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宫妃们都心照不宣,皇后晏箐再飞扬跋扈,总是要被废的,谁让她有个碍皇上眼的娘家哥哥呢。
大臣们都心照不宣,大将军晏筠再专横跋扈,总是要挨刀的,谁让他功高盖主还不长脑子呢。他们盼啊盼啊,等着皇后被废,等着大将军被杀。
一日,冷心冷情的皇上撕下了面具,终于狠狠斥责了晏筠了一通,大有将他斩杀之势。
众人期待不已:终于要动手了吗?
可没人知晓,下朝后,皇上一边训斥着大将军,一边心酸道:“你又教箐箐什么了,她整日闹着出宫,连孩子都不想要。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晏筠无语:“关我啥事,你骂我干啥。她一直就那样!”
片段:“这糊的是些什么东西?’
萧绪行到晏箐面前,眉头紧皱,定定地盯着羊奶酪子下露出的一双眼睛:“睫毛被糊住了,连擦都不会吗?”
晏箐见他来了,要时间想到自己许诺的荷包,慌得差点把手中的话本子掉下。萧绪的目光自然而然又转到了她手中摇摇欲坠的话本子之上。
“朕先前说过什么?”
晏箐见他面色不善,努力想着该怎么应对。萧绪眼看着她露出的眼睛转了又转,以为能有什么花招呢,结果晏箐最后破罐子破摔,胳膊腿一张躺在榻上,活生生是个“大”字。
萧绪差点气笑了:“先不说你偷看话本子的事,于昭仪她宫中的物件,是不是你让她捐纳了?”
谢天谢地,他自己提了别的。
“于昭仪宫中物件?”晏箐一边庆幸,
一边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她宫中有什么,头次捐纳都是她们自己拿的,第二次才是我让拿的,但是于昭仪太穷就拿了根簪子,我便让退回去了。”
别的宫妃拿了宫中物件抵银子是真的,但于昭仪还真没有,她可以打包票!反正他只问了于昭仪。
萧绪沉吟下来。
好不容易逮到皇上理亏一次,晏箐飞速把还沾着羊奶酪子的话本子往她身侧的软枕下一塞,眨巴眨巴眼睛:“皇上,你冤枉臣妾……臣妾委屈啊。”
萧绪的目光在他平日常用的那个软枕上停顿了一阵,旋即不咸不淡地望了她一眼,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嫌弃:“装。”
他转身吩咐盛英:“把皇后娘娘的话本子全收了,再让人重新去查于昭仪。看她是不是同于太妃一般,不顾朕的口谕,执意要同于家来往。”
怎么又要收她的话本子呀!她连一卷都没看完呢!
晏箐哀嚎出声:“亏哥哥特意给了我十万白银捐纳,结果你还要抢我话本!我命好苦!
晏筠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了她十万白银?
萧绪神色一紧,目光深沉,过了会儿才朝她道:“是谁抗旨在先的?”
晏箐噤声。既然不能护住话本子,她的心思又被萧绪适才的话勾走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让她们同娘家来往啊?’出嫁女同娘家来往,皇上怎么还要管呢,明晃晃地有问题!“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萧绪瞥她一眼:“不准多嘴。”
“我这不是想多学学吗,不愿就算了。”
晏箐咕哝了两句后稳稳躺下,嘴角撇成了个半圆,心中腹诽,谁稀罕知道啊。
她闭上眼,假装听不见萧绪命人搜自己话本子的动静,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哥哥还能送进来。
收她的心头宝贝,今日居然能这么淡定?
萧绪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原因所在。晏筠真是溺爱过头,害人不浅。“明日起,重新开始习你的课业,你原先那话本子也不准写了,盛英每日来一次,查你的课业。”
闻言,榻上的女子猛地窜起,愤而怒视萧绪,又在萧绪锐利的目光下灰溜溜偏开头,转而怒视盛英。
盛英有苦难言,只能一边打哈哈笑着,一边缩了缩脖子。
“这都什么时辰了,快些洗漱。”
萧绪偏头,让玉茵玉芳把抹着滑稽面糊的晏箐带进东净房,他自去另一个净房盥洗。
盛英伺候完萧绪洗漱,默默出了暖阁门,守在阁外。
有一路从御书房跟着到此的小太监不解问道:“盛公公,今日翻得不是霞云殿的牌子吗?咱们是不是得提醒下皇上?”
盛英瞪了年轻的小太监一眼:“呆不呆,皇上要存心去霞云殿,就不会行两步路便转去静慈宫,又从静慈宫去灵洛殿了。’小太监不明所以:“这不是因为皇上要去核实捐纳之事吗?”
盛英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小太监的脑袋:“这显然是意外啊,皇上去静慈宫和灵洛殿,那是皇上孝心可鉴,霞云殿总不能怨太妃让皇上去看于昭仪吧。”
他望了一眼小太监有些委屈的脸,摇了摇头:“等你有了喜欢的宫女,知晓男女情爱就明白了。
小太监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低头看了看盛英。
盛英没忍住,又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低声呵斥:“不是只有这种男女情爱!”
东暖阁内,晏箐磨磨蹭蹭地踱了出来,脸上的羊奶酪子洗净了,小脸粉嫩软滑,不施脂粉便以足够动人。
萧绪道:“怎么这般扭捏?”
晏箐瞪他:“哪里扭捏了?”
说完便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上榻,自认为像个要上场杀敌的女将军萧绪道:“像只鹅。”
晏箐还来不及想出来回怼萧绪的话,
躺下才发觉,她这半侧榻上的软枕没了。她转头去看身侧,自己的软枕分明在萧绪脖颈下枕着。
似是回应她充满怨气的目光,萧绪翻过身与她正对上眼,幽幽道:“朕的软枕被人弄脏了,皇后应当知晓吧。”
晏箐缩了缩脑袋:“不知晓。”就那么一点脏有什么要紧的,他原先还不换寝衣上榻呢,现在知道嫌弃了。萧绪淡淡地望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晏箐提心吊胆等了半晌,见身旁的男人始终没有动静,心放下了一半。
没软枕垫着脑袋总是不舒服,她又是个娇气的,便忍不住把头往旁边多出来的软枕上蹭。
“现在知道不舒服了?”
萧绪睁开眼,将他那床锦被掀开一角:“要枕便过来。”
“我才不枕呢。”
晏箐一边说着,一边钻了过去,满意地把脑袋放在了宽大的软枕上。萧绪懒得说她这种嘴硬行为,复又阖眼,呼吸着鼻端萦绕的女子香气。
男人的胸膛坚实温热,晏箐见他似乎睡了,忍不住又靠近了些,一只手虚虚搭在了他有力的腰际。
“安分些。”
萧绪的声音猛地响起,比起平日里有些低哑。原来没睡啊。
晏箐讪汕地收回手,正准备入眠,便听男人状似随意地问她:“晏箐,你是不是还欠了朕一个荷包?
终于……到了提这个的时候。
晏箐的目光躲躲闪闪:“是呢,你要是太忙,我可以白日里做了给你,不喜欢再改便是,不用你特意看着我做。”
萧绪轻声道:“不行。”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晏筠的都是亲手绣的,朕的你莫想偷懒。”
晏箐愣了愣,过了会儿诧异抬头:“皇上,你莫不是在吃哥哥的醋吧?”
这个猜测让她兴奋不已,顺势扑到萧绪身上,晃他的胸膛:“皇上,你居然会吃醋埃!”
萧绪伸出双臂架住她的身子,以防她压得太紧。昏暗灯火下,男人神情严肃,比往日都要庄重许多。
“朕是为了提醒你注意身份,时刻铭记长幼尊卑。”
“什么意思啊?”
晏箐还在他胸口耍赖,没有看见他的神色。
“意思就是,你如今是燕朝皇后,是朕的发妻,这才是你最重要的身份。”
晏箐闻言动作一顿,抬起身子望他:“你是觉得我和哥哥太亲近了?借着要荷包之名敲打我吗?”萧绪沉默片刻:“没那个意思。”
她最近敏锐地过分。
晏箐得了回答后才又躺下,懒洋洋地赖在男人怀里:“知道啦,我会认真做荷包的。”
许久之后,萧绪收紧手臂环住已熟睡的女子,神色晦暗。
翌日休沐,萧绪没上早朝。但甫一进御书房门,就见一个人影扑到了自己脚下。来者白发苍苍,显然快到了乞骸骨的年纪,张嘴便是嚎哭:“皇上,求您为微臣做主啊。
萧绪皱着眉使了个眼色,盛英急忙上前扶起来人:“范中丞,您起来回话。”
范中丞抹着泪道:“皇上,微臣中年得子,平日不免溺爱了些,您是知道的。但犬子虽然顽皮,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说到此处,范中丞又抑制不住悲伤:
“可昨日臣下朝回家,犬子被人打成昏迷送到府前,老妻看了一眼便昏了过去,至今未醒。皇上,微臣一家三口的命都要被恶人害了!”
萧绪道:“京兆尹不曾查案?”
范中丞再次跪下,颤颤巍巍地不停磕头:“查了,只查到犬子去了一家赌坊后便不敢再查。微臣豁出脸皮求了几位同知,才查出那家赌坊是挂在晏家二爷名下的。”“晏家二爷?”萧绪目光沉沉:“可是晏筠的二堂叔?
范中丞连连点头,泣不成声。
“一个赋闲的浑人,手下的人居然敢对正五品的中丞之子行凶。
萧绪沉吟片刻:“你且回去引夫人儿子看病,朕会交代刑部和大理寺上手,务必给你一个交代。
范中丞颤颤巍巍地去了。萧绪端坐在书案前,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盛英试探询问:“皇上,奴婢现在去派人通传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将左右都御史一同唤来。”
萧绪终于开口,随即冷笑:“还有余庆安,他不是刚暗示朕,晏筠随意出入后宫,行为不妥吗?
“通通给朕叫来。”已快到二月中旬,天气渐暖,但御书房中,还笼罩着森森寒意。
赵牧匆忙行进御书房,便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氛围。盛英低头引他站到皇上身侧。
左右都御史垂首不语,噤若寒蝉,而余庆安面色微红,目光炯炯,精神尚好。大理寺卿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余庆安见赵牧来了,微露诧异,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按照吩咐上前回禀情况。
“微臣所言绝非私怨,晏筠平日仗着皇上爱才举贤之心,肆意妄为,多次不敬圣上。此次事故,皆由他无法无天,不管束亲眷而起。”
余庆安想起女儿省亲时落的泪,心中痛恨,但没再言语,起身退立一侧,正巧与赵牧对立。
左右都御史对视一眼,跪拜道:“晏筠之功,一页可表,晏筠之过,罄竹难书。倚功造过,无臣子之礼,露不敬之意,已罪该万死。
萧绪端坐在龙椅之上,闻言轻抬眼帘:“确实该死。但突厥漠南刚平定不久,大军凯旋不过几日,立刻便要杀他们的将领
左右都御史不敢再答。余庆安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敢说出口。
“身为御史,不敢言语,已是无能。”
萧绪接过盛英换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退下吧,你们二人在家中好好反省,三日后再上朝。”
二人额上出了薄薄冷汗,慌忙告罪退下。
萧绪瞥一眼余庆安:“余尚书日前在漠南耗损了心神,也该好好将养。你先下去这是不想让自己再听了。
余庆安只得告退,离开之际偷瞥了赵牧。
皇上登基三年,会试三年一次,赵牧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钦点的状元郎,也是目前唯一一个。
一步登天,天子近臣,如今连这等与他吏部毫无关系的案子,他都能在侧旁听。是否皇上心中已有了下任首辅的人选?
刑部尚书府离皇城较远,刑部尚书此时抱着一块用油纸包裹的物件匆匆跑进御书房中,跪下谢罪:“微臣来迟,请皇上责罚。”
萧绪挥手让起:“说事吧。”刑部尚书应是,将怀中的油纸包裹散开,露出些装订随意的书页。
刑部尚书摊开书页,一册一册拿到萧绪眼前。
“臣命人查了燕都所有赌坊,发现范中丞儿子出事前一日去的赌坊不仅一个。这赌坊的东家也不尽相同。”
赵牧道:“这便是说,范中丞儿子不一定是在晏家赌坊出事的?”
他声音比之寻常时候,带了丁点急切,萧绪望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角。
刑部尚书道:“虽不一定是在晏家地盘上出事,可晏家老二的手脚应当也算不上干净。”
他点了点装订成书册的卷宗:“去岁便有五起案子与晏家手下的赌坊有关,虽都没闹出人命,但私闯民宅抢夺钱财、五分利大放利子钱、恶意压价低买抬价高卖的性质十分恶劣,他们嚣张跋扈的做派可见一斑。”
萧绪面色比之前阴沉:“为何先前不来禀报?”
刑部尚书跪下谢罪:“这些都是民间纠纷,若不是皇上您此次询问,微臣怕也不会去碰这些微末卷宗。”
萧绪道:“起来吧。你亲自盯人查范中丞儿子的案子,这些其他的卷宗也先保管在你处,待范中丞儿子被打一案有了定论,再拿出汇总。”
刑部尚书领命,用油纸重新裹好卷宗退下。御书房中除萧绪盛英外,一时只剩下了大理寺卿和赵牧两人。
大理寺卿陈序章乃是德妃父亲,此时终于开口:“皇上,此时以范中丞之子被伤一事做引,处置晏筠,是否为时尚早?”
“为何尚早?”
萧绪指节在书案上轻点:“讲。”
“一是晏筠刚立大功,皇上此时处置他,不免让部分臣子有唇亡齿寒之意。二是...大理寺卿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不久,若此时处置晏筠,于娘娘日后处境不利啊。”
赵牧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
“中宫皇后所出必是嫡长子,娘娘处境日后便是储君处境。储君安稳才是大燕之幸,万请皇上三思。
“那你可曾想过,若有功在身的文武百官,皆像他这般放浪形骸,不敬尊卑,内阁该如何?朝堂该如何?天下又该如何?”
萧绪似是有些困倦,目光微敛。盛英急忙上前为他捏肩。半晌,大理寺卿道:“是微臣考虑不周。
“不,爱卿考虑地极是。”萧绪摇摇头:“朕本就无意在此时处置晏筠。”
赵牧诧异转头,连正在捏肩的盛英都缓了缓手上的力气。
“朕要大力处置的是他的叔叔,至于晏筠…….”
萧绪声音极轻,若不是御书房本就寂静无声,还真容易被忽略:“捧得越高,摔得越狠。你们每一个,都要使上力气。”
好在,他已飘了许久,离摔也不远了。是夜。
敬事房王公公端了玉牌来,埋怨盛英:“昨夜究竟怎么回事,皇上要换人你这老小子没去通传吗?害得我最后落了颜面。
盛英诧异:“昨夜不是翻得淑贵妃吗?
她那般为人处世,还会落你颜面?”
王公公长叹口气:“淑贵妃自是不会,可她虽然治下有方,但不掌凤印,主理后宫如此多的事务,底下人偶尔也有不那么受管教的。”
盛英深以为然,也叹了口气,接过放置玉牌的盘子:“算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看不清这些吗?随他们去,自有人教训。”
王公公瞪他:“还用你教?快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