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地主到贫农,仅仅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大烟瘾。祸福转化谁能逆料

清风山涧溪明月 2024-08-12 00:23:14

我一直以为我们村是没有地主的,就是富农成分也不多,只有西街的那一两家。

春节期间,我回老家,和乡亲们聊天,谈起地主的话题,说到地主家后代发展情况的话题。

78岁的本家大哥说,我们村还是有一家地主的,不过土改的时候,变成贫农了。

我一惊。忙问:“那是谁家?”

“刚勇家。刚勇的曾祖父就是地主,有几百亩地,都租给别人种了。家里也雇有几个长工。”

说起刚勇,我当然知道,他姓牛,仅仅比我小几岁,还当过我的学生。学习成绩不好,性格也比较暴躁。现在也60多岁了,在家种地。有一次我回乡下老家,还看到他在院子里打芝麻。

我和刚勇也聊过天,知道他家的两个孩子,都在南方打工。据说是在船厂刷油漆,工资不低。日子过得还可以。还在县城买了房子。

刚勇弟兄姊妹好几个,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

刚勇的父母亲我也熟悉。其父牛思义,不知道名字是否蕴含“见利思义”的意思。其母杜月英,曾经当过大队妇女主任。按年龄和我的父辈接近,我一直都以叔婶称呼他们。他们如果健在的话,也应该都有90多岁了。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家从前曾经是大地主。

本家大哥告诉我,牛思义的父亲叫牛景贵,是读过私塾的。还在省城读过高中。

牛景贵的父亲好像是叫牛仁礼,有两个老婆。由于大老婆没能给他生下一个男孩,他就又娶了一房小老婆。小老婆生了三个女孩后,终于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叫牛景贵。

牛家的家产丰厚,家庭成员的受教育程度应该也比较高。对牛景贵的教育应该也很严格,毕竟他不仅要给家族传递香火,而且还承载着家族昌盛的希望。

牛景贵小时候聪明颖悟,智力过人。诵读诗书,记忆力极强。老师布置的背书任务,总是在别的同学都还是刚能流畅诵读的时候,他就背会了。

后来,老师就给他增加背诵任务,他总还是能提前完成。后来,老师就用针扎书,凡是针扎透的书页,都是他的背诵任务。过去的书页,纸质厚,字数少,老师扎透多少书页,他能背会多少课文。老师惊奇于他的博闻强记,夸赞他长大后必成大器。

大清颠覆,科举废弛,新学兴起。他考到省城读书,是方圆几十里闻名的“秀才”。其父牛仁礼也是对儿子的前程充满期待。觉得他们牛家也许能从牛景贵这一代发达,提升家族地位,成为官绅之家。光宗耀祖,未来可期。

不知道什么时候,牛景贵学会了吸大烟,很快成为瘾君子。到考大学的时候,因为吸大烟耽误了考试时间。于是,返回家乡,享受他地主少爷的优渥生活。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我们这里的农村,传统厚重,乡风醇厚,把“吃喝嫖赌抽”合称为“五毒”。尤其是对于抽大烟之事,更是深恶痛绝,认为这是败家之道。

得知儿子染上了大烟瘾,满指望儿子能考上大学,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牛仁礼,一下子气病了。满心的期待,满心的希冀,都化成了乡邻们背后的讥讽和嘲弄。以至于后来,病情逐渐加重,终于撒手人寰。

老父亲去世后,牛景贵有些良心发现,从内心感到非常惭愧,觉得自己辜负了老爹的一片苦心,对不起列祖列宗。决心好好继承父亲留下的家业,让家族继续成为当地的大户人家。

但是,他低估了鸦片烟的危害。吸毒上瘾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决定戒毒,却一次又一次被大烟瘾征服。每当大烟瘾犯了的时候,他哈什眼泪,浑身难受,克制不住自己,必须得去点燃烟灯,抽烟过瘾。抽够之后,精神健旺,浑身轻快,血脉通泰,神气十足。

父亲去世了,姐姐们也都出嫁了,母亲又管不住他,他就是家里的掌门人,全家人都得顺从他,侍候他。

上世纪三十四十年代,大烟土的价格一路飙升。为了满足他的烟瘾,无论再贵,他都要去买。没钱了,就卖地。就这样,到土改的时候,他家的地已经被他卖得所剩无几了。

家里变穷了,生活困顿了,牛景贵才开始醒悟了。毕竟他是文化人,他要把自己吸食大烟,导致家族沦落破败的经历写出来,效仿清末小说家的《歧路灯》,想给后人留下一些警示。但他毕竟笔力不逮,或者意志不坚,抑或者还有其它顾虑,只是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一个大致的框架,想依托这个框架,进一步补充细节,加工润色,成为一部类似《红楼梦》和《歧路灯》那样的文学著作。遗憾的是,他在土改之前,就患疟疾病死了。

本来,他的儿子,也就是牛刚勇的父亲牛思义,对其父一生嗜毒败家是非常憎恨的。但是,由于其父的败光家产,让他家由地主变成了贫农,新社会政治上没有受打压,受歧视,从内心也可能会暗自庆幸。

听本家大哥讲述牛家的故事,我感到很吃惊。因为牛家虽然和我们居住的并不远,而且我从小对牛思义夫妻都是叔叔婶婶相称,却不知道他家竟有如此富有故事性的历史,我很惊奇。

我问本家大哥,牛家的历史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想知道这信息的可靠性。大哥告诉我,村里写村史,由于他曾经当过村长,也是村史编委会的资料收集者。听人说牛家过去是地主,很富裕的,就去采访。得知牛思义曾传给儿子牛刚勇一本手写书稿。通过阅读,才知道了牛家不平凡的家族历史。

虽然对牛家的家族历史我之前知道不多,但对牛家人我还是比较熟悉的。牛思义夫妻为人很和善,他们俩倒是生了六个孩子,四个男孩,两个女孩,也算人丁兴旺。刚勇是老大,还有志勇、晓勇、进勇等,这弟兄几个好像都是农民,具体发展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至于那两个女孩的名字,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听了本家大哥讲牛家的故事,我脑海里迅速冒出小时候听人讲过的两句话:“兴家如叶荣,败家如叶零。”真是太形象了。

想那牛家的兴盛肯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那一定是几代人的努力,几代人辛苦经营的结果。可是败家就容易多了。就牛景贵一个吸食大烟的爱好,把庞大的家业迅速挥霍殆尽了。这不就像秋天的黄叶飘零,几天时间就可能让枝繁叶茂的一棵树变得光秃秃吗?

转念我又想起了古人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不是牛景贵吸食大烟,败光家产,土改时牛家一定是地主成分,家产被分走,政治受打压。坏事也真的变成好事了。

茅盾在他的一篇小说中说,人哪,谁个不是命运的玩物?谁能摆脱命运的播弄?作为普通老百姓,只管走正道,求上进,顺其自然,且行且珍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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