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22日傍晚,太阳的余晖还没有消逝,云南省昆明市五华区一条公路边上站一对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女,正在寻找着捕猎对象。公路上来往的出租车很多,开车的大多数是男司机,偶尔也有一两辆女性驾驶的出租车路过,但车上已经载有乘客,突然,站在路边的女人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一位年轻的姑娘驾驶着一辆红色夏利车过来了,车上没有乘客。她马上迎了上去,举手示意停车,姑娘刚把车停稳,这女人立即拉开前门钻了进去,男的也尾随着上了后排座。
“两位到什么地方?”女司机和蔼地问。
“岗头村。”女人抢先回答。
冬天的黑夜来得特别早,当车子到岗头村附近的一个三岔路口时,夜幕已经笼罩了下来。女司机减慢速度,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乘客,意思是询问她该走哪条路?
“往左拐。”女乘客用手指了指上山的小路。
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没有路灯,路旁偶有几间房屋内透出几点灯光,路也越走越窄。女司机闪出一丝不安,因为她参加过公安机关的出租车驾驶员治安培训,听过一些犯罪分子将出租车驾驶员诱骗到郊外抢劫杀害的案件,因此,她选择了一处较宽道路,掉转车头,踩下刹车,客气地说:“请两位下车吧,我不能再往上走了。”
那个女乘客犹豫了一下,将头伸出车窗观察了一下地形,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这一对男女下车后迟迟不付车费,年轻的姑娘哪知道这是犯罪分子诱她下车之计,急忙跳下车拉住那个女人,责问为什么不付车费?
正在这时,女乘客转身抢夺她手上装有当天营业款的皮包,拉扯过程中,年轻女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女司机的后背,然后拚命朝着荒无人烟的山沟逃去。
女司机感到背上一阵钻心疼痛,伸手摸了摸背上,摸到了刀把,但她并未意识到是刀子。正在这时,山上一所专业学校的两名男学生走下山来,她立即招呼:“小弟,过来帮我看看,我背上插着什么东西?”
两个男学生走过来一看,吓得目瞪口呆:一把匕首只有刀柄露在外边,刀刃全部刺进了体内。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们去找医生!”两名男学生立即跑步到附近医院喊来了医生,将女司机送到医院抢救。
可惜,由于伤势太重,终于没有抢救过来,这位春节就要做新娘的姑娘,离开了人间。
第二天晚上,又有一名出租车女驾驶员报案。
据受害人陈述,作案的仍是一男一女,两名犯罪分子把她诱骗到岗头村附近的一条简便公路上,车还未停稳,一把菜刀便架到她的喉管上,她立即意识到碰上了抢劫犯,急忙用双手紧紧地抓住菜刀,双方在驾驶位上展开一场生死搏斗。女司机的喉管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求生的本能使她使出浑身力气,最后把菜刀折断。女凶又抓起车上电筒猛击女司机的额头,钻心的疼痛使她渐渐失去反抗力,两名犯罪分子抢劫了她身上的现金、金银首饰,借着夜幕的掩护逃走。
第三天、第四天晚上,连续有出租车女司机到公安机关报案,作案人是一男一女,操刀者均是这名女杀手。
其中第三天晚上,竟是这名女人单独作案,刚到目的地,女杀手二话不讲,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直刺女司机的喉管,女司机在喉管被刺开的情况下奋起反抗,双方从车上滚到地上,女杀手又拿起地上砖头猛击女司机的头部,最后抢走她身上的钱物后逃窜。
第一天晚上接到医院的报警,昆明市公安局出租汽车管理科侦查员迅速赶到发案现场,因相隔时间较长,凶手已逃得无踪无影,从群众得知两名凶手操郊区农村口音,女的大约20岁左右,男的还要小一点,约18岁。
据受害者临死前陈述,男的个子矮小,皮肤黑,包谷嘴;女的相反,个子1.60米以上,皮肤白里透红,人长得比较俊俏。
分析案情,干警认为,这对雌雄大盗选择的作案地点比较偏僻,逃跑方向朝着悬崖绝壁,所走一条小道一般人很少知道,说明他们就住在周围农村;从年龄上看不像是惯犯,但作案手段残忍,不计后果,像是吸毒人员,因此有连续作案的可能。
根据判断,为防止他们再次伤害出租车驾驶员,决定从两个方面开展侦破工作:一是派出干警对周围几个自然村进行摸底排查,找出作案嫌疑人;二是组织干警对可能再次作案的地段进行伏击守候,力争捕捉现行。
第二天晚上,出租汽车管理科值班室又接到一名出租车女司机的报案:当晚七时左右,又是这两名雌雄大盗从郊外坐上她的车,将她诱骗到岗头村边一条小道上,用一把菜刀割破她的喉管,打伤她的头部,抢走她当天营业款200余元及金银首饰,还企图抢走车子,但因他们的驾驶技术不行,扳坏了车子的档位,才没得逞。
当晚,警方将破案指挥部搬到发案现场,发案地周围3平方公里范围内每个路口都布下暗哨,日夜伏击守候。同时,摸底调查的干警苦战通宵,到了第三天晚上十时,又有一名出租车司机受害,作案地点却在伏击范围之外。
受害人反映,作案的只是一个女人,但特征面貌均与前两次抢劫的女匪相同,说明犯罪分子前两次顺利得手,得意忘形,竟敢出来单独作案。
时针指向了晚上十点半,几名指挥员的传呼机同时响起,大家一看传呼机屏上显示的都是值班室的同一个电话号码,不约而同地有了一种预感:又出事了。
电话刚打通,值班干警心急火燎地报告:一名女司机的家属来报案,白天二时左右,一男一女从西郊租该车到离昆明60多公里外的安宁化工厂,途中,两人用匕首割断女司机的喉管,抢走了她身上所有财物。
这两名犯罪分子可能逃到其他方向作案,这是指挥员们早就预想到的。但苦于警力不足,偌大一个昆明市,不可能在所有出口设下伏击,只能选择一些重要道路口,但犯罪分子将司机诱骗到60多公里外专县境内作案,这是没有估计到的。证明两名犯罪分子十分狡猾,跳出了伏击圈。
“通知各点干警撤回队上集中!”指挥员向值班干警下达了命令。
在医院内,侦查员们看到了目不忍睹的场面:女司机的喉管已被犯罪分子割断了一半,鲜血浸透了她的上衣,呼吸时,鲜血从割开的伤口喷出。受害人已处于昏迷状态,不可能了解到详细情况。
负责勘查现场的干警冒着瓢泼大雨,在安宁市的太平镇公路边发现受害人驾驶的夏利出租车停在路边。经查看,车子已严重损坏,前保险杆已脱落,车架严重变形。群众反映,白天他们曾看到这辆出租车慢慢驶来,停下后看到女司机浑身是血,然后车后排座位上走下一男一女,声称驾驶员受伤了,要去找车子来抢救,随后两人分别乘两辆两轮摩托车朝昆明方向走了。
干警在医院中,见受害的女司机已清醒,她断断续续说,这一男一女白天下午二时左右从昆明西郊的高速公路上乘上她的车,声称要到安宁化工厂,行驶途中,她发觉大路变成了小路,小路变成了毛路,最后已经没有路。她观察周围,发现这里荒无人烟,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也就在这时,坐在前排女青年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向她喉管刺来,她躲闪不及喉管被割开,也就在同时,车子失去控制,撞到土坝上。两匪抢走她身上当天营业款200多元,以及传呼机、驾驶执照、治安合格证等,要她第二天拿2000元现金换回执照。最后,雌雄大盗无法返回,又用刀逼着她掉转车头,送他们回到太平镇上……
夜深了,指挥部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三时,指挥员们仍在绞尽脑汁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尽快捕获这对雌雄大盗,防止明天再出现受害者。
一个方案提出来引起了大家的重视:两匪抢走女司机的传呼机、驾驶执照和治安合格证时,要她拿2000元现金去换回证照,可以利用两匪急于要钱的心理,由司机打传呼通知匪徒,同意给他们2000元换回这些证照,利用机会,逮捕雌雄大盗。
抓捕方案确定了,现在的问题是受害的女司机伤势相当重,不可能配合实施这一方案,由其他女同志代替,由于白天犯罪分子与受害人接触时间长,他们一听口音不对,就会出现破绽,反倒打草惊蛇。
指挥部立即派干警到医院找到女驾驶员的家属。家属来了,说女司机有一个姐姐,年龄比她大两岁,口音一样,连相貌也十分相似,这个难题总算解决了。雌雄大盗已经将女驾驶员扎伤了,明天一个好端端的人跟他们通话,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吗?大家经过讨论,决定做好冒名顶替人的工作,要她装作受过伤的样子,用沙哑的声音麻痹对方,并且说明,昨天被扎的伤势不重,经医生包扎后没有大问题。
大家决定把行动方案时间选择在中午饭后。指挥部的两部电话铃声不停,各组一个接一个报告到位情况和所征用的电话号码,当最后一个组报告完情况后,总指挥分局方继荣副局长下达了行动命令,喧闹的指挥部里顿时鸦雀无声。司机的姐姐紧张地拿起电话机话筒,打出了传呼。大家谁都不出声,等待着这关键时刻的到来。
三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五分钟快到了,“叮咛咛"女司机的姐姐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筒,可这是一个私人电话。
七分钟,八分钟,清脆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女司机的姐姐不再紧张了,她再次拿起听筒。
“喂,谁打的传呼?”这次电话里传来的是女杀手的声音。
“我是……”按照预先安排,女司机的姐姐用沙哑的声音说。“就是昨天拉你们到安宁的司机,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有什么事?”女凶手问。
“我想要回我的驾驶执照和传呼机,你们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听到钱字,本来冷冰冰的女凶手兴奋了起来:“你现在准备了多少?”
“1000元。”女司机的姐姐回答。
听说1000元,女凶手看来是满意了,但贪得无厌的心理还是促使她补了一句:“尽量多带一点来!”
指挥员拿起笔在预先准备好的纸上写下“和她讨价还价”几个字,拖住她,不让她放下电话,赢得技术侦查时间。
女司机的姐姐领会了这个意图:“我现在还要用钱看病,再说我一下到哪里去找钱?现在就只有1000元。”
“1000就1000!”女凶手干脆地回答。
“到什么地方交钱给你们?”
女凶手略加思考了一下,回答:“在上庄三岔路口。”
“在上庄三岔路口。”司机的姐姐重复了一遍女凶手指定的地点。
上庄这地方离昆明市区约15公里左右,距离是远一点,但警方事先已估计到犯罪分子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因而在那里已经设有一个潜伏组。
“好嘛。”女司机的姐姐爽快地回答对方。“时间呢?什么时间你们在那里等着我?”
“二十分钟后。”女凶手要钱心切,把见面的时间定得实在太紧了,要知道如果是在高速公路上,二十分钟15公里路当然可以赶到,但目前需要穿过闹市区,郊外的公路也不好走,按时赶到相当困难。这时,女凶手等不得指挥员想出对策,已把电话挂了。
指挥员急忙拿起电话,拨叫上庄潜伏组,电话通了,指挥员立即下达命令:罪犯就在你们潜伏点防区,立刻寻找!
“刚才回电话的是不是女凶手?”上庄潜伏组的侦查员张应杰询问。
提起侦查员张应杰,真是一个好猎手,多少个重大案犯都是栽在他手上。这次到达指定位置后,他一直细心观察周围的动静,发现一名女青年急冲冲走来,拿起他征用的电话讲了半天,由于距离远,听不清讲了些什么,但凭着这几天的工作,他觉得这女人的体貌特征就像受害人描述的女凶手。
“是!”指挥员坚定地回答。
“明白!”电话挂断了。
由于他事先就怀疑这女青年,那女人前脚走,他就安排另一名侦查员跟踪上去。因此,张应杰一放下电话,就急忙去找这名跟踪的侦查员,走到一个小旅店门口,他看见这名侦查员站在门外,便赶上去问:“那个女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进去了。”这名侦查员用手指了指旅社说,“她走进了二楼的第一间房内。”
“快走!”张应杰来不及多解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二楼,另一名侦查员也跟着冲了上去,两人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一男青年躺在床上,女的坐在床边。显然,那女青年正在告诉男人天大喜讯:很快就会有人送1000元钱来给他们了。门被踢开时的一瞬间,高兴的喜悦还挂在他们脸上,这突如其来动作惊飞了好梦,脸上的喜悦变成了吃惊!
“不许动!”张应杰用枪指着两人。然后一个猛虎扑羊,紧紧按住躺在床上的男青年,另一名侦查员紧跟上将女人抓住。
张应杰第一件事就是夺过女人身上传呼机查看,不错,她回的传呼号正是指挥部的电话号码。
张应杰在旅社里打电话回指挥部,报告已将雌雄大盗抓获!指挥部里一片欢呼雀跃,大家总算吐出了几天闷在心头的一口恶气。鼓掌,欢呼……
指挥员们分乘几辆警车,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向上庄冲去。大家一到目的地,立即对两人住宿的房间进行了仔细搜查,查获了两人几天来抢劫到的驾驶证、治安合格证、传呼机,以及还来不及销赃的金银首饰和作案时使用的匕首等物。
经审查,女的名叫彭春艳,20岁;男的名叫罗云,18岁,均为周围农村的农民。
在审讯室里,干警问:“你们这样疯狂地连续作案,滥杀无辜,想到迟早会被公安机关抓获吗?”
“想到过。”彭春艳低着头回答,“前天晚上罗云就说他很害怕,不愿再干了,但是不干我们哪来的钱吃饭、住宿,还要买白粉。他不敢干了,我只好一个人去抢。”
“今后有什么打算?”干警继续讯问。
“逃走,远远地逃走。”彭春艳还是低着头回答,“如果不被抓,我俩已计划好,今晚再抢一次,杀了司机后开上车子远远地逃走。”
好险!要不是白天及时将两犯抓获,晚上又将有第五个女驾驶员受害。
彭春艳和罗云共同犯了抢劫罪、杀人罪,手段残忍,后果严重,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这是必然的结果。特别是彭春艳,几次作案都是她持刀杀人,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是,一对刚刚步入青春年华的男女,这么快就走完人生之路,这又未免让人遗憾。
称得上红颜的彭春艳,二十妙龄,1.65米的身高,丰满而不臃肿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肤色,佼好的脸庞,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把她与凶残的杀人抢劫犯、让出租车驾驶员心惊胆颤、公安机关日夜围捕的大盗这样一些概念联系在一起,然而这又是铁的事实。
彭春艳和罗云的家都住在昆明近郊,虽然是农民家庭,但收入并不比城里的工薪阶层差,父母或是种庄稼,或是做生意,都能使他们生活在优越条件中。在家中,彭春艳从小还是很听话的,胆子也特别小,父母说她连个鸡都不敢杀。
那么为什么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姑娘,后来竟发展到频频杀人、让出租车司机一提起就心惊胆战呢?
“是海洛因害了我!”她低着头说。
“你是怎么吸上海洛因的?”
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讲述了走入深渊的经过。“半年前,我到附近一个‘大姐’家玩,这女人三十多岁,对我们很好,经常给我东西吃。有一天,她拿出一种像洗衣粉一样的白粉,让我尝一尝,并说这种东西很神奇,你想什么就会有什么。我试着吸了两口,腹中犹如翻江倒海,心里也十分难受,我昏昏睡了一下午,醒来后‘大姐’问我怎么样,再吸一次就好了,在她的劝说下,我再次吸了两口,这次我感觉到舒服多了。从此,我心中老想着那东西,就一次又一次地吸食它。这时,这位‘大姐’的态度变了,当我再次找她要白粉时,她冷冷的说::拿钱来买。我向她买了一小包白粉。几天吸光了再去买,久而久之,我的钱全部用来买白粉,能卖的东西也卖光了,原来我有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工厂做工,由于染上毒瘾,整天有气无力,工作也干不了,就干脆退了。”
“你不干工作了,到哪里找钱去买白粉?”
“开始向家中要一点,后来要多了,我也不好开口,在买白粉过程,我认识了我现在男朋友罗云,我们就经常在一起吸毒,由他出钱。他父亲是一个小老板,母亲开馆子,他就经常回去要钱,后来他父母也很少给他钱,他就到处找亲戚朋友借,借去借来,账差多了,人家也不再理他,实在走投无路了,我们才策划开始抢劫出租车司机。”
不久后,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杀人抢劫罪判处二犯死刑,经高院核准后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