时宣导是作战部队必须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这帮家伙，你就算把心掏给他，他也认为是个烂桃子。后来我们去学习团里英雄事迹时，了解到我们某连的二排长，在部队攻克同登时，看到村庄里人都跑光了，路边有个小脚的越南老太在地上艰难的向前爬行。二排长跟她说什么她又听不懂，本着军民鱼水情意深的想法，二排长把小脚老太背了起来，想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小脚老太在二排长背上不知道说什么，咿咿呀呀的，然后引爆了自己怀里的美制手雷，二排长头都被炸掉了。

这样的案例在战争初期，层出不穷。到了后来，我军的命令就变成了:只要你向我开枪，我马上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