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梦魇悲喜口诀——风

友绿说小说 2024-09-29 20:42:45

毛团圆道:“听上去是坏消息,但仔细琢磨,却又是好的:你如今这样,哪里还得空整这些鸟儿鱼儿的,反而该把这层心消了才是好的呢。”韩焉知果真端了一盘子的小圆饼上来,还倒了半杯的葡萄酒交到团圆手上,叹气道:“又有什么用呢?他们防我乱说话,早晚会整出个法子来治了我。等那时到修道院去,这里的东西反正也带不走。”团圆确实饿了,略吃了几个,那盘子里的饼就去了一半,笑着问道:“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到修道院么,不是说着玩的?”韩焉知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说道:“我也不想去的,那地方有什么好?清规戒律多不说,住的吃的穿的更是不成样子,下午去看了一下,都是在墙洞里睡的,窗户开在屋顶上,只瞧到那一小片天。”团圆半真半假地劝道:“既然害怕,你可以不去的。”那头笑几声答道:“我以前是不怕的,后来那个叫个流叙的女孩不见了,再后来离太太也没音信了,就他们仍好好的,才越想越怕,他们是有点手段的。”

“想来你们兄妹毕竟是冤家,总是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换成我是你,找个机会好好说合说合,把这些梁子结开散开了才好。”团圆把全部的酒都喝了,接着说道:“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小时候也想有个哥哥或者姐姐的,现在看你们这个样子,倒是没有兄妹自然有没有兄妹的好处。”韩焉知恨道:“要是在普通家庭,有十个弟弟妹妹都不在怕的,但韩焉知不一样,有这样一个都嫌多,或者他也嫌我多呢。”

“听你的意思,倒都是他的错了。那小秋霖的事怎么说呢?”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她妈妈那时是专门照顾我和韩焉晓的,不知怎么的肚子就大了,也不见她和什么外头的男人有来往,后来生下秋霖,我母亲要辞了那个怪女人,我父亲不肯,两人因此常吵架。我母亲后来只知道喝酒,常将我和韩焉晓叫到跟前去,说我父亲面子做得好,外头的人敬他,但他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好丈夫。后来她酒精中毒死在车里,你们的韩先生却跟那老管家婆子越走越近。我想他把她当成妈了!至于秋霖,我记不太清了,她似乎老跟在韩焉晓后面转。他不理她时才来找我。那时庄园后院的人工湖还没有修好呢,我常去那里看人们搬石头挖土,偶尔一转身,秋霖也跟在我后面。我对她喊:‘你可别跟着来,你还小,若是跟丢了你妈妈是要找我揭皮抽骨的。’她总是应道:‘怕什么,我是不会丢的,焉晓哥哥跟在后头呢。如果我不认得回去的路,自然是他带我回去的。’后来人工湖有水了,就不见她跟着我了,我当时还想兴许是她父亲带她回去了呢。”

客室的灯都是打着旋吊在墙上,一直吊到窗户。玻璃上的灯衬着外头的黑夜,自然是比吊在墙上的暗些,饶这样,仍引着许多白的灰的黑的棕的飞蛾附在窗户的另一边,它们在上头缓缓转圈爬着,叫里面知情的人可怜惋惜,毕竟它们总共也只有几天的活头,烂弱锁碎的生命原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团圆看着窗户外那些抖抖窸窣的蛾虫,交错着打盹或打哈欠,朦胧中听到韩焉晓问道:“我想他们今晚是不回来的,你那边都没其他活人,不过活人倒比死人吓人些;要是你乐意,倒在这里过一夜,也是不妨的。父亲当年分家时,单把宅园子里一间客楼分给我,其它都是那人的;我这房子院子虽不到他的一成大,但房间还有几个,也是够你住的。”毛团圆站起来道:“实在是晚了,我还是回去吧。”

韩焉知披了一件满是口袋的风衣才陪她出去,在门口又抓了她的胳膊道:“你多少听我劝一句吧,什么都顺着他才好。离阳就是因为不听话,才被他们关起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抓回去了。后来再没见她,我报了警,找了几天没踪迹,就没下文了。”毛团圆冷了脸道:“你仔细些,少说这些不正经的疯话罢!越说才越使得大家远着你,躲着你呢。”

团圆房里的昙花终于开了。她把那盆花搬到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观看,说道:“虽然比大多花要生得畅快美好些,但总归是花,总有谢的时候,又唱不了歌,也成不了星星,更是不能吃的,又稀罕到哪里去呢?”说完就失了兴致,到枕桌下面的抽屉里找棉花糖和巧克力来吃。韩焉晓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原先的那个彩纸礼盒,只不过好像大些:“才先我回来不见你,到哪里去了?”

“觉得闷,去人工湖走了走。”

“有人说你到我姐姐那边去了,兴许是看错了。”

“你忙了这些天,肯定是累的,怎么不去歇着?”

“之前说要给你的东西已经让人重新修整好了,把你等急了,特地拿来给你。”

“什么好东西?!怎么送的人反而比收的人还要兴奋?”

他从床上拿了被单铺在地上,撕开礼盒,把四个玻璃小盒子摆在被单上。团圆拿起玻璃盒一一看过,问道:“这些都是用石灰泥捏的吧。好精巧的玩意儿,肯定花了许多时间和心力,是谁做的?”韩焉晓随手拿了一个顶在鼻下认真地嗅起来,问道:“你可熟悉琥珀的香味?其实就是陈年松脂的味道。这些自然都是我设计的,再请外头手艺巧的匠人捏的。”她挑了一个拿在手中看:“都是好的。只是有一项,这个小人跟余下的比起来是小些的,怎么装它的玻璃盒子却与别人一样大?”他对着她笑,清了好几次嗓子才说道:“你懂什么?!她原是小的,但也会长大的。”

“果然那小的还会长大么,在哪里长大,怎么长大?”她诧异地问道。

他先是笑,后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在这里,在我心里。”他见她不应话,仰头看灯叹气:“你和韩焉知都聊了什么?她现在越发不好了,等我忙过这阵子,要找个好些的医生给她好好瞧瞧;你反正大都闲着的,仔细打听打听,像她这样的病症,去哪里看好些,花多少钱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担心她好不了。”团圆打散腿坐在地上发呆,并不答话。韩焉晓学样也发了一会子的呆,问她:“你困了么?”见她摇头,又说道:“既不困,好好的听我说几个故事罢。”

“好好的又兴起给我讲故事的念头,你成日里这样忙,不困么?还不睡觉去?”

“里头的心事没睡呢,”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心事没睡成了故事,不说出来,就在里头兴浪做鬼的,怎么叫人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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