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父母(三十五)
傻瓜的师弟告诉我,这一次傻瓜在他那里整整住了半个月。这是傻瓜第四次,跑到他那里去避难了,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傻瓜又病倒了。而且是大病。
高烧,发冷,无论吃什么,入口就吐,只能喝点清水。要他去医院,他死活不去。几天下来,人瘦得像风干的鸡一样。
傻瓜师弟急了,悄悄喊来一个要好的同事,找了一辆三轮车,把傻瓜架起来拖到医院去检查。
到医院就挂急诊。
医生皱着眉头在傻瓜身上,胃部,一顿七按八摸后,要给他做进一步检查。他紧咬牙关,一口回绝。只要求医生给他开点退烧止痛的药就行。医生建议他住院。他望着师弟平静地说,要么,你再帮我一次。要么,你把我拖到江边扔到江里去。
师弟看出来:这人八成是不想活了。
“我要同事到药房去拿药……我从病床上拉起师哥,当我弯腰背他的那一刻,你知道吗?我这个从小打死不求饶的犟驴,我这个一贯以铁血冷酷自我标榜的血性男儿,突然心里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掉。
“那一刻,我的心痛的无法形容。这就是我进剧团以后朝夕相伴,亲如兄长,视为榜样,在舞台上风流潇洒,俊朗无比的师哥吗?这情感到底是他妈什么玩意儿?能把一个女人的心变得那么硬。能让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折磨成这样……”
他……他师弟说到这儿,情绪崩溃的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邓刚默默看着女孩,看着女孩脸上掉落的一颗一颗水珠,那是江河在哭。
一阵冷风吹来,妞妞哆嗦了一下,邓刚脱下衬衣给她披上。
妞妞看了一眼只穿背心的邓刚,没吭声。
那男孩哭着告诉我,那天,他和同事刚把傻瓜拉到他居住的那条巷子口,迎面就看到他师哥的岳母,妻子和儿子,老少三代在巷子口守株待兔。
“他们这是要捉拿逃犯。”男孩流着泪说。我当即就大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要想整死他,现在就可以把他拖走。如果他们还有点人情味,就让他在他这里把病养好了再回家。天大的事情,到时候一起解决。实在不行,要杀要剐,由法院判决。我当时已经气疯了,什么也不顾了,大声吼叫着。眼看有人停住脚步,有人朝这边走来,这母女对看了一眼,拖着孩子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妞妞问。
男孩说:“就在一个月前。”
邓刚平躺着,两眼望着屋顶,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他妈成家,真不是闹着玩的。”他想。
那天晚上,妞妞接着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男孩子第二天去剧团上班时,团领导就找了他。不许他隐瞒,要他如实把傻瓜的情况向组织汇报。否则,以后出了人命,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真的是忧心师哥的安危和性命,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的向领导们汇报。
领导们听完他的讲述后,慎重严肃的问他,和那女孩真的不是情人关系?
大男孩以自己的人头担保:师哥绝对没有第三者。他顶多只是喜欢那个漂亮的女孩。可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难道喜欢也有罪吗?
三个领导默默的看着他,眼神凝重。突然,其中最为年长者含笑说了句:“感情这玩意儿,有时就是独断专行。只许一人看,不许二人瞧。喜欢就是错。不论男人女人。”
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后来剧团领导出面,做了傻瓜老婆大量的工作。暂时把傻瓜安置在剧团单身宿舍的一间小屋里过渡一下。
刚刚偃旗息鼓一个月,前两天他岳母又带着外孙找去了。
老太太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说歹说,劝说他回家。见他不从。急了,开始破口大骂。小的吓得拽着老的衣服嚎啕大哭。围观的人无不摇头叹息:这样闹腾下去,他在剧团里以后如何安身呀!
老太太去后第二天,也就是前天,我师哥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走的,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次他连我都没支会一声。
团里已经派人四处找了两天,没有一点线索。
我真担心。
如果他跟你联系过,如果你知道他哪怕一点点线索,请你相信我,告诉我,我绝不和别人说。我只想知道我师哥是否还在人世。
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含泪的双眼,感觉到他对他师哥的一片真情,我当时就哭了……我不是爱哭的人。可因为这个无意撞见的傻瓜,已经流了好几次眼泪。这次,我不是为傻瓜哭。我是被眼前这个大男孩感动了。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可这男孩对他师哥的情意,不是亲人胜过亲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刚想张口,又把滚到喉头的话吞回肚子里。你肯定能猜到我想到了什么地方。
“港口小旅店。”邓刚说。
“对。就是那个地方。就在我刚要开口告诉他师弟时,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阻拦我,不让我告诉他。那个声音暗示我,那个地方是我与傻瓜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第三者。只能我们两人知道。”
“这是你自以为吧?”邓刚当时说。
“不。不是的。那地方他师弟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那次他回老家前在那里呆了两天,他师弟早就找去了。这是傻瓜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许久以后我才意识到:他这是为了保护我。”
邓刚没再说话。
虽然我没把那地方告诉他师弟,但心里早如开了锅的粥一样蒸腾翻滚……巴不得立即飞到那个地方,看看傻瓜在不在?如果他在那个地方,我想,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他暂留人间的最后一站。他到那个地方去只有一个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那里怀念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我抬腕看看手表,对大男孩说,时间不早了,我怕父母在家等我吃饭着急,得赶紧回家。至于他师哥,我已经有半年多时间没见过他面了,更别说联系。如果我有他的信息,我会立马就告诉他,让他给我留下联系方式。
大男孩给我留下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剧团的,另一个他没告诉我是哪的。
他告诉我,如果打剧团的电话,他不在,那么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我打另一个电话找他,他准能接到。只是电话接通后告诉对方,找小毛就行。
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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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