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所以要尽量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如果不预留后路,一旦节外生枝,发生始料未及的状况,很容易陷入没有底牌,无路可退的被动局面。
(吕布陈宫进行战略讨论)
面对曹操的大举进攻,吕布的整体大战略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曹营征讨吕布的争议197年七月,曹操第三次征讨张绣再次受挫,返回许都。(《三国志·武帝纪》)
此时投奔曹操的豫州牧刘备,坚守于小沛,阻挡吕布大将高顺、张辽的进攻,已有四个月。(《三国志·先主传》引《英雄记》)
出兵救不救小沛?是分兵坚守许都以东,还是趁势大举攻打徐州,消灭吕布?
这在许都发生了争议。
会议上,大多数参会者都认为,刚征张绣回来,如果现在大举攻打吕布,刘表、张绣必将会背袭许都,那就形势危险了。
只有朝廷尚书、车骑将军军师荀攸,力排众议,料定刘表、张绣刚吃了败仗,肯定不敢出兵。
(荀攸力排众议建议大举征讨吕布)
然后说吕布骁勇善战,又已和袁术同盟。如果让他攻陷小沛,控制了淮河、泗水流域,归顺他的兵马将会越来越多。
应该趁现在他刚背叛我们,其部下和徐州各方势力的想法还没统一,赶紧去打,才容易打败他。(《三国志·荀攸传》引《魏书》)
于是,等到九月(《三国志·武帝纪》),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
曹操留曹氏、夏侯宗亲分守后方,带上乐进、于禁、徐晃等将,亲率大军离开许都,浩浩荡荡地往沛国进发,以解小沛之围。
曹军轻取小沛果然如荀攸所料,同在九月(《三国志·先主传》引《英雄记》)小沛城破,徐州的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泰山军投向了吕布势力。(《三国志·荀攸传》引《魏书》)
(曹军到梁国时局势图)
十月,曹操大军经过豫州梁国的时候,遇到从小沛只身准备逃往许都的刘备。
刘备沿途收集残部,跟随曹操杀回小沛。(《三国志·先主传》引《英雄记》)
高顺于198年春开始攻打小沛,到九月才攻陷,至少攻打了半年,已是人困马乏,物资消耗巨大。
还来不及休整,曹军主力就攻来了,根本无法抵抗。
所以这个过程,史料提都没提,曹操轻易就取得了小沛周边一带。
并分兵北上,攻打张辽的所领的豫州鲁国。
待后来张辽投降,曹操委任跟随吕布到徐州,曾背叛过自己的兖州别驾毕谌,为新鲁相。(《三国志·武帝纪》)
然后,大军继续向徐州要地彭城国进军。
(小沛疲惫的高顺守军无法阻挡曹军)
吕布放弃在彭城国进行会战曹军进入彭城国,陈宫向吕布献策:
“曹军远道而来,我们应组织人马于彭城反击,以逸待劳,肯定能赢。”
吕布回答:
“不如再等他攻打下邳时,再把他们赶进泗水里。”(《三国志·吕布传》引《献帝春秋》)
去年(197年)夏天,吕布就是在下邳城下的泗水边,将来攻的袁术大将张勋等七军,几乎全部消灭。(《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他想让远征而来的曹操,再在彭城国消耗一波,等曹军攻到下邳时,更是以逸待劳。
同时,还能拉长曹军的粮草补给线。
将曹军的后背,及其补给线,暴露在北边的泰山军面前。以利用战略纵深,切断其粮草补给,南北夹击。
(彭城国地理位置)
于是,陈宫提出的主动在彭城进行会战,将战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建议,被否定掉了。
彭城陷落(198年)冬十月,(曹操)屠彭城,获其相侯谐。--《三国志·武帝纪》
曹军在十月行军到梁国,不到一个月,便取小沛、攻陷彭城国的治所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
吕布的彭城相侯谐的军事才能,远远不及刘备。没能像吕布期望的一样,尽可能地消耗曹军。
“屠某城”的“屠”字,个人认为《后汉书》作者范晔的解释特别好。
“克城多所诛杀,故云屠也。”
(曹操屠彭城)
“屠某城”不同于普通的攻陷城池,的确含有浓重的血腥味,对城内进行了大量诛杀行为。
但又与屠城,及曹操前两次对陶谦徐州百姓的大屠杀不同。
区别在于,“屠某城”并不是针对城中所有百姓的肆意屠杀,而是对反对力量,比如军人、支持敌方的士族、百姓,所进行的杀戮。
这种行为,只要这些反对力量没投降,到今天都是没什么诟病的。
所以,在古代常常能看到以“屠”多少城,以表彰将领的功绩。
曹操此时已“挟天子以令诸侯”,需要经营许都朝廷的威信,已经不能再像前两次,对徐州百姓那样无差别屠杀了。
那不但会伤及曹操“挟天子”的正义性,还会极大地引起徐州百姓的同仇敌忾、誓死坚守的意志,是非常不智甚至愚蠢的。
(屠不降之兵和屠民有差别)
所以,曹操攻陷彭城后,对拒不投降,仍支持吕布的力量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以免他们留在彭城成为内应,或者逃到下邳,再次成为吕布的有生力量。
并以俘获侯谐不杀,来彰显自己的战功,扰乱徐州军民的人心。
然后,任命刘备的将领、徐州士族麋芳为新彭城相。(《三国志·麋竺传》)
以利用麋家在徐州的声望,以求迅速稳定彭城国。
早在196年刘备投奔曹操之初,曹操就任命麋竺为嬴郡太守(《三国志·麋竺传》)。先后将财力雄厚的麋家人调离刘备,翦除刘备有二心的资本,一举两得。
(麋芳被曹操任命为彭城相)
陈登反叛彭城国丢得这么快,对吕布的影响还不算太大,夹击曹军的战略仍还是可行。
但一场变故,不但让吕布的整体战略破产,反而陷入困境。
太祖到下邳,(陈)登率(广陵)郡兵为军先驱。时(陈)登诸弟在下邳城中,(吕)布乃质执(陈)登三弟,欲求和同。(陈)登执意不挠,进围日急。--(《三国志·吕布传》引《先贤行状》)
当曹操再从彭城向曹操进军时,早已勾结曹操,一向善搞背刺的下邳陈氏出手了。
广陵太守陈登先于曹军,对下邳城发起了猛烈的围攻。
本来吕布认为即使下邳城被攻,南边还有广陵郡这个后方。
(广陵太守陈登叛攻下邳)
结果现在广陵反叛,与曹军南北夹击下邳,顿时让吕布失去了退路,陷入了只能依托下邳城的困境。
吕布原计划给曹军来个包围夹击,没想到自己先陷入了更大战略层面的夹击。
总结战争的战略就像下围棋,你一心想围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想怎么围死你。
吕布不听陈宫的建议,放弃发起彭城会战的主动权,以为自己还有夹击曹操后手,不料陈登反叛,反而陷入曹操的包围,沦落到困守孤城的下场。
这就是做事掌握主动权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