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王小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93年的杨柳镇，跟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正赶着改革开放的末班车，到处都是想发财的人。我王小军，就是其中一个不甘心在县城打工的愣头青。那年头，谁不想当个体户啊？我寻思着，反正也没什么本事，不如回老家开个小卖部，好歹能自己当家做主。

说干就干，我顶着老爸的反对，带着这些年的积蓄，回到了杨柳镇。这地方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那么几条土路，几排平房，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集市。我那小卖部就开在集市边上，风水还算不错。

开业那天，我请了几个发小来捧场。老王头儿端着个酒盅，醉醺醺地拍着我肩膀说：“小军啊，你小子有出息，比你爹强多了！”我心里一阵酸楚，老爹要是还在，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说。

可惜啊，我从小就是个没爹的孩子。村里人都说我爹是个浪荡子，刚我出生没多久就跑了，留下我娘一个人拉扯我。我娘也是个倔脾气，愣是没再找人家，就这么把我拉扯大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娘前两年得了重病，没挺过去，走得早。

得，说远了。回到那个开业的日子，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这买卖黄了饭票。谁知道这小卖部还真有点意思，虽说挣不了大钱，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每天早上睁开眼，我就得赶紧起来开门。附近的婶子大妈们最早，买点油盐酱醋的。到了中午，来的都是些买烟酒的老爷们。晚上嘛，就是些小孩子来买零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的小日子倒也逍遥自在。要说最有意思的，还得是那几个常客。

老李是我这儿的烟酒大户，每天准时来买一包“红塔山”。这老李啊，是个老教书匠，退休了还改不了抽烟的毛病。他每次来，都要跟我聊会儿天，说说村里的八卦，倒也有趣。

张大婶是个话痨，每次来买东西都要叨叨半天。她最爱打听我的终身大事，总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呢，就是笑笑，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还有个刘叔，是个疼孙子的主。每次来，都要买一大堆零食，说是给孙子解馋。我跟他开玩笑说：“刘叔，你这样下去，孙子可要发福喽！”他就呵呵一笑：“那不正好吗？现在不都说胖娃娃好养活嘛！”

要说最让我心里痒痒的，还得是邻家的李小芳。这丫头长得水灵，每次来买东西都是笑眯眯的。我呢，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就是偷偷多看两眼。有时候，我还故意多给她搭个话，问问她家里的情况。她爹是个木匠，听说手艺不错，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我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成想，事情却在某一天突然有了变化。

那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我正靠在柜台上打盹。忽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我赶紧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大叔。

这大叔看上去五十来岁，头发有点花白，穿着一件褪了色的中山装。他进来就直奔烟柜，指着“红塔山”说：“来一包。”

我麻利地拿了烟，又问：“大叔，再来点别的不？”

他摇摇头，掏出钱付了账，拿着烟就要走。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直发毛：“大叔，还有什么事吗？”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就走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谁知道，从那天起，这个大叔就成了我店里的常客。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准时来买一包“红塔山”。奇怪的是，他每次来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我心里越来越好奇，这大叔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终于有一天，事情有了转机。那天晚上，我刚要关店门，这大叔又来了。不过这次，他明显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点摇晃。

“小军啊，再来一包烟。”他醉醺醺地说。

我一愣，心想这大叔怎么知道我叫小军？我可从来没跟他说过我的名字啊。

“大叔，你认识我？”我试探着问。

他看着我，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小军啊，我。。。我是你爹啊！”

我当时就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大叔在说啥？他是我爹？怎么可能！我爹不是早就跑了吗？

“大叔，你喝多了吧？我爹早就不在了，你可别乱说啊。”我强作镇定地说。

“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急切地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我接过照片，只见上面是个抱着婴儿的年轻男人。那男人，竟然跟眼前这个大叔有几分相似。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的是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大叔，不，应该说是我爹，他看我这样，急忙扶住我：“小军，你别激动。我知道这事有点突然，但我真的是你爹啊！”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说你是我爹？我爹早就抛弃我和我娘了！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我爹低下头，声音哽咽：“我。。。我有苦衷啊。。。”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你抛下妻儿二十多年？”我冷笑道，“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把我拉扯大的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开口：“小军，我知道我没资格做你爹。但是，你能不能听我说说当年的事？”

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想听他解释，又害怕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真相。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行，你说吧。”

我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故事：“那年我才二十出头，在县城一家国营厂里当会计。有一天，厂里来了个查账的，说账目有问题，要我配合调查。我当时就慌了，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确实挪用了一些公款。那时候你刚出生没多久，家里经济困难，我一时糊涂。。。”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发凉。我爹，竟然是个贪污犯？

“后来呢？”我强迫自己问道。

“后来啊，我怕被抓去坐牢，就连夜逃走了。我本想等风头过去就回来，谁知道一躲就是这么多年。。。”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因为。。。因为我想你们了。”他擦了擦眼泪，“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打工，存了些钱。我想着，总要给你和你娘一个交代。可是回来一打听，才知道你娘已经。。。”

说到这里，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个突然出现的爹，带来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个个难以接受的真相。我不知道该相信他，还是该恨他。

“你走吧。”我最后说，“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我爹点点头，默默地转身离开。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我翻来覆去想着我爹的话，想着这些年的种种。我想起小时候，每次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陪着玩，我心里就特别羡慕。我想起我娘生病时，我多么希望能有个爸爸来分担。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村里的老人打听。果然，他们证实了我爹的话。原来，当年我爹确实因为贪污的事逃走了，只是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又去翻了翻族谱，发现里面确实有我爹的名字。我这才不得不承认，那个突然出现的大叔，真的是我失踪多年的亲生父亲。

这个发现让我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一方面，我对他有说不出的怨恨；另一方面，我又隐隐期待能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爱。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李小芳来买东西了。她一进门就发现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小军，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本不想说，但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心里一软，就把事情和盘托出。

李小芳听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小军，我觉得你应该给你爹一个机会。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而且他现在能回来找你，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苦笑道：“可是他抛弃了我和我娘这么多年。。。”

“是啊，他做错了。”李小芳点点头，“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现在想弥补，你为什么不给他这个机会呢？”

听了李小芳的话，我心里的结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些。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变得简单。当我爹再次出现在小卖部时，村里人都议论纷纷。有人说我爹是个负心汉，有人说他是来讹我的钱的。这些流言蜚语让我觉得很难堪，甚至影响了小卖部的生意。

我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不再每天来买烟，而是隔三差五地来看看我，问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有一次，他看我忙不过来，主动帮我整理货架。我本想拒绝，但看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慢慢地，我开始接受他的存在。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隔阂，但至少，我不再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然而，就在我们父子关系刚有一点缓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关店，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跑出去一看，原来是我爹倒在了路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我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叫人帮忙把他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医生说他是急性肝炎发作，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爹，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想到这里，我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爹，你放心养病，我会照顾你的。”

我爹虚弱地笑了笑，眼里噙着泪水：“小军，爹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别说这些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就这样，我开始了照顾我爹的日子。白天我得看店，晚上就去医院陪床。李小芳知道后，主动提出帮我看店，让我能多点时间陪我爹。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和我爹有了很多交流的机会。他给我讲了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如何从一个逃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如何一步步积攒钱财，又是如何鼓起勇气回来寻找我们。

“小军啊，”有一天晚上，我爹突然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看着你长大。”

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他叹了口气：“我怕啊。怕你们不原谅我，怕给你们带来麻烦。但是越怕，就越想你们。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回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那道坎似乎又矮了一些。

就在这时，李小芳突然跑进病房，气喘吁吁地说：“小军，不好了！村里人说要来闹事！”

我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

李小芳急道：“他们说你爹是坏人，不该回来。现在有人煽动着要来医院闹事呢！”

我爹一听，脸色大变：“小军，你快走吧，别让他们为难你。”

我摇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深吸一口气，对李小芳说：“你在这儿照顾我爹，我出去应付他们。”

我刚走出病房，就看到一群村民气冲冲地走过来。为首的是张大婶，她一见我就喊：“小军啊，你可要想清楚啊！你爹当年可是做了亏心事才跑的，现在回来准没安好心！”

我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乡亲们，心里既感动又无奈。我知道，他们是在关心我，但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各位叔叔阿姨，”我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爹他已经知错就改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赎罪。现在他病了，我不能不管他。”

老李头儿走上前来：“小军，你别被他骗了。他要是真有良心，当年就不会丢下你们娘俩跑路。”

我摇摇头：“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爹他做错了事，但他现在想弥补。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这时，我爹突然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但目光坚定：“各位乡亲们，小军说得对。我王建国做过错事，这些年一直在后悔。我知道自己无颜面对大家，但我真的想弥补对小军和他娘的亏欠。求求大家给我一个机会。”

看着我爹蹒跚的步伐和诚恳的眼神，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最后，还是张大婶开了口：“行吧，既然小军愿意原谅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可要好好对小军，要是让我们知道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们可饶不了你！”

我爹连连点头：“我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就这样，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村民们慢慢散去，只留下我和李小芳扶着我爹回到病房。

从那天起，村里人对我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是有人不太信任他，但至少不再有人公开反对。

我爹出院后，我把小卖部后面的小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了进去。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起来，帮我打扫店面，整理货架。虽然动作慢，但很认真。

慢慢地，村里人也开始接纳我爹。老李来买烟的时候，会和我爹聊两句。张大婶买东西时，也会叮嘱我爹多注意身体。就连刘叔，也会偶尔带些自家种的蔬菜来给我爹补身子。

看着这一切，我心里既欣慰又感动。我知道，这是乡亲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有一天晚上，我和我爹坐在店门口乘凉。我爹突然说：“小军啊，爹对不起你娘。要是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待她。”

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轻声说：“爹，我相信娘在天之灵会原谅你的。”

我爹眼圈一红，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李小芳从家里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小军，我给你和叔叔煮了点汤，趁热喝吧。”

我接过食盒，心里一阵温暖。我爹笑眯眯地说：“小芳啊，你真是个好姑娘。小军有你这样的对象，我也就放心了。”

李小芳红着脸说：“叔叔，您别取笑我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突然觉得，生活虽然曾经坎坷，但未来却充满希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小卖部生意越来越好，我和李小芳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我爹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慢慢好起来，每天都乐呵呵的。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爹没有离开，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但很快我就放弃了这种假设。因为我明白，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我才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那年冬天，我和李小芳结婚了。婚礼上，我爹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拉着我的手说：“小军啊，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回来找你。”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里满是感动。

就这样，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虽然曾经失去过，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生活会更加美好。因为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有了深爱的妻子，还有了重新与我相认的父亲。

生活就像是一本厚重的书，有欢笑，有泪水，有失落，也有重逢。重要的是，我们要用心去读，用爱去感受。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读懂生活的真谛，体会人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