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诊铃声划破寂静。我的手微微发抖,接过电话时心里早已腾起不祥的预感。"快来医院,老王可能不行了..." 女儿茹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哽咽。赶到病房时,老伴仍在喃喃念着"小海,小海..." 那是我们在美国的儿子。攥着他日渐冰凉的手,我忍住眼泪,在他耳边轻声说："儿子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等等..."可他终究没能等到。办完手续回家,我第一时间给儿子发了消息。窗外的晨光微亮,我握着手机,不停地刷新着页面,期盼儿子的回复。

老伴走得太突然。前几天他还在视频里跟小海说："等你暑假回来，爸给你做拿手的红烧肉。"可这顿饭，终究成了遗憾。茹茹和女婿小张忙前忙后张罗治丧事。我坐在老伴的遗照前，回想起他生前总是念叨："咱儿子在硅谷当程序员，真争气！"每次视频，他都要把小海获得的各种证书拿给老朋友们看。"妈，先喝点水吧。"小张把温好的水递到我手里，"您别太伤心，注意身体。"我强忍住泪水，看了看手机，儿子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十二个小时过去了，连个已读都没有。五年前小海临走时拍着胸脯说："爸妈，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就接你们过去！"可渐渐地，视频越来越少，电话越来越短。去年过年，他连视频都没露面，只发了个红包了事。茹茹帮我整理老伴的遗物，翻出一个旧信封，里面是小海从小到大的照片，全都被老伴珍藏得整整齐齐。我摸着那些发黄的照片，只觉心口一阵阵发疼。

凌晨两点，手机终于震动。我的手颤抖着点开消息，却只看到简短的几行字："妈，我这边项目关键期，请不了假。等忙完这阵子我再联系你。"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蜷缩在沙发上无声抽泣。老伴走了，儿子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回来见。恍惚间，门铃响起。"妈，我看您房间还亮着灯。"女婿小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猜您肯定没吃饭，我熬了粥。这是您最爱的调料，平时爸在的时候，总这么给您配。"看着小张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突然想起这两天他一直在料理后事，晚上还要值班改学生作业，却始终不忘记关心我的饮食起居。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血缘至亲不及落难扶持，万里儿子不如跟前女婿。

清晨，我打起精神去送老伴最后一程。茹茹和小张一左一右扶着我，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阳光照在我们三个人的影子上，恍惚间，我看到了一幅完整的全家福。或许，亲情的分量不在远近，而在陪伴；不在血缘，而在真心。儿子再优秀，终究抵不过一碗深夜的热粥暖心窝。回家路上，小张说："妈，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责任了。"我攥着他的手，泪眼中看到了老伴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