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六十五章飞鹰堡主

刀白说小说 2024-10-09 19:18:41
两队四人,捉对厮杀恶斗,不多时有人说道:“迎接贵宾要紧,大伙儿何必跟没来由的人耗功夫!法王,我们走罢!” 金钹法王听见那人的说话,一招“白鹤亮翅”,把无忌的长剑弹开,反手一掌,“神龙摆尾”,又代那军官把度恶尊者逼退,就要抽身。度恶尊者大怒,禅杖横展,再度扑上。金钹法王连发三掌,都给他挡开。度恶尊者武功在那军官之上,招术猛恶异常,缠着金钹法王脱不开身,金钹法王也勃然作怒,袈裟一展,取出两面金钹,霍霍展开,疾如风雨,与度恶尊者恶斗。 使判官笔的军官却五七招内给无忌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好在另有两名军官见同伴不敌,连忙各取兵器上前帮忙,使判官笔的军官才得以喘息,双笔在三种兵器飞舞中寻瑕蹈隙,伺机点穴,令无忌分心他顾,不能全力攻敌,要不然这三人也早已落败了。 无忌见四人围攻度恶尊者一个,不禁砉然而怒,长啸一声,仗剑杀入,使开剑法,攻如雷霆,守如处子,金钹法王和三名军官武功虽高,给无忌和度恶尊者逼得递不出招去。先前召唤金钹法王那人看得暗暗纳罕,心想那和尚倒也罢了,这个长须大汉是什么路道,自己居然不识,他稳处上风游刃有余,看他年纪,虽是衣裳破旧,长发如茅,约莫不过二十出头,自己知道的武林中人,可没这么年轻的厉害人物,当下手臂一挥,两枝透骨钉破空袭来,在五人走马灯般的厮杀中一打无忌脑后的“风府穴”,一打左侧“太阳穴”,精准无比。无忌听风辨器,回手用剑一格,把第一枚透骨钉打落,接着中指一弹,把第二枚透骨钉弹得无影无踪。饶是如此,敌人钢钉打穴的功夫也令他心头微动。 使判官笔那名军官见无忌分神,判官双笔一缩一伸,不离无忌身上三十六道要害大穴,另两名军官的护手钩和鬼头刀急攻无忌中下两路。无忌心头火起,陡然横剑一封,把使护手钩军官的双钩月牙削断,反手一剑又将砍来的鬼头刀崩了个大大的口子,飞身一掠,剑光直指,厉声喝道:“先把你这爪子废掉!”打透骨钉那人一身华服,见无忌闪电飞来,喝声:“来得好!”一抖手解开腰间一条长鞭,呼呼卷动,鞭影成圈,鞭风劲急,向无忌卷来,这是尉迟鞭法中的“八方风雨会中州”,十分厉害,敌人本领再高,身子悬空,也难躲避。 不料无忌的武功虽未经过多实战,功力却真,双臂一振,使个“一鹤冲天”,凌空拔起两丈,那人一鞭三招全部落空,无忌一声大喝,连人带剑,头下脚上凌空直飞下来,那人身边军士纷纷围上,无忌一口宝剑指东打西左披右荡,瞬间伤了十余人,众军甚是悍勇,拼死抵挡,人多势众,无忌一时竟也闯不过去。那华服男子急忙跳下马来,左臂连扬,一把透骨钉纷落如雨,无忌剑光绕体,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透骨钉四处激飞,周围众军急忙伏地躲闪。无忌趁这机会,又伤了几人,在人群中三起三落,倏地冲到那华服男子身前。 近身格斗,长鞭无用,那人喝声“好”,弃了长鞭,蓦然一个“霸王卸甲”,双掌推引,动作甚柔,却是内劲内藏,无忌一剑搠空,给他掌力迫退两步。那人乘隙进身,左臂一起,右臂虚穿,喝声“退开!”掌心一按,一股冷风,又劲又疾。无忌吞胸吸腹,剑尖斜挥,飒的一声,点到那人肋边,那人一惊,身躯扭转,双掌合拢,往下一按,堪堪把无忌这一剑化解。无忌宝剑一抖,运剑如风,向那人疾抢过去。那人不敢直撄其锋,双掌抽撒,掌变阴阳,左掌虚接,右手食中二指倏地反点无忌期门穴,无忌到底临敌经验不足,料不到他处于下风却变招迅捷无比,险些着了一指,虽然避开,敌人指尖划过穴道附近,已是隐隐发麻。 无忌不禁一惊,想不到尚未进关,竟然在草原上遇见了这样精强的对手。他真气一转,消除了穴道上的麻痛之感,正要引剑再战,忽见那人腾地跳出圈子,哈哈大笑道:“都停手!是自己人!”众人混战时听到那人的笑声,都满脸狐疑地慢慢停手,但见那人走上前向无忌抱拳道:“阁下是不是尊姓高?”见无忌按剑不言满脸怀疑之色,又哈哈笑道:“在下是长白山纽祜禄纽八叔的晚辈贺兰允速。” 无忌一愕,道:“怪道我看你的点穴手这么眼熟,原来是纽大哥的师侄!纽大哥还好么?” 贺兰允速道:“八叔还好,现下陪师公进京去了,高叔叔从天山来吗?”其实贺兰允速已是三十三岁,拜在纽祜禄的四师兄柳弥勒门下,是柳弥勒的大弟子。但因他是纽祜禄的师侄,纽祜禄与无忌称兄道弟,虽非八拜定交,按辈分贺兰允速依然要称二十一岁的无忌为“叔叔”。他虽然没见过天山剑法,纽祜禄却曾向他讲授,无忌刚才那一招“三星聚会”破他掌力,是纽祜禄向他说起过的一招天山剑法,贺兰允速为人甚是精明,从这一招和无忌的年龄大胆揣测他就是消失了五年的“高叔叔”,果然一猜就中。 无忌把宝剑交给度恶尊者,低声说道:“我是百死余生,目下只求暂时的平安,不忍再见故人。见到你的八叔,请你代我致意吧!”贺兰允速入门甚早,多年前已在江湖行走,天山派给甘凤池袭灭的消息他当然是听说过的,而且当时纽祜禄听闻惨讯,还曾带贺兰允速去天山找过无忌,可惜没能找着。这些年每到清明,纽祜禄都会到剑宫凭吊,希望无忌平安无事。贺兰允速深得纽祜禄的喜欢,纽祜禄去天山,贺兰允速必会同行。 重拾往事,无忌不禁泪咽心酸,凄然对贺兰允速道:“请你将我心意转呈你的八叔,愿他好好保重!”霍地回头,直跳上马,与度恶尊者向飞鹰堡去。贺兰允速目送孤鸿,心中暗暗叹气。 无忌与度恶尊者重新上路,先去飞鹰堡,再去拜访韩大方。一路上无忌又是缄默难言,只顾低头鞭马,急急赶路。两人三个时辰走了六百多里,直到燕然山下,度恶尊者这样强健的身体,亦觉疲乏之极。他赶上无忌,说道:“主人,过了前面那个叫王家盖的地方,前面到飞鹰堡已是坦途大道,我们不用这么急着赶路了!”无忌从沉思中猛醒,只是微微点头,仍旧不想说话,只是放慢了马速,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草草吃了干粮。度恶尊者支起帐篷,两人分头安歇。度恶尊者不敢跟无忌说什么,心中暗自担忧,只怕无忌心情这样低迷下去,可怎么得了! 两人进了燕然山界,又一直沿着山脚走了两天,终于到了飞鹰堡。飞鹰堡的堡主卓天行乃是迷踪门的俗家弟子,论起辈分,应是迷踪门掌门金钹法王的师叔辈,与度恶尊者另外一位朋友韩大方齐名,都是北方绿林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卓天行成名甚早,没到六十岁就退隐江湖,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以往是个赫赫有名的武林巨擘。无忌和度恶尊者到飞鹰堡时,卓天行正在飞鹰堡中聚众讲学,听说度恶尊者来了,急忙与夫人一同出来迎接。度恶尊者得了无忌的告诫,不许他透露无忌的真实身份,只说是朋友便是。不料卓天行还不怎样,他的夫人云氏,却看出了一些不对,心中已在狐疑了。 卓夫人云氏有一位亲戚,说来无忌是认识的,那就是甘奕芬的母亲妙慧师太。妙慧师太未出家前的俗家名字叫云练霞,曾是甘凤池的侧室。妙慧师太的父亲以前是江南武林中一位颇有名气的老拳师,云家两个女儿,大女儿是卓天行的妻子云栖霞,二女儿是云练霞也即妙慧师太,姊妹两个,年纪相差了十五岁之多。云夫人去世得早,云练霞小时候是姐姐带大的。云练霞错爱甘凤池一去不回头,她的父亲云老拳师一气之下,没几年就患病去世了,云栖霞那时已嫁给卓天行,恨妹妹气死老父,一怒之下发誓不再认姊妹之情。后来云练霞看清了甘凤池的真面目,悔不当初,于是落发出家,在岭南修行多年,暗中为各地义军奔走联络,在江湖中为反清复明的大业做了不少好事。云栖霞辗转听到妹妹在江湖上的义举,才渐渐原谅了她。姊妹俩互相走动探望,还是五年前的事。 甘奕芬跟母亲在湖北养好了伤,不愿和母亲同行,就一个人到飞鹰堡看望云栖霞,在飞鹰堡住了五年,云栖霞把她疼得不得了。甘奕芬初来的意思是托辞散心,其实她是想去天山找无忌的下落。襄阳放牛谷中无忌救她性命,这位刁蛮小姐竟对无忌魂牵梦萦起来。少年的苦难,把她磨练得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偏执、怪癖、冷漠甚至刻薄恶毒,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在放牛谷中,她与无忌肌肤相接,竟让她从此深陷“思念”之中难以自拔。她年纪虽轻,少小离开母亲寄人篱下的那段生活,把她变成了一个极善隐藏自己的人,她心中对无忌的情感,就像锁进了厚实的箱子,谁也无法窥知,她的母亲妙慧师太也不知她为何那样郁郁寡欢。天山派给甘凤池袭灭之后,甘奕芬如雷轰顶,心想天山玉石俱焚,无忌岂能生还?于是急忙地和母亲分手,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去天山。 到了天山,眼前的惨景把她给惊呆了。巍峨的剑宫、美丽的天镜湖、幽深的龙眠谷、宁静的三省池、曲径通幽的长春谷,所有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瓦砾残垣,遍地都是战死的天山弟子的遗骸。最惨的是天山派的掌门白眉师太,她死后头颅给甘凤池割下带回京师,尸骨吊在一棵大树上示众,其他死难者更是不计其数。甘奕芬见到这样的惨景,忽然悲从中来,跪在白眉师太没了首级的遗骸旁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她与白眉师太素未谋面,她哭的当然不是白眉师太,她哭的是她好容易遇上的一个心爱之人,可能永远也无法回到她的面前了。换言之,无忌倘若侥幸不死,不管怎样都会想方设法报仇雪恨,甘凤池和无忌针锋相对,这似乎只是迟早的事。这两个人一个是生身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们如果势成水火、冰碳难容,自己夹在两人中间,情何以堪!她恨极了父亲甘凤池,恨他为了功名利禄,选择牺牲自己女儿的一生的幸福;她恨上天这翻云覆雨手如此将她捉弄戏耍,好好一段即将开始的恋情,眼睁睁又要化成过眼烟云! 她哭了好一阵,直哭得精疲力竭,声音沙哑。她在死人堆里找不见无忌,却看到了无忌的师父冯素素也在死难者中,冯素素的身上还插着无忌的天龙短剑,血色干涸,剑光却依然摧人毛发。这下可真把甘奕芬给惊呆了!冯素素是无忌的师父,为什么无忌的短剑会插在自己师父的心口?!难道是无忌杀了自己的师父?假若这是真的,无忌从此后岂不要为千夫所指、遭万人唾骂?而无忌此时若是没死,又在何处,上哪里去找他?! 她大惊之下,看四下无人,当即跪在冯素素身边默默祷念,然后一咬牙,把天龙短剑从冯素素的尸身上拔了出来,连剑鞘一起,藏在了自己的行李包中。剑宫外都是血滴子,她可不希望血滴子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以免受到甘凤池的责难。宝剑是无忌的,就一定要交回给无忌,也算是自己为无忌做了一点事,她心中也稍显安慰了。 她藏好宝剑,叫了几名血滴子来,把冯素素和白眉师太的骸骨入土为安,然后带上宝剑,到飞鹰堡去找她的大姨云栖霞。 云栖霞和妹妹妙慧师太刚刚和好没多久,甘奕芬从湖北跑掉,妙慧师太不知女儿去往何方,向江湖上的朋友一打听,得知的确有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在武昌买了出远门的脚力和路上所需,向西面去了,一路上还有不少血滴子暗中跟随。妙慧师太听到这个消息,放下了一半的心,她隐隐猜知了女儿的心思,她大概是为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憨厚少年高无忌去的。她急忙写了书信,请江湖中的朋友送到飞鹰堡。可巧甘奕芬刚到飞鹰堡,妙慧师太的书信也来了。 云栖霞和卓天行膝下无儿无女,老两口退隐江湖之后不免老来寂寞,甘奕芬的到来,给云栖霞和卓天行带来了不少乐趣,二老把她当作宝贝一样,飞鹰堡的弟子也个个将她奉为上宾。云栖霞接到妹妹的来信,不禁心中一愕,心道:“没想到这小妮子竟在感情上有这么一段奇遇。只是妹妹让我们帮忙留意那位小伙子的下落,却从何处去留意?”夫妇俩商量许久,没有更好的办法,飞鹰堡弟子虽然不少,要在广袤的西域找一个人,岂不如大海捞针?后来还是卓天行出了个主意,稳住甘奕芬,叫甘奕芬不要到处乱跑,看甘奕芬愿不愿跟他们练武。卓天行甚为老成,并不说明传授甘奕芬迷踪门武功的真正目的,只托言夫妇俩纵横一生,座下没有得意的传人,想把甘奕芬收为弟子,将一身绝艺倾囊相授。甘奕芬听了不疑有它,便欣然答应,这一答应,转眼就是五年匆匆而过。 这五年中,甘奕芬在两位大宗师的细心调教之下,武功突飞猛进。卓天行的绝技甘奕芬已运用娴熟,飞鹰堡的弟子没几个是她对手。剑法一高,内力亦增,比之五年多前的放牛谷,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天飞鹰堡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人名叫宗白虎,乃是长白山剑派掌门孔静玄的第五位弟子。宗白虎在孔静玄门下是入门较晚的,成名江湖时已有五十岁,与飞鹰堡主卓天行是忘年之交。宗白虎云游域外回来,刚好从燕然山经过,顺道看望卓天行夫妇。宗白虎这一亮明身份,又勾起甘奕芬的无限遐思。原来在襄阳道上她见过宗白虎的小师弟纽祜禄和无忌在一起,宗白虎一来,甘奕芬触景生情,由纽祜禄想到了无忌,惊醒了心中那一池平静了五年的春水。宗白虎走后,甘奕芬就动了心思离开飞鹰堡,要去寻找无忌的下落。卓天行夫妇这回可再也没法阻拦,只好任由她去。不想甘奕芬刚走不到半月,无忌却突然不速而来,两个相互牵挂的年轻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云栖霞初见无忌,见他衣着虽是朴素,发如乱草,长须过腹,但英气逼人,对无忌起了疑心,怀疑他是甘奕芬要找的人。她武功阅历颇高,与度恶尊者相交亦非一日,以她所知,度恶尊者屈指可数的朋友里,没有一个内功深湛到连她这个老江湖都无法知其根底的“朋友”。怀疑归怀疑,云栖霞拿不出什么实证证明无忌的身份,热情好客的卓天行并没看到妻子满脸的疑色,已招呼度恶尊者和无忌到书房去了。云栖霞一想也好,待我私下窥视一番,也可免当面失言的尴尬。 卓天行虽然金盆洗手,但他年轻时和妻子一起加入天地会,康熙四十二年天地会在大小金川策动起义,卓天行就是策谋者之一。起义失败后,卓天行夫妇给朝廷通缉追捕,被迫从老家远来塞外,到飞鹰堡落脚,从此隐姓埋名,对外只以“飞鹰堡主”自称。飞鹰堡在西域边缘,地处寒荒,朝廷鞭长莫及,卓天行一面以飞鹰堡主的身份在西域各地行侠仗义,一面希图与天地会总坛取得联系。大小金川起义,天地会损失惨重,余部被迫退往台湾,从此孤悬海外。卓天行孤掌难鸣,联络大事,荒废至今。他到了晚年,偃武修文,颇思寻觅天下人才,天山派给清廷屠灭之后,心中十分愤恨。度恶尊者来访,卓天行是求之不得。他一者虑二人之间有这几十年的交情,二者可托度恶尊者帮忙联络各地反清势力;尽力修补天山派灭亡之后,西域与中原各地义军断了的联系。 寒暄过后,度恶尊者便向卓天行引见无忌。飞鹰堡主眼光何其老辣,见无忌粗头乱服,风尘满身,却神采奕奕,相貌不凡,不由得暗暗称赞。心想:“这样人材,若加入到反清复明的大业中来,驱逐鞑虏便添大才。”当下长揖说道:“度恶吾弟,不知你忽然来到弊处,有失迎迓,你可不许生我的气。”度恶尊者哈哈一笑道:“咱们八拜之交,贫僧怎么会生老哥的气?”卓天行也笑了,说道:“老弟一向在哪里发财,又劫了多少脑满肠肥的大户?” 度恶尊者又是一阵大笑道:“大户劫了不少,口袋依然空空,没半文留下给自己。贫僧此番没带礼物来给大哥大嫂,尚请不要怪责我才是呢。”卓天行听了笑骂:“你这秃子,要打秋风只管直说好啦,拐弯抹角可不像你的脾性!对了,尊友高姓大名,何不与我引见?”度恶尊者哈哈一笑道:“我来介绍,这位姓吴,名尚义,是贫僧新近才结识的好朋友。”他颇有些急才,与无忌进堡时两人没约定无忌伪名,见卓天行这么一问,匆忙将“无忌”的“无”改成口天“吴”,尚义二字,是他佩服无忌不念他的旧恶,“崇尚义气”的意思。卓天行虽觉度恶尊者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多少有些“勉强”,勉强在哪儿,自己又不好说,只想以度恶尊者平素的为人以及自己与他的交情,不会对自己不利的意思,当下也就不再多问了。 两人说话,无忌默不作声地喝茶,说了一阵,度恶尊者忽然说道:“咦,小驴子去哪里了?贫僧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不见他出来见我?”小驴子名叫卢小三,是度恶尊者从沙漠匪帮刀下救出来的一个孤儿。度恶尊者救了他,不知如何安顿,就请韩大方的马帮把他送到飞鹰堡,做了卓天行身边的一个长随。口外话驴、卢容易混淆,度恶尊者开卢小三的玩笑,故意把卢说成驴,久而久之,飞鹰堡上下也都叫卢小三做“小驴子”了。 谁知卓天行一听度恶尊者说起小驴子,脸色顿时一沉,半晌不语。过了很久,才沉声说道:“我和冀南游侠孟天都有三十年的交情,这你是知道的了,孟天都在三年前突然给人害死,你听见风声么?”度恶尊者道:“贫僧和他没什么交情,路过冀南,看在老哥的份上,也不对孟家下手。孟天都之死,贫僧听江湖上的风声传过。老哥说他做什么?” 卓天行道:“孟天都虽然做了一方的财主,但他是少年游侠,人到中年虽然不那么张扬,但为人很讲义气。他三年前到北京去刺探鞑子对西北的兵力调动,得了一份绝密的情报,原来孤悬海外的天地会总坛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头目忽然变节。这人隐藏极深,身份和外号,清廷封锁极为严密。这人不但自己投降,连年来还常冒充联络各地义军的使者在各地活动,竟给他收买了一批不明真相的江湖中人替他当马前卒,同时放了不少假消息,令清廷鹰爪乘隙而入,使各地义军损失惨重。孟大侠费尽心力,只探出这人众多掩人耳目的假身份中的一个。正当他安排下一步行动计划时,却在冀南家中不幸遇害了。” 度恶尊者暗暗吃惊,闻言道:“奸细是谁?” 卓天行道:“孟大侠怀疑他是藏边转轮寺的住持度元。这个度元是天地会在西南的一个堂主,天地会总舵怀疑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中饱私囊,贪污义军饷银,总舵派人来查他,却没查到没什么真凭实据。这本来是一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事,度元却因此和总舵的人闹翻了脸,拍屁股走了,留下天地会在西南一大摊子人和事不管,总舵方经惨败,西南地方堂口人手缺乏,无法接过度元留下的烂摊子,西南天地会堂口很多人意冷心灰,退出了义军,苦心经营这么久的一块地盘,很快就给清廷扫荡一空,总舵派来的人有好几个重要人物都给鹰爪捕了去,凌迟处死。” 度恶尊者“哦”了一声。卓天行接着说道:“度元离开转轮寺之后,行踪诡秘,十余年来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据说寒灯会在各地的血滴子和他暗中有联络,孟天都知道这个秘密,刚刚从北京回到冀南,就给人害死了。临死前他把前后调查度元行踪的经过写成书信派人秘密送给我,希望我继续追查,找出确实的证据,将度元除掉。”度恶尊者道:“这和小驴子有什么关系?”卓天行叹口气道:“孟天都派来送信的人半路上给血滴子追踪,我这边派去接头的人就是小驴子。可小驴子虽然拿到了密信,却给血滴子高手打成重伤,回来没多久,就伤重而死了。” 小驴子是度恶尊者所救,因此每次度恶尊者到飞鹰堡来,小驴子对他格外亲热,度恶尊者一高兴,还传了几手防身的武功给他。他一听小驴子给人害死,心中十分愤怒,问道:“小驴子是死在什么武功之下?”卓天行捻须一叹道:“这就是老哥我惭愧的地方。以老哥我是见识,居然看不出小驴子是伤在什么武功之下。武学之道,学无止境,天外有天,各派武功,都有特长,老哥我资质鲁钝,虽有些行走江湖的经验,到老一事无成,更谈不上窥精问奥,找出小驴子的死因了。小驴子的死因还没查出来,却又有四个恶客登门,前来造访我的飞鹰堡了。” 度恶尊者听了不禁大吃一惊。飞鹰堡在西域不说和往日的天山派相提并论,飞鹰堡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武功之高,却是妇孺皆知。居然有人敢到飞鹰堡来找岔子,可见那四人不是武功卓绝,就是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可是西域江湖中敢于跟飞鹰堡主为敌的,又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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