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极目新闻记者李贤诚在贵州省毕节市织金县被目前尚未明确身份的人殴打一案,引发了媒体圈的集体愤怒。
愤怒的原因大概是媒体记者这几年做采访报道,特别是监督报道,一是很少了,二是很难。像极目新闻记者李贤诚这样从外省跑到贵州织金县去做监督报道,原本就已是很稀有的采访,但就是这样不多见的采访,记者却在当地遭到围殴。
这很容易激发媒体同仁集体的愤怒,不仅仅是为李贤诚,也是为自己。
从这两天事件演变看,记者李贤诚被打一案,在经过众多媒体跟踪报道后,媒体发出要求当地尽快公布“三名行凶者的身份、作案动机、涉嫌何罪,如何处理”的声音。
但媒体的呼吁目前看并没有变为现实。
即便从公开报道看,殴打记者的三人已被当地公安机关抓捕。
为什么织金方面直到现在仍不公开打人者身份,不呼应媒体的声音,就个人观点,这事看似已变成代表媒体的力量与地方豪强的一次较量。在这次较量中,媒体未必能得偿所愿,在双方较量中占据上风。
记者李贤诚这次所作的采访,如果从更长的历史维度看,并不是一次风险特别高、特别复杂的采访。翻阅传媒史,20年前曾有过记者一年之内被打了5次,其中有一次差点送了命。李贤诚这次采访调查,所报道的事即便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大概率不足以造成责任人会为此入刑。更不要说会像以前为因记者采访报道,引发过有人会因此被处极刑。
但就是这次看似风险并不大的一次采访,李贤诚却被围殴了,说明媒体的生态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
李贤诚所调查的这事,起因是4月13日,织金县马场镇溺亡了两名教师。
这两名教师不幸遇难后,对于死因责任认定,家属和当地相关方发生了冲突。
媒体报道,家属称,因为有上级领导到学校检查,发现该校幼儿园在装饰上缺少本土元素,提及可用鹅卵石等装扮一下,后来学校领导安排老师抽空去捡鹅卵石,称领导还会再次来检查,“教师去河边是因为被学校指派,要求认定工亡。”
当地则回应称,警方经过走访调查,发现事实并非死者家人所言,学校没有安排教师去捡鹅卵石,“警方的调查结论显示,全部系那几名教师的个人行为,是他们私自下河玩耍造成的。”
这件事并不复杂,两方说法截然不同,肯定有一方在说谎。
记者去采访就是要调查清楚谁在说谎,还原事情真相。
当然记者去做这个采访,从常理推断,被死者家属围殴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死者家属在记者没去的这一个多月已经是弱势,是希望借助记者力量来扭转局面,认定家人遇难是“工亡”。
不慎溺亡,还是因公溺亡,对于活着的家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后果。
这事有不有可能是没有利益冲突的第三方,因为看不惯记者去采访调查,然后围殴了记者?
这种可能性更没有。
这世界没有碰巧的无缘无故的恨。
围殴记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或者说代表什么势力干的,其实不难猜测。
当然,记者去采访,还会把放水的当地的引子渡水电站牵扯进来。
因为水电站放水造成两名教师溺亡是事实,放水是不是存在违规违法的行为?
理论上,水电站一方如果违规违法放水,为了逃避责任,避免事情闹大,家属翻盘,也存在围殴记者的可能。
如果围殴记者的三人背后是水电站一方,那么说明水电站的势力在当地足够强大,已经强大到即便打人者被抓捕,但也没有向外界公开身份。
如果围殴记者的不是水电站的人,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织金县相关方面必须寻求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应对媒体要求公开打人者身份的压力。
当然,织金县这次围殴极目新闻记者李贤诚也取得了一些效果。
至少目前看,媒体聚焦的方向已经转向记者被打上面,目前也没看到包括极目新闻在内的媒体,有再派记者前去织金县调查溺亡的两名教师到底是不是“工亡”。
织金方面在这次与媒体的较量中,或不大可能会是完全的输家。(文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