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被审讯时说出了自己的过去:母亲久病不愈让他产生了信佛的念头,他请“大仙”给母亲治病,却将母亲治死......
寂寥的小村子里突然冒出了吃人的菩萨。
它说自己吃人的动机是“普渡众生”。
···
在刑警队工作这么多年,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发生在2010年12月7日的“水磨村菩萨案”,彼时我还是个刚入职两年的新人。
那天上午,一个穿劳保棉衣的老大爷来报案,说孙子在家丢了。
我和师父中队长刘瑞赶到案发地水磨村,“本该”丢失的小男孩却从小卖部跑出来,手里提了个酱油瓶。见孩子没事,我们就收队了。
但当天下午,刘队来叫我,说要穿便衣再去一趟水磨村。
我正要问为什么,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电话的居然是上午报案的老大爷,说孩子又丢了!
坐在警车上,我问刘队:“您怎么知道还会出事呢?”
刘队眉头紧皱:“上午那孩子提了瓶酱油回来,小孩儿多半不会主动买酱油,我越想越不对。他可能是被大人支去小卖部的,我怀疑他们故意报假警。”
“故意的?”我想不通。
刘队说:“也许有人在威胁他,他需要让对方看见有警察在他家门口。可能威胁他的人不一般,才不直说吧。”
我不禁感到一阵凉意,猜测暗中作祟的是什么人。
但那时,我和刘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威胁老大爷的竟是位“菩萨”。
水磨村地处县城边缘,是个又老又破的小村子。
我们驱车进村,来到老大爷家时他和老伴挂着泪痕在冷风中焦急的等待。
老大爷名叫孙二,今年60岁,丢失的小男孩名叫孙嘉文,今年5岁,是他的孙子,由他和55岁的老伴赵桂兰抚养,家里只有老少三人。
他们的屋内十分破烂,只有一间房收拾整洁,床上铺着卡通床单,是小男孩孙嘉文的房间。但床边却摆了一尊格格不入的观音菩萨木像,像前插着香,摆了两个皱巴巴的苹果。
我们坐定后,刘队问:“孩子怎么丢的?”
孙大爷恶狠狠地指着赵大娘,说:“我就出去一会儿,回来娃就没了!这个不中用的货!”
赵大娘则哭道:“菩萨来了!我能留得住孩子?”
我问:“什么菩萨?”
赵大娘双手合十使劲摇晃:“观音菩萨!穿白衣服!戴黄面具!一下就飞过去了!”
“还在说菩萨!娃都没了还拜拜拜!我砸了你那破像!”孙大爷跳起来大骂,抄起一把锤子就往里屋跑。
赵大娘抱住他死不撒手:“不能!不能得罪菩萨!造业啊!”
我和刘队赶紧劝住二位老人。
孙大爷平复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事,又吼赵大娘:“还不把你那个晦气玩意儿拿出来给警官看看?打算藏到棺材里头?”
赵大娘跑回里屋,拿出一张叠起来的黄纸交给我们。
我打开纸,看见上面用红墨水手写着一句话:“12月7日,观音菩萨来收你家孩子做莲花童子,度脱苦难。”
赵大娘说:“前段时间我看见墙上贴的小广告,说村后山上有个庙,能拜观音菩萨,给孩子求个签。孩子一直身体不好,我们这么长时间了也找不到办法,我就去拜了。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信。”
孙大爷补充道:“白血病。”
刘队又问孙大爷:“您上午报警,就是为了让我们吓唬这位菩萨?”
孙大爷低下头去不说话。
刘队让赵大娘带路去看小广告。这个广告简陋得不像话,还是用红墨水写在一张黄纸上制作成的。
我不禁纳闷,这个作案的犯人居然敢用自己的笔记写信和广告,也太敷衍,太勇敢了吧!
我戴上手套,把小广告揭下来,和信装在一个透明密封袋中,打算回去交给同事检验有没有指纹。
眼看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我和刘队打算回警局。
孙大爷突然凑上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盒还没拆封的“都宝”烟,凑上来塞进我的手里,小声问:“警官,娃能找着不?”
我想拒绝,但看到老人眼巴巴的神情又不忍心,就接过来放进兜里,对他浅浅点头。老人咧嘴笑了,刘队没说什么。
我心中五味杂陈,此案一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来骗迷信的老人。可老人都被“菩萨”骗走孩子了,却依旧求菩萨的神像保佑找到孩子,实在过于讽刺。
刘队对我说:“咱们回去验指纹,尽快锁定犯人。”
我们把装着黄纸的密封袋送去技术部门,等待化验结果。我没有闲着,去档案室查阅以往与封建迷信有关的案件,想了解一下犯人常见的手法和动机。
但很快,“水磨村”三个字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这是一起二十年前的案件,案情十分惨烈,起初人们发现村子的后山上出现了一座观音庙,于是去祭拜,后来村子里真的出现了“菩萨”,宣称能驱鬼,有常年疾病缠身的村民去找“菩萨”治病,结果被放进木桶里活活蒸死!
后来警方抓住了那个“菩萨”,以利用迷信致人死亡罪,判处他有期徒刑四年。这个“菩萨”名叫张和,当年30岁。
我看得头皮发麻。
这时,指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同事脸色难看地告诉我和刘队:“上面检测出一个人的大量指纹,而且这个人还是有严重前科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忙问:“他叫什么名字?”
同事说:“张和,曾经假扮菩萨蒸死过人!”
我如遭雷击,如果这次也是张和绑架了小男孩孙嘉文,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刘队说:“马上去水磨村!挨家挨户排查张和!”
挂掉电话,我急忙叫上几名同事一起驱车赶往水磨村,路上几乎要超速。现在孙嘉文凶多吉少,如果不尽快找到张和,很可能我们就会见到一只冒着蒸汽的大木桶了!
我们来到村子里和刘队会和,迅速展开排查,拿着张和的照片挨家挨户询问,不出片刻就得到消息:张和就住在村子最南边的一间小院子里。
我们马上包围了那座院子,刘队想了想,一脚把院门踹开。屋里走出一个人,正是我们要找的张和。
我扑上去把他按倒在地,喊道:“那个小男孩呢!把人交出来!”
张和一点都没有反抗,淡定地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那什么男孩在我这里了?”
我把他摁死:“别装了!广告和信都是你写的,是不是?”
谁知张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就是我。但你有什么证据说那什么男孩在我这里了?”
我一时语塞,刘队带着其他警员在屋里搜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孙嘉文的痕迹,唯一奇怪的只有院子里的一张湿地毯。
刘所回到院子里,踩了一脚那张湿漉漉的地毯,一股红色的水流嗞的一声冒出来,张和的眼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刘所和我都看在眼里。
刘所问他:“这地毯怎么回事?”
张和淡淡地说:“洗了,没干。”
“洗地毯用有颜色的水?”刘所蹲下去,用手蘸了一点水放到鼻子前闻,有淡淡的腥味。
张和忙说:“今天剁肉,脏水不小心泼上去了。”
他的话里有鬼,不但别想骗过刘所,连我也骗不过。可关键在于找不到人。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是一个巡警同事的声音!
我朝屋里看去,发现那个同事指着一盆肉馅张大了嘴巴。
我们进来搜查的时候张和正在包饺子,有一锅已经煮熟了,他正在包剩下的肉馅。见我们来了,张和就放下手里的活儿默默退到院子里去,还顺手盛了一碗饺子吃。
我们一开始以为张和装菩萨和绑架人都只是为了装神弄鬼骗取钱财,最坏的情况是用各种邪门歪道给孩子“治病”,所以没人关注他的肉馅。
但这次似乎是我们错了。因为那盆肉馅里,有一小片耳朵的碎片,我们的同事也是冷不丁认出它来的!
“畜牲,你他妈的!”我忍不住挥拳痛打张和,但张和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承受着我的拳头。
刘队和其他同事纷纷走开,对我的违规行为视而不见。大家都恨得咬牙切齿。
“王八蛋!难道你没饭吃?想吃肉是不是,我拿肉撑死你!”
我已经气急了,左右环顾没发现肉,就掰开张和的嘴,用劲把拳头塞进他的喉咙里。
我喊:“来!继续吃啊!你不是要吃人吗?我身上一百多斤肉不要了,你吃啊!吃不下去我打死你!”
张和被我的拳头噎得猛烈咳嗽,他手脚并用想把我推开,这是他第一次反抗。可我不给他机会,抽出拳头又在他脸上砸了几拳,张和不挣扎了。
但他冷笑道:“你没资格被本菩萨吃,我不渡你这冥顽不化的孽障。”
“你他妈的!还在装!死到临头还在装!”我又开始暴揍他。
张和承受下全部的殴打,用一种激动又悲凉的语气大喊:“打!打得好啊,本菩萨替信众承受因果,你打的越狠,就越能证明我是真菩萨!那个小娃娃可以安息了!”
安息?
他竟然说被他吃掉的小孩可以安息?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拳头都握不紧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竟然把残忍的杀害称作“替人承受因果”?
[得瑟]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