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张志明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张志明，是枫桥镇老街上开烧饼店的张大勇的儿子。1982年那年，我22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我们家却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那是一个寒冬的早晨，天还没亮，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我连忙披上棉袄出去看，只见几个债主堵在我家门口，对着我爹破口大骂。我爹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那副模样让我心疼得不行。

“张大勇，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首的胖子叫王富贵，是镇上开布庄的。

我娘王秀英躲在厨房里抹眼泪。我知道，这钱是我爹为了给我上高中借的。可惜我不争气，高考没考上，这钱就成了压在我们家头上的一座山。

清晨的寒风中，我看着那些债主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心里堵得慌。我爹站在院子里，愣愣地望着天空，那眼神让我心如刀绞。

“儿啊，”我爹突然转过头来，“咱家祖传的烧饼手艺不能丢，从明天开始，你要跟我好好学做烧饼。”

就这样，我开始了学做烧饼的日子。清晨四点，当整个枫桥镇还在沉睡时，我家烧饼店的炉火就已经亮了起来。和面、发酵、揉面、烤制，每一道工序我都要反复练习。

我爹总说：“做烧饼要用心，和面要软硬适中，发酵要恰到好处，揉面要三圈两抹一收手，烤制时火候更是关键。”这些话，我一遍遍地记在心里。

可日子还是难熬。每天卖烧饼的收入，除去成本，剩下的钱连利息都还不上。我爹的头发白了一大片，我娘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就在这时，我遇见了柳小草。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蓝布棉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清秀的脸庞带着几分倔强。

“老板，来两个烧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我知道，是隔壁柳德旺家的养女。柳德旺以前是富农，家里有十几亩地，在我们镇上也算是数得上的人家。

“好嘞，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我麻利地包好烧饼。

她摸了摸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能赊账吗？”

我愣了一下。这年头赊账的人不少，可像她这样一来就赊账的还真不多见。但不知怎的，看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谢！”她接过烧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就这样，她开始每天来买烧饼，每次都是赊账。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过去了，她的赊账已经攒了不少。我爹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渐渐地，我发现这个叫柳小草的姑娘有些不一样。她不仅天天来买烧饼，有时还会在店里帮忙。她教我认字算账，说这样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你看，这是‘借条’，这是‘还款’，这些字你都要认清楚。”她指着纸上的字，耐心地教我。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在镇上读过几年书，认得不少字。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秋收时节。那天下午，我正在店里揉面，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原来是王富贵又来要债了。

“张大勇，你家要是再不还钱，我就让你们家关门大吉！”王富贵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我爹站在柜台后面，脸色煞白。就在这时，我看见小草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等等！”她气喘吁吁地说，“这是我的私房钱，先用来还利息。”

我们都惊呆了。王富贵打开布包一看，竟然有二十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够还两个月的利息了。

“你。。。你这是哪来的钱？”我结结巴巴地问。

小草红着脸说：“我在县城做了一个月的缝纫活儿，就是为了。。。为了帮你还债。”

那一刻，我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姑娘，居然默默地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

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天一早，柳德旺就来到我们店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不懂事？居然去帮一个穷光蛋还债？”柳德旺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来这家店！”

小草站在一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说：“我就要来！我的钱，我爱给谁就给谁！”

这话把柳德旺气得脸色发青，抬手就要打小草。我赶紧上前拦住。

“叔叔，您别动手。是我不好，我。。。我以后不收小草的钱了。”我低声下气地说。

柳德旺哼了一声，拽着小草走了。从那天起，小草果然没再来店里，但每天早上，店门口的地上总会多出两个铜板，正好是两个烧饼的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拼命地做烧饼，小草偷偷地送钱，我们就像两个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在这个小镇上默默滋长。

一天晚上，我正在收拾店面，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地敲门。打开门一看，是小草。

“志明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原来，柳家要把她许配给县城的一个富商。那富商虽然年过四十，还带着个拖油瓶，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

“我不想嫁给他，”小草哭着说，“我宁愿。。。宁愿一直给你赊账。”

我愣住了。月光下，小草的脸庞显得那么苍白，但眼神却格外坚定。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得厉害。

“小草，你。。。你是说。。。”

“嗯，”她点点头，“等我攒够钱，咱们就把债还清。到时候。。。到时候我就嫁给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刚开始和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柳德旺带着那个富商来了，说是要提亲。小草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

“你这死丫头，人家陈老板家资万贯，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柳德旺在外面喊道。

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就在这时，我娘突然开口了：

“德旺兄，你别急。这门亲事，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

柳德旺一愣：“孩子们？什么意思？”

我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躲在厨房里的小草：“我家志明和小草，早就。。。早就有了意思。这事我和他爹都知道。”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柳德旺气得浑身发抖：“荒唐！简直荒唐！就凭你们家这个烧饼铺子？”

富商也冷笑一声：“就是，穷小子配不上小草。”

就在这时，小草突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沾着面粉，但目光坚定。

“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深吸一口气，“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来，小草并非真的是弃女，而是富商冯百万的亲生女儿。当年冯百万因为生意失败，欠下巨债，不得不将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柳家。临终前，他留下了一笔遗产，约定等女儿长大后再告诉她真相。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小草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水，“我终于等到了。”

这个惊天的秘密，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那个来提亲的富商更是灰溜溜地走了。柳德旺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我娘打破了沉默：“既然如此，那这门亲事。。。。。。”

“等等！”我突然开口，“小草，你的遗产，我不能要。”

小草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要靠自己的双手还清债务。”我握紧了拳头，“等我还清了债，再。。。再来娶你。”

小草看着我，突然笑了：“好，那我继续赊账，等你还清债的那一天。”

就这样，我们家的烧饼店又开始了新的生活。小草教我改良烧饼的配方，加入了一些独特的调料，使得烧饼的味道更加香醇可口。很快，我们家的烧饼就在镇上打响了名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债务也在慢慢减少。每天清晨，当炉火重新点燃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小草站在晨曦中，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来买烧饼，每次都赊账。只是这一次，我们都知道，这些账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还清。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笔债，更是一份承诺，一个关于爱情的约定。

又是一个春天，枫桥镇的街头依然飘着烧饼的香味。二十年过去了，那个每天赊账的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还会有人相信一个烧饼摊和一个赊账姑娘的爱情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