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作家周扬回益阳老家探亲,路过一座孤坟时,突然天降大雨。他神色大变:“这是淑媛在哭啊,她还在怪我!”说着,他赶紧离开了坟前,不敢靠近。
周扬此时,已经是中 宣部副部长、作协领导。
可是,再多的功成名就,也无法掩盖他心中,对结发妻子吴淑媛的愧疚。
1923年,16岁的吴淑媛,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了小她几个月的周扬。
吴淑媛出身官宦世家,祖父曾任清末长江水师提督,是一品大员。
从小长在深宅大院,她被养得知书识礼、贤淑端庄,性子也十分单纯。
而周扬,虽然祖上也是益阳名 门望族,可此时已经家境衰败。
好在,周扬自身才能不差,吴家也一向开明。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相遇没多久便喜结良缘。
新婚燕尔,自是蜜里调油。
两个人走哪都手牵手,就连喝水,也要用同一个杯子。
旁人看了十分羡慕:“瞧这小夫妻俩,可真是登对呢!”
然而,吴淑媛却没有沉浸在这样的甜蜜之中。
生下一女二子后,她求得了父母的支持,把周扬送到了上海念书。
她明白丈夫的才能,也理解他的志向。
1928年,周扬毕业后到日本留学。读书的花销越来越大,吴淑媛的嫁妆也渐渐被掏空。
母亲怕女儿吃苦,大方地送她一盒子金银首饰。
此后,只要家里没钱,吴淑媛便拿出一件去当,支撑着整个家庭的经济。
幸运的是,那时的周扬,没有忘记她的爱,也铭记着她的恩情。
1930年,周扬留日归国回到上海,开始参加领导左翼文艺运动。
同时,他还把妻儿接到身边,亲自照料,享受着一家团聚的欢乐。
但实际上,却仍旧是吴淑媛为他付出更多。
吴淑媛发现,周扬的工作性质不一般,可她从不会多问,只是默默支持。
丈夫带着一群人在楼上开会,她便请了人在楼下打麻 将作掩护。
有一次,为了掩护两个被追杀的女子,周扬甚至与她们假扮夫妻合兄妹,在外面住了将近一个月,吴淑媛都没有一点抱怨。
甚至,她无意中从丈夫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苏姓女子写来的纸条,也并未打开。
对于丈夫,她付出了十足的信任。只是,这样贤淑端庄的女子,却并未得到命运的公平对待。
1934年,吴淑媛又怀上了孩子。周扬考虑到她的安危,亲自将母 子三人送回老家。
临走前,周扬塞给吴淑媛一沓信纸,语气温柔道:“别忘记给我写信!”
吴淑媛含笑应下。那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就是和心爱的丈夫的最后一面了。
隔年,吴淑媛生下三儿子。她抱着襁褓里乐呵呵的孩子,点着他的鼻尖笑道:“小家伙,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信了,等他回来,你也要对着父亲笑啊!”
然而,吴淑媛只等到一封信:“脱不开身,暑假再回!”
她再次写信过去,表明自己可以带着孩子去上海。谁知,周扬却来信阻止,让她在家等候。
吴淑媛没有多想,一心等着丈夫回家。
知道丈夫喜欢吃甘草梅子,她便每年都做一些,用好看的彩色瓷瓶装起来。
只是,甘草梅子已经做了7坛,日子也已经过去了7年,丈夫不仅没有回家,甚至断了书信。
此时,周扬已经从上海去到了延安,并且他的身旁,有了新人,还有一儿一女。
吴淑媛是在《救亡日报》上看到这个消息的。
那是1941年,报上登了一封给周扬给郭沫若的信,上面几个字很是刺眼:“苏灵扬已经上抗大,孩子已经进了幼儿园!”
苏灵扬,就是那个纸条上的苏姓小姐,上海光华大学的学生,性子大方活泼,为人积极进取,因参加活动,与周扬结识。
就在1934年,周扬与把吴淑媛送回老家后,便和苏灵扬结了婚。周扬身边的朋友,无一不知,还很羡慕两个人是灵魂伴侣。
这一刻,知道丈夫有了另外的家,吴淑媛的世界,好似天崩地裂。
然而她的母亲,比她更为伤心难过。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却被人如此糟蹋,一气之下,竟然病逝。
此时,吴淑媛的世界,才是彻 底崩裂。
她守在母亲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流尽了前半生的泪。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34岁的如花少 妇,转眼老了二十岁。
巨大的悲痛之下,吴淑媛一病 不起,淋巴从脖子开始肿大,逐渐蔓延全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大儿子曾说:“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离世前,在病床上的凄惨模样。”
为了给吴淑媛治病,掏空了家底,连那几只彩色瓷坛也被卖了,家里真真变得一贫如洗。
早前吴淑媛弟弟生意失败,为了还债变卖了家产,吴淑媛只得打发了仆人,自己承担起了家务劳动。
为了不让丈夫担心,让他专注事业,吴淑媛瞒下了这一切,只是没曾想,自己竟是一厢情愿……
勉强撑了一年,35岁的吴淑媛凄苦病逝,因为家贫,只能被草草葬在后山,连个墓碑都没有。
1980年,功成名就的周扬,回老家探亲。
他本想去看看吴淑媛的坟墓,还差几步就要走到那座孤坟前,突然天降大雨。
周扬脸色大变:“是淑媛在哭啊,她还在怪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敢靠近坟墓。
那些伤害,是他不敢面对、更无法弥补的。
晚年,周扬终于对儿子袒露:“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我这辈子实在愧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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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淑媛的生命,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墓地,没有墓碑,也没有荣光。
然而,她的牺牲和无私的爱,却在那个孤坟上哭泣着,刺破了周扬的心灵。
一个人成功的路上,会付出许多代价,但若是伤害了深爱自己的人,却成了本末倒置的事情。
爱和信任,应该是前进的动力和指南,而不该成为牺牲品。
懂得珍惜,不轻易辜负身旁,才能在时光变迁中,做一个坦荡自如、无愧无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