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大厨,做的饭远近闻名,深受吹捧,可我和弟弟妹妹却都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老有人调侃我爸舍不得给孩子吃饭,可别人都不知道,那饭我们根本不敢吃。
1
“你爸是不是不给你们吃饭啊?多可怜的孩子,饿成这样。”
邻居徐大娘看着抱着馒头啃得正欢的弟弟妹妹一脸同情,我急忙开口:“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我们几个天生吃不胖。”
恰好爸爸这时候回来,他的手中提着食盒,诱人的香味从食盒里传了出来,徐大娘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徐大娘突然哈哈大笑:“我真是想多了,大厨家孩子怎么会饿着呢,这几个孩子也真是的,有福都不会享。”
徐大娘自说自话,很快离开,弟弟妹妹将馒头藏在了身后,小心的低着头,爸爸今天却没有发火,很是温和:“不喜欢吃我做的饭?”
“怎么会呢?”
我急忙接过爸爸手中的食盒:“爸爸做的饭最好吃了,不会有人不喜欢。”
食盒打开,一盘烧鸡一盘麻辣兔肉,香味缭绕,旁人定会垂涎三尺,可弟弟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妹妹也是强忍着泪水,我急忙将爸爸推进了房中:“爸爸今天辛苦了,我给您打水洗脚。”
爸爸没有生疑,等到安抚好爸爸我出门就见弟弟妹妹正抱在一起哭,我叹了口气,那被做成麻辣兔肉的兔子是弟弟妹妹养的。
那是他们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总是给弟弟妹妹养可爱的小动物,等到将它们养大就会当着我们的面杀掉,再做成菜,逼着我们吃下去。
往往我们哪怕吃下去也会吐出来,可爸爸乐此不疲。
久而久之,我们害怕见到爸爸,更加害怕吃爸爸做的饭。
以至于哪怕有个做饭很好吃的爸爸,我们几个还是骨瘦如柴。
爸爸今天似乎是累极了,他专心泡脚,我迅速将那些菜倒给了门外拴着的大黄狗。
我和弟弟妹妹一边快速的吃着馒头一边还不忘往嘴上抹油,等爸爸泡完脚看见的就是我们几个打着饱嗝满嘴油光的样子。
爸爸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这才勉强松了口气,知道今天算是过关了。
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之后的每一天呢?
经过爸爸身边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那是经久不散的油烟味,可今天似乎多了一些血腥味。
我没有多想,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弟弟妹妹难得过了些安生日子。
爸爸承接了一场宴席,得去邻村一趟,过几天才能回来。
虽然爸爸走前已经为我们做好了这几天的饭,可我和弟弟妹妹却还是宁愿啃馒头也不想吃。
说来心酸,明明我们的爸爸是大厨,可我们却不敢去尝一下他的厨艺。
我们以为自己瞒得足够好,爸爸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这天妹妹在学校晕倒了,老师说她是营养不良。
大厨的女儿居然营养不良,这可真的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我跟着爸爸将妹妹接回了家,一路上爸爸都很平静,看着一点要发怒的样子也没有。
可刚进家门,爸爸突然拎起门边的棍子狠狠地砸在了妹妹的身上。
妹妹大哭,爸爸却仍然像是觉得不够一样。
棍子一下下的砸在妹妹身上,妹妹根本躲避不了,爸爸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怒火。
“我是对你们不够好吗?我是虐待你们了吗?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营养不良?是因为你们没有吃我做的饭吗?你们为什么不吃我做的饭呢?连你们也看不起我,也嫌弃我吗?”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我错了,你放过我,不要打我了。”
妹妹不停的哭泣求饶,可这并没有让爸爸有丝毫的心软。
“爸爸别打了,她还这么小,再打下去要出事的。”
我鼓起勇气上前去阻拦爸爸,可这却是挑起了爸爸更深的怒火。
“你是做老大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不是你带坏了弟弟妹妹?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吃饭?为什么不让他们吃我做的饭?”
原本打在妹妹身上的棍子现在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几乎控制不住的痛哭出声,疼,好疼,真的是太疼了。
可我不敢哭,也不敢求饶,这好像只会让爸爸更加愤怒。
等到弟弟放学回家,看到的就是我和妹妹被打的伤痕累累的样子,他瞬间被吓哭了。
可对我们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2
爸爸从厨房端出了两大盘子肉。
香味撩人,令人食指大开,可这只是对别人。
爸爸做的饭向来是色香味俱全,可是我和弟弟妹妹只会觉得恐惧。
爸爸满脸笑容,我却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爸爸开口。
“吃,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吃,不是营养不良吗?既然营养不良那就多吃点,可千万别饿着了。”
如果是别人站在这里,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些美食一口口的咽下去,可对于我和弟弟妹妹来说,那是最恐怖的东西。
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食欲,甚至只会恶心,本能的反胃,想吐,不会有一丝想吃的欲望。
可在爸爸愤怒的眼神凝视下,我们终于只能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哪怕这个过程如何痛苦,哪怕我们实在想吐。
可不吃要挨打,吐出来也要挨打。
妹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被吓得身子猛的颤抖,我想着爸爸这时候一定要生气了。
我都能够想到他有多么的愤怒,他会不停的指责我们,你们为什么要哭?吃我做的饭让你们很难受吗?
可这一次我想岔了,爸爸居然是很委屈的开口:“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一瞬间,我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脆弱,我突然有些心疼爸爸,平时就算是再忙,他也会给我们几个做饭的。
说怕我们几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吃不饱,可我们却每回都背着爸爸将他精心准备好的菜倒掉。
但我们并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我们只是实在吃不了那些油腻的肉,加上我们真的不想吃兔子肉鸭肉,那都是我们养大的宠物。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让我们自己养宠物,养大以后再杀掉吃肉,这很残忍。
或许是想找一个解脱,或许是爸爸这一刻的温柔迷惑了我。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爸爸,我们不是不想吃你做的菜,只是我们不想吃肉,我们只是不喜欢吃肉而已,可是你每次给我们做的饭都是肉。”
“原来你们不喜欢吃我做的饭,原来你们一直都不喜欢吃我做的饭,那这么长时间以来,明明不想吃我做的饭,却还要忍着恶心吃下去,是不是很难受?”
“你们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在逼你们,让你们吃不想吃的东西?”
“爸爸,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急忙解释,可是已经晚了,爸爸被我激怒,我无数次懊悔,我怎么就一时冲动跟他说了这话。
棍棒又一次打在我的身上,连同弟弟妹妹一起,爸爸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看着我们这几个他亲生的孩子,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恶毒。
“你们不想吃自己爸爸做的饭,那你们想吃谁做的饭呢?你们是不是也嫌弃我?连你们也嫌弃我,你们怎么敢嫌弃我的?”
“既然这么嫌弃,那我就打死你们,看你们以后还能不能嫌弃了。”
他真的想要打死我们,他真的有这个想法。鲜血从头上流下来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爸爸,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可能得了失心疯了。
就因为我们不爱吃他做的饭,他就要打死我们,这还是正常人吗?
可我们不想死啊!
3
我和弟弟妹妹是从徐大娘家里醒来的。
她说她在家里就听到了我们几个的哭喊,怕出事,来到了我家就碰见不停的用棍子抽打我们的爸爸。
我们那时都没打的没了意识,可爸爸还不肯停手。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将爸爸拦了下来,又将我们抱回了她的家中,我看着徐大娘一脸感激,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啊!
徐大娘叹了口气:“你爸怎么回事呀?怎么下了这么狠的手?”
听到这话我委屈大哭:“徐大娘,我爸他疯了,他要杀了我们。”
“怎么会?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大娘也被吓了一跳:“你爸疯了吗?居然想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孩子,怎么会这样?”
我哭哭啼啼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徐大娘听完以后满脸惊讶:“所以就因为你们不吃他做的饭,他就要杀了你们?”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他是疯了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可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吃他做的饭啊?”
我低头不敢看徐大娘,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爸爸因为我们不愿意吃他做的饭,就要杀了我们一样,我们为什么不愿意吃他做的饭?理由说出去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因为我们见过他吃人。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一个借宿的人,爸爸很是热情的招待。
可当天晚上,我听到了求救声和哭声。
我去看的时候,爸爸却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我安心去睡,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第二天我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位借宿的哥哥,后院里有一大片的血迹,爸爸一脸遗憾,不停的招呼着我和弟弟妹妹吃肉。
可那一盘浓油赤酱的肉,我却怎么也咽不下去,那是从心底里本能生出的恶心。
这件事情我没有敢告诉任何人,始终憋在心里,可渐渐的连弟弟妹妹也被影响,小小年纪的孩子本能的对爸爸产生了恐惧。
宁愿天天啃馒头,也不愿意吃一口爸爸做的菜。可这样的理由我根本不敢对别人讲起,我怕别人把我当成疯子,也怕别人把爸爸抓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证据。
一个小孩子凭空的可笑猜测,谁会当真呢?
“我们只是不喜欢吃肉。”
我最终这样回答徐大娘,徐大娘闻言叹了口气:“你爸也真是的,想对孩子好方法那么多,那就一定要逼着孩子吃肉呢?”
徐大娘也对我爸的做饭风格很是清楚,知道他最喜欢做各种各样的肉菜。
我爸如今那日趋肥胖的体型也能够体现这一点,可偏偏我和弟弟妹妹最害怕吃肉,这几乎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徐大娘看着我和弟弟妹妹身上的伤,满是心疼:“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这样,你们几个这两天就先在我这里住着,你爸要是认清自己的错误,你们就跟他回家。”
“他要是还一直这么个毛病,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你们以后就住在我这里算了,反正大娘是一个人,也没个孩子,平时也寂寞,大不了以后我养你们。”
“刚好大娘也没钱天天给你们买肉吃,你们不爱吃肉那正好。”
徐大娘这话说的我想要流泪,她对我们可真好啊!收留三个孩子,那得多大的耐心和爱意。
弟弟妹妹很快醒来,身上的疼痛让他们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爸爸他居然真的就能够下这样的狠手,真的准备把我们打死。
我们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当我把这话向徐大娘问出的时候,徐大娘叹了口气。
“你们当然是他亲生的,你还是我接生的呢,只可惜你妈去的早,你现在怕是都忘了你妈长什么样子了吧!”
我点点头,生下妹妹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那时妹妹刚出生,弟弟才一岁多。
几年时间过去,我真的已经快忘记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