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在性方面的探索,与加速走完的青春期——未删节安妮日记

红小岩谈古论今 2021-04-04 21:31:50

《安妮日记》是二战在纳粹德国集中营病死的荷兰裔犹太少女安妮.法兰克遗留下来的日记,这本日记从1942写到1944年,跨越安妮的十三到十五岁。

书中的内容摘录自安妮在纳粹德国占领荷兰的时期所写的日记内容,并在战后由她幸存的父亲加以整理出版。

安妮在13岁生日(1942年6月12日)开始有着写日记的习惯,她想留在日记里的,并非战争底下寻常生活的全貌,而只是她自身,就是她——这本日记的作者,在那缓慢冗长的岁月里,想了什么,做了什么。

德国攻占荷兰后,开始限制犹太人的行动,买东西都要排队,犹太人往往只能买到最差的食物,每个人都在挨饿,传染病肆虐,医生不出诊,窃贼四起,还有无时无刻担忧着空袭的到来看,恐惧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安妮的父亲奥托得到消息,纳粹开始将犹太人送往集中营,在奥托所信任的一群同事的协助下,安妮一家四口和另一家人,在阿姆斯特丹运河边一座三层阁楼中的办公室上面的密室里,成功躲藏了两年零一个月。

两年后的1944年8月,两家人被人告发送进了纳粹的集中营。在这八人分送到不同的集中营,只有安妮的父亲奥托存活了下来。而安妮和姐姐玛格特在1945年4月,在英军发现解救贝尔森集中营的前一个月左右因感染伤寒先后病逝。

在死亡结局为前提的认知下阅读,让《安妮日记》弥漫着沼气般的忧郁。

“黑夜,风雨,疾驰的云朵,这一切把我迷住了。那是我一年半以来首次和夜晚面对面。

那晚之后,我想再见到黑夜的渴望,甚至超越我对小偷、老鼠猖獗的暗室以及警方突然搜查的恐惧。”

密室因为隐秘,有起码的安全感,也因为藏匿,与天光风声,四时变化隔绝了,物资和消息都要经过传递与转述,像住在黑洞里一样。仍能写作日记时的安妮,仿佛是战争的幸存者,在黑洞里记录自己的心,庆幸着尚能与家人共处,担忧黑洞将被开启,又幻想着战争结束,从黑洞返回人间好光景。

过去,人们读到的多半是“删节版”,关于安妮对母亲的负面情绪反应,以及安妮在性方面的探索,保留很少。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读到相对较为完整的新版本,少女在莫大的生死压力和密室生活里逐渐长大,别扭、挣扎,那是心拖曳的痕迹,是躲藏着的黑影,年深日久,终于在墙壁上拓印出自己。

新的版本让人们看见,《安妮日记》不仅仅是战争恐惧与种族清洗的见证,也关乎一名少女摸索成长的自我旅程,既是大时代,又是小叙述,是非常,也是日常。安妮的成长、对世界的梦想,换作太平岁月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放回她所处的时空,才知道那是多么渺茫,多么珍贵。

战争在城市内外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这片战争的阴影下也笼罩着生活,张爱玲经历过香港和上海的日本占领时期,所以,这位天才女作家说,在这样的时代里,人们总意识到那“惘惘的威胁” ——战争密云笼罩,青春生死未卜。

安妮的心情也是如此。1944年3月29日,安妮写着:“战争结束十年后,读者读到我们躲起来的犹太人的生活情景,吃些什么,谈些什么,一定非常有趣。”

所以,在日记里可以读到安妮的温度与思想,对密室里其他共同生活者,对父亲和姐姐的爱,对母亲的情绪起落,对温达安夫妇的观察,对牙医杜瑟尔的反感。尤其是,她和温达安夫妇家的儿子彼得发展出不同的情感,启动了她对爱情的感觉与思考,呼应了青春期身心的变化。《安妮日记》不仅是战争的,也是她满溢着生命过度的患得患失,成长的幻灭与颤索。

1944年2月16日的日记里,安妮和彼得谈话,分享未来的蓝图。彼得告诉她,战后想去荷兰东印度公司工作,住在橡胶园,还说“战后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是犹太人”,亲密有时候不单单是分享梦幻,也分享黑暗。那削减了他们生存空间的暴力,在少年内心埋下的仇恨种子显然很深。

2月27日的日记里,则提到安妮与彼得的差异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大,因为,他们的母亲都不那么合宜,没办法变成孩子的精神支柱,他们都属于“对自己没有把握” 、“感情太容易受伤”、“藏起真正的自我”的那种人,缘于此,安妮烦恼着:“我们要如何才能终于心意相通呢?何时呢?不知道我还能继续控制这份渴望多久。”

即使居住在同样的黑洞里,每个人的心,却也分别是一个密室,需要契机和勇气才能打开门窗。

1944年3月6日的日记,“我们在一起就可以驱走我们的孤独”,“我看到他就快乐,我们在一块时如果有阳光,那就更快乐了”,“我内心越是安静严肃,就要表现得越是吵闹!谁会第一个发现我的弱点?”隔天的日记,安妮细数战争以来自身的改变,她发现,从1943下半年开始,“我察觉自己渴望……一个男孩,不是女生朋友,而是一个男朋友。在我肤浅爽朗的外表底下,也发现了内在的幸福……现在我只为彼得而活,因为我未来所要面临的事,绝大部分会因为他而有所不同。”

爱情使人暂时脱离当下深渊,获得腾空的能力,更热切地眺望未来,也更强烈感受到身体的存在,靠近的需要,血液的速度,同时,企求最软弱处被看见,被触摸。

在密室里安妮一家人,仍能借着各种迂回管道知晓外界情况,聆听英军的进展,想象战线的增减,活在幻影里。安妮最大的愿望是:“何时能够走出密室、重拾普通生活?”

在那密室里,安妮发展了最初的家人以外的亲密友谊。虽然,在7月15日的日记里(也是书中倒数第三则日记),安妮反省自己似乎以亲密来吸引彼得,现在彼得越来越喜欢她,她却发现他们其实志趣不相投,从头再来却已经不可能。从迷惘、渴求、思考到领悟,安妮似乎加速走完了青春期,可她却再没有重返密室外生活的机会。

这本书看完后,我常想,历史造成了太多的悲剧,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都可以了解生命的意义,可惜人类永远学不会教训。不用经历那些苦难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地生活在自由的阳光下,这是何其幸福的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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