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顾琰八年。
为顾家打理朝廷人脉,矜矜业业。
谁知他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同我退婚。
上辈子,我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他,被他利用完了一脚踢开,不仅连累了整个家族,还连累了一个傻子。
这辈子重新来过,我发誓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谁成想,地狱倒是没有下成,反而落入了傻子的温柔乡。
1
孙府人来人往,忙碌异常。
只有我的小院寂静的只有风声。
“孙老夫人,晚辈此次前来是来退婚的。”
“这是我与苏念念刚订婚时,苏家给的聘礼,孙老夫人大可点点。”
“聘礼将军可以如数奉还,那么这些年我苏家送到边关的物资将军不知可还否?苏家对你顾家的看顾之情,将军又可还否?”
隔着一道珠帘,我再次看到了顾琰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
“念念,我自十岁去的军中,早年的许多事已然忘却,我想你大抵也是如此,我对你无意,你若是强嫁,我自然会娶你,但是总觉得不负责任,想来祖父也未必高兴,如今我与玉娇情投意合,只希望你能谅解,毕竟爱是无法控制的。”
“顾将军可知自己身有婚约?”
顾琰皱了皱眉。
“念念,我以为我们那时年少,都知道是个笑话。”
“笑话?春桃你去将顾家老太爷亲手写的求娶信拿来。”
顾琰神色有些尴尬。
大抵没想到我这般不给他面子。
“苏念念,你们苏家只是皇商。”
瞧瞧,利用起我来,就是我们都是一家人,要踹掉我时,便是我苏家只不过是皇商。
真想将闺中那些他的信件摔在他的脸上,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是啊,我们苏家只是皇商,有些事确实可以商量。”
此言一出。
顾琰紧锁的眉头瞬间开朗。
“念念,我就知道,你最是懂事。”
我笑了笑。
“不知道顾将军与玉娇公主何时暗生情愫的?”
我的眼神天真无邪。
“去边关的第二年,玉娇同京城的很多女子都不同,她肆意张扬,也是那时我才懂那是爱。”
我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
“去边关的第二年啊,也就是六年前了,真长啊。”
我的嘴角却是浮起一丝冷笑。
他在边关传回京城的信件可没有丝毫提及。
“退婚自然可以,当初是你们顾家老太爷遍请族人,见证订婚,如今退婚,自然也该如此,退婚的赔偿,将军也该给多些。”
此言一出,顾琰的眼神一瞬间变冷。
“苏念念,你不要得寸进尺挑战我顾家的底线。”
士农工商,自古商贾都被看不起,哪怕是皇商,哪怕曾经资助他许多,到翻脸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留情。
他不娶我,自然该写明情由,如当年一般找到公证人公证。
而且退婚本就影响我的名声,我并不觉得多要点钱有什么错,不说战士,就是京城顾家苏家也扶持不少,不然他以为他没有政敌?
顾家三百余口人,就靠他那几千俸禄吃饭?
还不是我事先履行了妻子的职责,
要不是他天天左一封信让我帮忙,右一份信找我诉苦,我才懒得管他们家的破烂事。
其实我如今并不怕他闹大,我等到就是他闹大,我也要让顾家身败名裂,现在我可没有上达天听的能力。
我与顾琰自是不欢而散。
他想让我,主动提出我是商贾之女,配不上他金贵的大将军,怎么可能。
须得他自己拉下自己的名声,始乱终弃,不孝不义。
2
征西将军顾琰拔军还朝,还带着一个美娇娘。
两人共成一骑,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我,苏念念,皇商苏之年之女,何德何能,可以高攀威名赫赫的将军府?
【我若是这位苏小姐,早就自请退婚了,真是忒不要脸。】
【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攀上这门高门亲事,岂是那么容易退的?】
【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威逼顾家答应的婚事,必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子。】
【商贾之女果真上不得台面。】
……
上京的传言格外的难听。
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令人心底生寒。
“小姐,您对那些流言可莫要当真,一切等征西将军回来再说,您和将军自小的情分,岂是一个外邦女子可比。”
我瞧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问道。
“上次传令兵来报,当是十日前吧?”
“是的,小姐,想来姑爷这两日就要回京了。”
姑爷,我嗤笑不语。
顾琰算哪门子的姑爷。
一个人还未回京,就已经开始算计未婚妻的男人,呵,狗都不要。
“表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门外方嬷嬷挑了帘子进来,眼神是遮掩不住的关切。
到荣泽堂的时候。
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中央摆放着的是一箱箱的珠宝玉石。
“念念来了,外祖母知晓你身体近日不爽利,本未想要惹你心烦,但是这事,到底与你切身相关,这位是边关的周校尉,据他所说是来传达征西将军的意愿的,有些话要亲口告知于你。”
联系这几日上京的传闻,不难猜测是关于退婚之事的。
就算不是退婚只怕身份也有变动。
我自是知晓此人的目的。
上辈子,我就见过他,他说征西将军与摩廷的公主情投意合,借着此次的朝圣之机欲与顾琰联姻,一来维护两国太平,二来成人之美。
摩廷是友邦,据说此次能退兵,是摩廷和大启一起合力为之。
虽然对不起苏家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不会喜欢我,还不如给我满箱珠宝玉石,让我下辈子无忧。
这种话再听第二次便倦了。
我打断了周校尉。
“周校尉怕是不知苏家与顾家定下婚事的缘由吧?”
我手指无意识的扫过那些珠宝,划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些东西对于旁人可能很值钱,但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堆破石头。
我苏家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毕竟是首屈一指的皇商。
因为我这婚约在身,两年前,父亲和母亲便将我从江南送来了这京城。
委托外祖母代为管束,同时教导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宗室妇。
“难道昔日征西将军的命也就只值这二箱珠宝,真是人走茶凉,子孙不孝。”
“放肆,你不过区区商户之女,何德何能能攀上征西将军,更没有资格评论将军的孝心。”
周校尉勃然大怒。
“周校尉,要是没有我苏家连续八年送往边关的御寒衣物和粮草,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都未可知吧?”
他的脸憋的通红,但是没有反驳。
顾琰能凯旋而归,除了他兵法谋略过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物资充足,在冬日里充足的物资足够击溃敌人的心理防线。
而这充足的物资都是由她苏家供应。
边关严寒,每年都要死上不少人,再加上战事,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她为了让他过得舒服,配备的都是最整齐最好的物资。
棉衣充足,他也可以穿上上好的皮毛。
这八年征西军几乎没有因为缺衣少食而伤亡。
因为苏家的物资不要钱的往前线送,现在你顾琰想过河拆桥可以,但是想要独善其身可不行。
“我确实是区区商户之女,确实不配高攀你们征西将军,外祖母,我看可以送客了。”
“你……”
周校尉被羞的面红耳赤。
“对了,这两箱珠宝也拿走吧,显的你们老将军的命不值钱之外,也不够凑我的一箱嫁妆。”
待人都散去。
外祖母很是欣慰的看向我。
“念念已经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宗室妇了。”
她的目光很是赞赏,与上辈子全然不同。
3
上辈子,周校尉来的时候。
我哭的歇斯底里,全是指责顾琰没有良心。
不仅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更是被圣上知晓。
后来,我虽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顾琰,但是从此我的名声也变得糟糕透顶。
顾琰这个人可怕的狠。
为了报复我,布了老大一个局,成功的让苏家沦为普通商贾,最后有冤难诉,赔上三百多口性命。
更是连累孙家三代不得为官。
顾琰,这辈子,我就一并跟你算算。
我倒是要瞧瞧能不能扒下你的一层皮来。
“顾家当年与苏家是何事定下的婚约?”
我没有想到,这事外祖母竟然也不知晓。
看着几位舅舅看向我的目光,我思索了片刻道:“当年,我祖父曾经救过老征西将军一命,因为顾将军无以为报,就说以后要护苏家周全,后面便有了娃娃亲的约定,说起来,这婚事还是顾家自己求去的。”
“既如此,那顾家小儿想轻易退婚,也看我们孙家答不答应。”
我的两个舅舅皆是文官,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工部侍郎,还有两个舅舅则是从商。
按照母亲的话说,就是主打一个两条腿走路,均衡发展。
“便也不急,这流言反正是顾家自己放的,咱们先小试牛刀,添点柴火再说。”
这几日,上京的传言,皆是对两人感情的歌功颂德。
最是无语的便是说那征西将军因为打战破了相,玉娇公主都不离不弃,这一点彻底的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没两日,上京便有了新的传言。
一则流言详细说了苏家与顾家的婚事,其中还有顾来太爷亲自写的求娶书。
一则流言则是苏家送到边关物资的统计,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让许多人叹为观止,自诩这一年都够家族十年的支出。
一则流言则是关于征西将军顾琰压根没有破相,只是为了以此让苏家小姐退婚,可见用心之歹毒险恶。
一则流言则是顾琰派自己的手下拿钱打发前未婚妻。
四则流言甚嚣尘上,越演越烈。
京都的风向从之前的羡慕变成唾弃。
尤其是那些妇人,狠不得碎上两口,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试想,你又出钱又出力,结果被摘了桃子,你气不气?
祖父遗愿不守,是为不孝。
蒙人恩惠,却不回报,是为无义。
先有婚约在身,无辜招惹他人,是为无情。
无情无义不孝之徒,安能得人称赞?
至于玉娇公主,此时流言并没有传到她身上。
只有寥寥数人说那玉娇公主与顾琰分明是私相授受。
茶楼里,听着周围的笑谈,我越发快意了几分。
隔壁,突然一阵杯盏破裂之声。
接着一阵窗户开合之声,瞬息,归于平静。
看来,要等的人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