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你们的退休金不能资助我们的生活？”
儿子的质问在电话那头炸响，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头。
我双手颤抖地握着话筒，心里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反问了一句：“这钱是我们自己辛苦挣来的，凭什么要资助你们的生活？”
电话那头一时安静了，只有儿子轻微的呼吸声。我心里却像翻滚的江水，涌动着压抑许久的情绪。
为什么，我们辛苦了一辈子，到了晚年，连花自己的钱都得看儿子的脸色？
这一切，得从我和老伴退休后的一次旅行说起。
我叫李秀梅，今年六十岁，和老伴陈建国一起在一家国企干了大半辈子。
我们这一代人，早年间吃过不少苦，拼了命地工作，供儿子读书、成家，眼看着他在北京买了房，成了家，我们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退休后，虽然每个月的退休金不算多，但也够我们俩在家过得舒心。我们不奢侈，但也不想省得太过。
尤其是老陈，每次看到老朋友们出去旅游，总是满眼羡慕，那种渴望的眼神我看在眼里。
终于，经过几年的积攒，我们存下了一笔钱。老陈兴奋得像个孩子，提议我们也去云南、四川走走。“趁着身体还硬朗，出去看看吧，要不哪天真走不动了，后悔都来不及。”
说实话，我也动心了。我们一辈子几乎没为自己活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们也该为自己谋划一下了。
于是，我们决定不告诉儿子一家，偷偷报名了旅行团，准备出发。
可谁知道，这一场本该是我们晚年第一次享受自由的旅行，竟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出发前一天，我和老伴正收拾行李，突然接到儿媳妇阿丽的视频电话。她见我们家里乱糟糟的，便笑着问：“爸妈，是不是要搬家了？怎么这么忙？”
我本想悄悄告诉她我们要去旅游，可话还没说出口，阿丽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妈，你们要去旅游？”她的语气瞬间变得不对劲。
“嗯，是啊，想着去云南看看。”我笑着回应。
“可是，妈，你们去玩要花多少钱？四五千块呢吧？你们的钱够吗？爸不是还说要给我们家支持点生活费吗？”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到钱的事。我们这几年确实时不时资助他们点，毕竟他们在北京生活压力大，可这次的旅行钱，我们攒了好几年，本来就是打算给自己用的。
“阿丽，这钱是我们自己攒的退休金，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对？”我试图解释。
她却冷笑了一声：“妈，你们每个月还要寄钱给我们家，四千块的旅行费，不觉得太奢侈了吗？我们这边房贷压力那么大，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吗？”
她的语气刺得我心里一阵发凉。
“阿丽，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你们家的事我们也帮了不少，但我们总得有点自己的生活吧？”我已经有些不悦了。
“妈，你们退休了，钱不就是应该帮衬家里吗？现在我们压力这么大，你们还想着玩？这不是自私是什么？”阿丽的声音越来越尖刻。
她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里。
那天晚上，我和老陈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儿媳的那番话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老陈，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忍不住轻声问道。
老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秀梅，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供儿子读书，供他买房，现在好不容易退休了，想出去玩一玩，怎么就成错了？”
我知道，老陈心里有气。我们为儿子付出了太多，甚至连自己都忽略了。可如今，当我们想为自己做点什么时，反倒成了自私。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天，我们按计划出发了。可一路上，我的心情始终被阴云笼罩。每当我看到美丽的风景，心里总忍不住想：这钱是不是不该花？我们是不是确实给儿子一家带来了压力？
但老陈似乎有了决心。每次我提到这些，他都坚定地说：“这钱该花！我们不能一直为他们活着！”
旅行结束后，我们回到了家。没过几天，儿子打来了电话。
“妈，阿丽说你们这次旅游花了不少钱？”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
我心里一紧：“是花了一些……但那是我们自己攒的钱。”
“妈，你们得理解我们，现在在北京生活压力大，房贷、孩子的教育费用都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你们这次花了这么多钱，我们真的有点难以接受。”他的声音里有些无奈和焦急。
“可是，儿子，这是我们自己的钱啊！”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们辛苦工作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攒下点钱，难道就不能为自己花一点吗？”
“妈，我不是说你们不该花钱，但你们得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啊。我们这边真的很紧张……”儿子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难道我们这一辈子，连退休后的钱都要为儿子一家着想吗？
接下来的日子，老陈脾气越来越大。他开始频繁地提出要把所有积蓄花掉，去全国各地旅游，甚至还打算把退休金一次性取出来，彻底不给儿子他们留任何机会。
“他们既然觉得我们花钱是自私，那我们干脆就自私到底！”老陈气愤地说。
我知道他是在气头上，可他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们这一辈子为了儿子牺牲了太多，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属于自己的生活，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但我依然无法完全放下心中的负担。儿子一家确实生活不易，我们每个月的资助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支撑。可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和自由。
冲突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彻底爆发。
那天，儿子和阿丽带着孙女回来吃饭。席间，阿丽又一次提到了我们“乱花钱”的问题。
她一边抱着孙女，一边随口说道：“爸妈，你们以后还是省着点吧，别到时候我们没办法替你们养老。”
老陈“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脸色铁青：“我们的养老，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我们自己有钱，自己花，怎么就成了你们的负担了？”
儿子赶紧打圆场：“爸，阿丽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提醒你们，我们现在生活压力大……”
“你们的生活压力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难道还得为你们的压力买单？”老陈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颤抖。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阿丽低下头，不再说话，儿子也不敢再接话。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那天晚上，我和老陈坐在床边，谁都没说话。过了许久，老陈才叹了口气：“秀梅，我们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也许吧……可我们总归是父母，总想帮他们一把。”
“可是，我们自己呢？”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们这一辈子，难道就活该为他们活着吗？”
我没有回答。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我们两鬓斑白的头发上。我们老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老陈和我约定，不再轻易资助儿子一家。我们开始每个月留一些钱出来，准备继续去旅行。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反击方式——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有权为自己活一次。
儿子偶尔也会打来电话，但我们的对话变得简短而疏离。每当他提到钱的事，我和老陈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不再像过去那样顺从。
我们终于为自己做了一次决定。
几个月后，我们再次启程，这次去了西藏。一路上，老陈的脸上重新有了久违的笑容。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指着远处的雪山，喊我过去拍照。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原来，生活还可以这么简单，这么自由。
我们不再是为别人而活的老年人，我们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一次旅行，我们没有告诉儿子，也没有任何愧疚感。我们终于明白，无论多爱自己的孩子，我们也有权为自己活一次。
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儿子打来电话，语气里依然带着些许责备：“妈，你们怎么又跑出去玩了？家里的钱够吗？”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够的，儿子。你们的生活我们不再插手了，剩下的时间，我们想过自己的日子。”
电话那头，儿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妈，我懂了。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种平衡。
我们不再是为儿女而活的父母，而是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老年人。
这，才是晚年真正的幸福。
故事至此，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