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詹小注:
今天发表这篇《重回首钢当轧钢工》,
是记者严冰写的第二篇《微观中国》。
当年大学刚毕业时,严冰曾去过首钢,
而且曾经在那里的车间当过轧钢工人。
如今他重新回到自己呆过的工作岗位,
再感受一把在首钢当轧钢工人的体会。
感兴趣的读者不妨仔细看看确实挺不错。
重回首钢当轧钢工
本报记者 严 冰
(原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8.12.31《微观中国》)
19年前,我曾是一名揭盖机工,在首钢劳动锻炼。19年后,我又当上了轧钢工,感受金融风暴中的首钢和首钢工人……劳动一星期,没有更多荡气回肠的故事告诉大家,但我想,这平平顺顺背后,却是无数个故事支撑起来的。
……这就是我结识的首钢工人,朴朴实实的中国工人,面对国际金融危机的中国工人,像草,像铁,更像钢!
记 忆
时隔19年后,我重又回到了首钢。
19年前,我刚从大学毕业,和当年分配到人民日报的同事一起到这里劳动锻炼。首钢不仅是国内一座知名的大型钢铁厂,更是近代工业文明的发祥地,是中国产业工人的代表,与近现代许多历史风云和历史人物结下了不解之缘。
重回首钢,我最想看的当然是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北钢公司初轧厂。
“抱歉,咱厂已经不在了。”首钢的“老宣传”吴建新告诉我:“因为淘汰落后工艺,初轧厂取消了。”
我还不甘心,来到了初轧厂旧址,果然,高大的厂房已经踪影全无,代之而起的是同样高大的然而设备先进的彩涂生产线。厂部(工厂机关所在地)还在,往日狭窄幽暗的走廊也被重新装修一新。本报著名记者吕岩松(曾在北约轰炸我驻南联盟使馆后,表现英勇)曾经待过的办公室房门虚掩,不过,为了不打搅现在的主人,我,注目而过。
我久久在厂区逡巡,不忍离去。中午时分,一阵阵混杂着机油味的饭菜香气从车间各个控制室里飘出,一下就把我带回到在首钢的青春岁月。
那时每到饭点,各个车间的控制室里都会飘出这样的香味,那是工人为了不离开工作岗位捧着饭盒进餐,19年了,这个没变。
在夹杂着机油味的饭菜香气中,回忆的闸门打开了:我仿佛听到初轧厂均热工段的调度通过扩音器在喊话指挥了:“17(念“幺拐”)出钢!”我们便把揭盖机通过轨道开到17号炉坑前,均热炉盖被我们揭开了,炉坑内的熊熊大火顿时把厂房照得通红,头顶上的天车拉来了一车车的钢锭,再揭盖,入钢,揭盖,出钢(天车来吊钢锭),如此循环往复。脚下是永远川流不息坐着小火车“列队而来”的钢锭,经我们的手烧到一定温度后,再送到“小型厂”去轧。炉坑内1700摄氏度,钢锭1100摄氏度,工人在揭盖机上豪迈地刻下诗句:“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我还仿佛看到,繁忙工作之余,工厂里举行歌咏比赛,一起锻炼的同事、如今的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卢雍正指挥我们面对全厂工人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夜工作忙,盖起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了世界,变了吗变了样……”这从小就熟悉的旋律,在体验之后,唱来有更深切的感受。
当时,我们20出头,师傅多是四五十岁,大多读书不多,经历过上山下乡,我当时太年轻,限于阅历,不善于和师傅交心,如今想来,太可惜了,否则和他们多聊聊,会有更多收获,因为每个人都可能是阅历的“富矿”,折射了时代的沧桑。
不过,也有几位印象深刻的师傅。劳资科有位钟师傅,专门给我们做安全教育的,整天乐乐呵呵的,说笑着就把整个工厂的不安全因素说个底掉,我印象最深的是告诉我们,在车间里见到钢锭,千万别用手摸,看着黑乎乎的,说不定有上千度的高温,要判断温度,最好啐口唾沫,看起不起泡,不起泡,说明是凉的,如果滋滋冒泡,那可碰不得。这土招,我记了19年。现在想来,真得感谢他的悉心传授。听说,后来他自学了对财务的微机管理,至今还在管理岗位上。
带我开揭盖机的师傅有三位,音容笑貌还清晰记得的有两位,都很和蔼可亲,家在门头沟,在矿上和建筑工地上工作过,后来招工进首钢,很知足,记得一位爱钓鱼,当时没有双休日,轮换着三班倒,还能不舍这点爱好,很不容易。虽然辛苦,但当时首钢工资在北京算高的,首钢人曾自豪地介绍:“我们首钢工人穿皮夹克的多!骑摩托车的多!”
……
“看来你故地重游,再当揭盖机工的愿望实现不了了。”打断我回忆的是老吴:“为了北京的天更蓝,水更清,环境更优美,首钢已经作出了重大战略调整,老首钢所在地几年后就会变为总部基地和工业主题公园,就像‘798’,想当轧钢工,就去‘首秦’(秦皇岛首秦金属材料有限公司,是首钢的分厂)吧!”
原来,首钢目前已经向“一业四地”发展,“一业”当然还是钢铁业,“四地”是指北京、迁安、秦皇岛、曹妃甸。这秦皇岛“首秦”活脱脱就是一个新首钢,即将投产的曹妃甸新首钢也是首秦的扩大版。
上 班
在一个星期一的清晨,我不到6点出发,在北京站赶7点的动车组,两小时后,抵达秦皇岛。
迎接我的是这里党群工作部的舒希全,他也是北京来的,40多岁,办事干脆利索:“你今天熟悉熟悉情况,明天就上班吧。”
第二天一早,我从驻地(首钢为北京来的和单身职工包租的一个旅社)出发,坐班车来到厂区。和19年前的首钢比,这里是那么新鲜:车间里纤尘不染,地面亮晃晃的,甚至能照出人影;厂区坐落在山坡下,绿树成荫,河水蜿蜒流过,我注意到,烟囱里冒的是“白烟”(蒸气),因而阳光灿烂,空气清新。
我被分配到轧钢车间。7点45,这里正在开班前会。19年前,我在老首钢均热工段的时候,每天接班前15分钟都要开班前会。首钢的规章制度很严,我们虽然被称为“周书记(周冠五)的客人”,但决没有特殊待遇,和工人一样提前换工作服,按时开班前会,没人敢迟到。记得开会的仪表室凳子有限,我们就和工人一样把安全帽反扣在地上,坐在上面,颇有和工人打成一片的感觉。
正回忆着,调度长说话了:“大家都听说了世界金融危机的消息,前些天又有工厂将部分停产的传闻,人心有些浮动,怕被‘减员增了效’,今天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公司又接了一批长线韩国船板订单,价格照旧,请大家放心,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调度长又嘱咐了几个安全、质量方面的注意事项,就斩钉截铁地说:“接班!”工人自有工人的气质,工人自有工人的语言,布置交待任务时永远是这么短促有力,这叫:“吐个唾沫也是钉。”
讲话的调度长叫熊家祥,因为个子高,人称“大熊”。大熊30多岁,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我被介绍给大熊,他特别叮嘱我注意煤气区和辐射区的安全,经我申请,他批准我上岗——轧钢部最重要的岗位轧钢操作台。整个过程,他始终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
虽然比起19年前,劳动条件已大为改善,可这里毕竟是重型冶金企业:厚重的火红的钢坯从远处出炉,又顺着流水线向我所在的轧钢操作台“驶”来,此时车间里就像滚过轰隆隆的雷声,地板也跟着微微发颤。
我重又找回了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壮观又有些紧张。程师傅正在操作,他左右手各执一手柄,不停地摇动和按压,眼睛时而盯着前方的钢坯,时而抬头望着头上的显示屏,厚重的火红的钢坯在他的灵活操作下,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忽然又转身,猛然又稳稳停住,不一会儿,钢坯厚的变薄了,短的变长了,直到符合客户要求的规格。
第一印象是觉得挺好玩儿的,看了大半天,我手痒痒的,也想试试身手,刚一碰操作柄,就被老程按住了手:“这可使不得。”
“‘轧机一响,黄金万两。’可要是轧坏了一块,损失可得万八千,我们全班都得跟你扣奖金吃挂漏。我们进厂时,最快的也得学个一两月。你先跟着‘副操’看吧!”
可我一看“副操”,我更干不了: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人正对着电脑屏幕调参数。原来,这轧制的长短厚薄全都是由电脑控制的。
我只有从头学起,熟悉电脑,熟悉操作。
“我多长时间才能上岗?”
“少说也得一个月。”老程说。
“可总编给我的时间是一个星期,看样子我是出不了徒了。”
“没关系,我手把手教你,保准你过把‘体验瘾’。”
我和老程边教学边聊天。老程告诉我,如今首钢早已告别了“面条(带钢)加裤腰带(盘条和罗纹钢)”时代,向汽车板、家电板、建筑板、船板转型。我们操作的这四米三轧机在世界上也是最先进的。机器先进了,那驾驭现代生产线的人哪?我发现,我们车间的师傅都比我年轻,大多二三十岁,大学生占一半以上,还有几个研究生放在了调度台。大学生刚来拿两三千元,年年涨,干到班组长、调度长,收入也颇不菲了,和大城市的白领经理差不多。就说这老程吧,叫老程,其实还不到三十,人长的黑,显老成,也是大学毕业,你看他在工厂演讲会的演讲词《放飞理想》写得多好:“我与四米三轧机一起成长,从摸索到熟练,我脉动的心跳与旋转的轧辊是那么和谐,闭上眼聆听那铿锵的轧钢声,咬钢、抛钢,我能听出每一个音符,从而知道轧机的每一个动作……”从劳动中能感受到“美”的老程来首秦还有一段坎坷的经历。如今大学生找工作难,老程错过了时令,先在首秦当上了“外协工”,工资比同等学历的工友拿的少,但他肯干、聪明,被调度长大熊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今年年初,由于大熊的极力争取,老程转了正,收入也提高了不少。一个关爱,一个懂得感恩,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次,老程正操作着轧机,听旁边一个工友说,大熊要调动工作离开大家,长的粗粗壮壮的老程居然一下抹起了眼泪,两人的情谊被工友们传为佳话。我跟他提起“熊哥”,他还是眼睛潮潮的。
班 长
第一天算是熟悉情况。第二天,依然是先开班前会,开过班前会,我抓住大熊,提起他和老程的故事,大熊可能是不愿突出自己,没有给我补充更多的故事和细节,但可能是因为跟我已是第二次见面,不那么严肃和不苟言笑了。他讲起他的管理,针对车间里年轻人多的特点,工余就带大伙儿到网吧玩游戏,放松放松。还有的大学生家在外地,工厂里年轻女同志又少,他就委托爱人给大家介绍对象,还真成了几对。大熊是个实在人,跟我讲心里话,比如工作中急躁的时候会讲粗话。他还告诉了我他的收入,他对自己的收入很满意(笔者在此保密),最盼能上“长白班”(工厂里实行四班三运转,白中夜班一星期一轮,很辛苦)。大熊告诉我,如今车间里大学生多,年轻人多,再用以前简单生硬的办法不行了,我们这些兵头将尾的都学着以情感人,有时还得学点心理疏导。说到心理疏导,大熊介绍我认识了高炉操作台的班长小樊,小樊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却把部队的战友情谊用到了车间里,这帅小伙说:“我一直记着老班长的话,训练场上是班长,训练场下是兄长。”
去年这个时候,小樊还真当了回兄长。当时正赶上南方遭受雨雪冰冻灾害。一天,正上着班,家在湖南的同班大学生小刘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表情有些不对劲,别人问,内向的小刘只说没事。细心的小樊听出通话的对方是个女士,还带着哭声,心理惦记。下了班,叫上小刘:“到我家吃点饭吧。”小樊亲手做了几个好菜,还买了几瓶啤酒。几杯酒下肚,小刘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小樊呜呜哭起来。原来,从小拉扯自己长大的外婆,年迈多病,又赶上自然灾害,竟一病不起,姐姐几次来电,催小刘回去,可小刘怕人手少,忙不开,迟迟没有动身,刚才姐姐又来电,告知他外婆已经去世了。小刘又是悲痛,又是后悔,一时不能自持。小樊一面像大哥哥一样宽解小刘,一面查找往南方的车次。第二天,又给小刘送上车才放心。讲完了故事,小樊又联系现实对我说,如今面对金融危机,弟兄们更要同舟共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女 工
第3天,我还真上岗干上了,不过先是模拟操作,就是在两批钢坯轧制间隙,熟悉各按纽和操作柄的功能,熟悉它们的脾气秉性。在老程辅导下,随着我又转又按,轧辊前后左右忙个不停,还时而用高压喷淋,冲起巨大的水花……调度看不明白了,急忙打来电话:“怎么没有钢坯,还这么忙乎?!”老程赶忙解释:“是严师傅在练手艺。”等钢坯真来了,还是由老程他们为主,我做些辅助的工作。
随着对车间环境的逐渐熟悉,我忽然发现头顶上吊钢板的天车司机都是长发披肩的女司机,巨大的天车、厚重的钢板似乎怎么也和女士联系不到一起,也许,因为这丝毫马虎不得,才请细心的女同志担任。车间的厂房太高大了,我看不清她们操作巨大机器的英姿,但我知道这呼啸而过的吊车后面都有一颗柔弱然而勇敢仔细的心。
这又让我回忆起19年前的初轧厂均热工段,段里都是男同志,只有时常来修仪表的有一位女工,因为姓杨,被工人们亲切地叫“杨子”。“杨子”爱笑,脸上总是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她是工人的女儿,大方随和,和工人师傅亲,工人师傅也和她亲,她一进仪表室,顿时就用欢声笑语把黑黝黝的车间里点亮了,她不停地忙这忙那,临走,还要把卫生搞好,可惜她一两天才来一趟,每次检修的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至今想来,她穿着略显肥大的工作服的身影竟是那么婀娜。她满身洋溢的活力,让我感到她对劳动、对工厂是那么热爱。她曾说过,最喜欢和姐妹们一起骑着车上班、一起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一起到工厂浴室洗澡的工厂生活。让人感觉,她的生活非常幸福,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父母都是首钢工人,父亲已经去世,弟弟尚小,她从首钢技校毕业后,就撑持起全家的重担,生活压力不小,可她带给周围人的全是欢声笑语和明媚阳光,就像她的名字(谐音)。
压 力
面对压力,当年的女工“杨子”带给车间的是欢声笑语,如今首钢工人又面临新的压力:钢材价格一路下降,可还是拿不到更多的订单。
我在工厂的时候,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时期,市场波动与工人的收入影响不大,工人想的是上班拿钱,对市场行情考虑不多;现如今,工人对市场状况非常关心,有的随身揣个“随身听”,收听新闻,有的经常上网,浏览信息。工人不是说了吗:轧机一响,黄金万两。可一旦接不到订单,那奖金、那工资还能挺多久?
工人着急,就更要轧好每一块钢,让客户满意,更着急的是工厂的决策层,全厂工人的生活质量系于他们一身!
总编教我,戴上安全帽,我是工人,摘下安全帽,我仍然是记者。在工余间隙,我还采访了首秦总经理韩庆。韩庆,高大,威猛,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年龄比我稍长,毕业于北京钢铁学院,可能因为年龄相仿,进厂时间差不多,他很快成为了我最好的采访对象:说着说着,就到了忘我的境界。他说他曾经是炉前工,曾被煤气熏倒过,曾被四溢的铁水逼到墙角跳过楼梯。他的惊心动魄经历一下把我带回到炼钢车间:那几十多吨重的铁包盛着1000多摄氏度的铁水从你头上呼啸而过,倒进巨大的炼钢炉里,溅起一片璀璨的火花,让人感觉,危险无时不在,无处不在,那夹杂着恐惧和兴奋的激动一定会让你顿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我相信有过这样经历的领导,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打不垮他,面对国际金融危机带来的市场不景气、经销商原来堵在工厂大门口如今作鸟兽散的局面,韩庆作为企业的一把手,果断调整部署,巩固旧客源的同时,立即派出几路人马,开辟新市场,通过精细算账,做出企业不减产的大胆决定,得到了总公司的支持,韩国船板等新的订单也接踵而至。他说:“我要带领3000多弟兄姐妹渡过难关。”
我从侧面了解到,曾当过韩庆师傅的程学彬老师傅透露:“当年他最爱吃我做的煎小黄鱼和红烧狮子头,现在地位变了,仍然恭恭敬敬把我当师傅,有时还会跟老哥几个喝二两老白干。”也许,正是来自当工人时的感情支撑着他不畏风险压力。
同样当过工人的首钢总公司董事长朱继民就表示,要减薪,先从领导班子成员减起。我曾在现场看到,这位有着工人豪迈的带头人满斟一杯白酒给工人敬酒:“首钢到了爬坡、拐弯、加油的关键时刻,让我们喝出激情,喝出干劲,喝出希望!”最新消息,首钢现在市场形势很好,经过从上到下的未雨绸缪,积极应对,危中求机,形势没有想象的严重。
后记:
走的那天恰逢记者节,我为了赶回北京的大巴,一大早就起床了,打开手机,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一条短信映入眼帘:“今天是第九个记者节。祝您节日快乐!请严师傅放心,弟兄们一定能够挺过危机。首秦轧钢部丁班调度室熊家祥。”这个记者节,我收到的第一个短信居然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大熊发来的,发送的时间是零点46分,大熊这个星期是中班,零点下班,也就是说,他忙累了一天,休息前,还不忘给我这个匆匆相识的朋友问候,我有些感动:同事一星期,能交下一两个朋友也值了。尤其是大熊,外表严肃,却有一颗细致重情的心。
劳动一星期,没有更多的故事告诉大家,但我想,这平平顺顺背后,却是无数个故事支撑起来的。
这就是我结识的首钢工人,朴朴实实的中国工人,面对国际金融危机的中国工人,像草,像铁,更像钢!
作者简介:严冰,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部主任、高级记者,曾获“中国新闻奖”、“关注森林奖”等奖项。